第61章 蛇禍

我一聽到他說出“姓鍾”兩個字,不由得心裏一震,心想死人臉可不就是姓鍾的?這老家夥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直到死我也不知道他的來曆底細,這時候聽到那麻老大提起“姓鍾”的,我就忍不住很想聽他說說,他口中那個姓鍾的究竟是個什麽人。

但偏偏這老頭隻是自言自語了幾聲,就沒有往後說下去。

我沒弄明白死人臉的來曆之前,也不敢隨意亂說,生怕引來什麽無妄之災,就搖頭說:“我也隻是見過那長輩一次,後來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姓什麽。”

麻老大一張老臉往下塌了塌,似乎有些失望,又問:“你這位長輩多大年紀,長什麽模樣?”

我當然不會傻到真把死人臉的相貌說出來,就胡亂描述了一番,說是大約三十幾歲的一個男人,人長得又瘦又黑,講話羅裏吧嗦,廢話很多。這跟死人臉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極端,就算那麻老大再怎麽瞎聯係也聯係不到死人臉身上。

“哦?”麻老大沉吟了一陣,臉上皺紋絲絲展開,說道,“這麽說起來,難道是姓方的那個?”

我在心裏暗暗“靠”了一聲。心想不是吧,我這麽胡謅出來的也能對應上人,難道那個什麽姓方的也是個又瘦又黑的話癆?這也太他媽巧了吧!

我就裝作好奇地問:“那些人都是做什麽的呀?是造房子的木匠麽?”

麻老大一聽,笑道:“這幾個人……還是不說他們了。”打量了我幾眼,說,“你這小孩子,叫什麽名字?”

我就如實把名字說了。

“陸景,嗯,不錯的名字。”麻老大道,“你說你是來應聘化妝師的,沒錯吧?”

我點頭。搞了半天,總算繞回正題了,這找份工作還真是不容易。

麻老大笑道:“你不知道招童工是犯法的嗎?”

我一聽,不由心裏暗罵,他媽的能不知道嗎,哥就是吃了這個苦頭,連去給人洗碗都沒人要。抓過停屍板上那張招聘啟事,衝他們揚了揚,說:“你們上麵也沒說不招童工啊!你們要是不招我,那可得把我的車錢給報銷了!這麽遠過來,還花了我十幾塊錢呢!”

那老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見他沒有馬上拒絕,心想難道有戲,就說:“就你們這環境,招聘啟事貼出去個把月了,也沒個人過來應聘吧?”

那黑毛冷哼了一聲,插嘴道:“是半個月!過幾天就有人來了!你這小鬼到底有沒看清楚,我們要招的是化妝師,你知道什麽是化妝師嗎?也來瞎搗蛋!”

“你們招的化妝師,不就是給屍體化妝嗎?”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難道是給活人化妝的?那我可真不會。”

那黑毛被我噎得一下子沒說出話來,燕子那女人頓時在一邊笑出聲來。

麻老大感興趣地道:“你真會屍妝?”

我說當然。屍妝可是我的老本行,再也沒有比這更適合我的工作了。

“你這小孩子真會呀?”那燕子問我,似乎很有些意外。不過這也正常,誰也不太會相信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會給屍體化過妝。不過哥就不是正常的小孩,哥可是從小被人叫做怪胎的。

黑毛冷笑一聲,顯然還是不信。

倒是那站在旁邊一直都沒出過聲的肌肉男,突然插了一句:“我覺得這小孩不錯。”

我沒來由地就被誇了一句,再仔細一看這人,長得人高馬大,但麵向忠厚老實,跟這裏其他人比起來,就顯得正常得過,不由得就對他印象頗好。

那麻老大沉吟了一陣,翻著一隻獨眼,又連著打量了我幾眼。我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不僅偏了目光,正好看到那瘦竹竿呆呆地杵在那裏,就問:“這人也是你們殯儀館的?”

