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眼窩

隻是在魯莽精他們的堅持下,最終一行人還是一齊上路了。在貓鼻子村雖能看到巨人溝,但走走卻並不近,等我們抵達這一片林海邊緣的時候,已是入夜了。

舉目望去,隻見古樹參天,遮天蔽日。雖說此時從時間上已屬於隆冬季節,但這兒的樹木卻依舊是鬱鬱蔥蔥。在邊上休整了片刻,一行人就一頭紮進了莽莽蒼蒼的林海之中。

進去之後,就發覺林中的溫度相比外頭,又要低上許多。空氣中完全沒有冬日的幹燥,濕漉漉的,又是陰暗,又是潮濕。

吳愷押著嶽長老,東張西望了一陣,打了個冷戰,道:“怎麽這麽陰冷。”

隻聽陳青沉聲道:“這裏頭陰氣很重,大家小心些。”

這麵癱男說的倒沒錯。這片林海之中的陰氣水平的確大異尋常,生氣流動極為混亂。魯莽精打量著周遭,神情有些緊張,說了句:“好安靜啊。”

自從我們入得林內,除了偶爾穿梭而過的風聲,就沒聽到過其他聲音,沒有鳥叫,也聽不到蟲鳴。特別是那些個山溝,尤其凶險,一眼望下去,深不見底,隻看到有虛無縹緲的灰色煙氣蒸騰而上。

那些樹木就像蛇一樣,扭動著身軀從山溝兩側的岩壁上生長而出,糾結纏繞在一起,封住了山溝的上空。我就從來沒見過樹是這麽長的。

一行人走得越發小心翼翼。

我落在隊伍的最後頭,一路觀察周遭地勢的變化。從我記憶的大體方位來看,此時我們應該是進到了巨人溝腹部的位置。

這時候,就見吳愷回頭朝我叫了一聲:“咱們是不是找錯了,這地方根本就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正在心中計算,也沒空搭理他,過了一會兒才道:“咱們再往東南方走。”說著,就率先走了過去。

那吳愷在後頭嘀咕了幾句什麽,卻被魯莽精給罵了一通。身後腳步聲響,幾人隨後跟了上來。

我帶著幾人沿著心中記憶的地形輪廓繞了整整一圈。這一番下來,心中就有了些眉目。這巨人溝中的這種古怪地形,絕不可能是完全天然形成的,而是借用山河地勢布置出的一種墓局。

這種墓局相比一般的葬陣來說,格局要大得多,調動的是山河之力。從我之前見識過的一些墓葬格局來說,也唯有林屋山底的蛇母墓,跟它有些相仿。隻不過相比蛇母墓的七星塚,這巨人溝用的似乎是個天人局。

我領著幾人在林海中兜兜轉轉了一夜,直到東方天際微微發白的時候,才在一道地縫處停了下來。

那吳愷正要說話,就被我止住,道:“接下來誰也不要說話,盡量穩住氣息。”

陳青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魯莽精橫了吳愷一眼,這小子當即也閉嘴不言。我默默計算了一陣,率先踏出一步,朝著地縫中行去,其餘人隨後跟上。

在術數之中,向來有人身小天地的說法。也就是說,人的身體是一個縮小的天地,天幹地支,陰陽五行俱全。天有六氣,地有五運,人就處在這六氣五運的氣交之中。

人體以腰為分界,上為陽,下為陰。三陽之氣從手指進入身體,三陰之氣則從腳趾浸入人體,陰陽兩氣在五髒六腑中交替,從而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我們此時所在的這條地縫,如果站在高處看,應當就是這個巨人的左手的一根食指,斜斜地指向左上方。

我們一行六人,出了鍾靈秀和白臉魔兩個陰傀儡是中陰身,體內不陰不陽,其餘四人都是大活人,陽氣鼎盛,就猶如這天地之間的三陽之氣,沿著手指進入之後,就循著經脈直入體內。

我走在最前,一路以算沙之術不停計算推演,又與人體經絡構造相印證,尋著三陽之氣通過的路線朝前行進,最終在巨人的左眼處停了下來。

這說是巨人的左眼,但在巨人溝的地勢中,卻是一個直徑數十米的窟窿,猶如地麵之上突然出現的一個巨大眼窩。一眼望下去,隻見到灰色的霧氣翻翻滾滾,密密麻麻的大樹穿過霧氣生長上來。這些樹木的顏色綠得有些發黑,在霧氣之中層層疊疊,看得人有些心悸。

吳愷咕咚吞了口唾沫,指了指下頭,不可思議地道:“咱們……從這兒下去?”

我蹲在懸崖邊上,朝下望去,隻覺有一股陰冷的氣流席卷而上。下方最高的樹冠,恐怕離著我們也有二三十米遠。看了一眼其他幾人,見魯莽精臉色有些發白,顯然有些緊張。

觀察了一下這下方的岩壁,極為平滑陡峭,我雖然有信心可以爬將下去,但其餘幾人就不好說了,必須得結一捆很長的繩子才行。

就聽陳青那麵癱男朝我道:“你有幾分把握?”

我看了他一眼,隨即明白他不是問我爬下去有沒把握,而是問我從這兒下去有幾分把握能找到玄女墓。

我搖了搖頭。說實在的,這根本就是我一個推測,連我自己都沒有幾分信心。正在這時,隻聽魯莽精突然驚呼了一聲:“你們看,那是什麽?”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不遠處的山壁之上,掛著個什麽東西,幾人走近去一瞧,就看出是一條兒臂粗細的繩索,一直延伸到濃霧之中。

我拉起這跟繩子扯了扯,卻沒扯動,似乎另一端被固定在了某處。

魯莽精吃驚地道:“有人下去過!”旋即一喜,“會不會玄女墓就在下頭?”

這條繩子極為牢固,是用結草術絞成的,不太可能是山裏頭的村民所為。陳青道:“我先下去看看。”說罷就順著繩子爬了下去。他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身影就沒入了煙霧之中。

魯莽精和吳愷緊張地盯著下麵瞧,再過得一陣,就見繩子有規律地晃蕩了幾下,是有人在下麵搖繩,看來是陳青安全著陸