那燕子說:“沒錯,他是我們這兒的老六,專門看守殮房的。”

我不由來氣,說:“你們這殯儀館果然不正經,怪不得都沒生意上門。”

那黑毛立即發作,罵道:“你這小鬼瞎說什麽,我們殯儀館怎麽不正經了?”

燕子卻掩了嘴吃吃地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極為好笑的事情。

我一指那瘦竹竿,說:“這家夥剛才偷偷猥褻屍體,就這樣的人還讓他看守殮房,你們殯儀館還說是正經生意?”既然是經營殯儀館的,那就是行內人,就必須要遵守祖宗遺訓,對於敢猥褻屍體的人,怎麽也不能饒過!

那黑毛立即破口罵道:“你這小鬼亂說什麽!信不信我打斷你的狗腿!老六怎麽可能會猥褻屍體!”

麻老大瞪了他一眼,朝燕子問道:“怎麽回事?趕緊說,賣什麽關子!”

燕子捂著嘴笑個不停,說:“老六當時正查驗屍體,這小孩子就誤會了。”

麻老大等人一聽,了然地“哦”了一聲。麻老大衝我招了招手,讓我隨他過去。

我見這幾人神情古怪,不由有些疑惑,見麻老大等幾人已經走到那女屍旁邊,隻得跟了過去。

“你看看。”麻老大指了指那女屍分開的雙腿。

我遲疑了一下,見這幾人不像是開玩笑,就過去看了一眼。隻是一眼,頓時就驚住了。

這女屍的大腿兩側血肉模糊,就像是被什麽堅硬粗糙的東西刮過,慘不忍睹。

我忍不住靠近去,趴在停屍板上仔細查看。屍身散發出一股子酸腐的臭味,那種氣味我自然是熟悉得很,是屍臭。但這女人身上的屍臭又跟普通的屍臭不太一樣,夾雜著一股子奇怪的腥臭味。

“有沒有手套?”我仔細地查看著女屍下身的詭異傷處,頭也沒抬地問道。

麻老大喊了一聲“老六”。過了一會兒,我見到一雙纏屍手套遞了過來,回頭一看,是那個瘦竹竿,木愣愣地看著我。

剛才我一見這女屍下體古怪的傷痕,就知道是誤會了這瘦竹竿,心裏不由歉然,接過手套,衝他笑了笑:“對不住啊。”

那瘦竹竿搖搖頭,半天才說出一句:“沒……事……”聲音拖得長長的,依舊沒有半分起伏。

我衝他點點頭,套上手套,仔細地一寸寸查驗過去。

“看出什麽?”那麻老大在身後問。

“這些應該是被鱗片刮出來的。”我指著那女屍的大腿兩側說,“可是這很奇怪,難道說……”

“難道什麽?”麻老大含著一絲笑意說。

我遲疑了一下,說:“這女人被那個……那個……”我說了一半,卻有些說不出口。

那黑毛“咦”了一聲,說:“看不出你這小鬼還真有點眼光,這女人確實是被什麽東西給糟蹋的!”

我吃了一驚,想到那股子奇怪的腥味,脫口而出:“難道是蛇?”話一出口,頓時覺得身上發寒,毛骨悚然。

那黑毛道:“他奶奶的,你這小鬼還真有點神!燕子,這事情不會是你告訴他的吧?”

燕子“呸”了一聲,說:“你這破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

麻老大衝我點點頭道:“你不錯。這女人確實是被一條蛇給禍害的。”

我隻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起身脫下手套,還給那瘦竹竿,衝他歉然地笑笑,說:“你頭上的傷怎麽樣,沒事吧?”

那瘦竹竿也沒什麽表情,呆滯地搖搖頭:“沒……事……”

燕子笑道:“咱們老六說話就是這樣,你習慣就好。”

我“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那女屍的下身,隻覺得渾身發毛,就問:“這女人怎麽會被……一條蛇給禍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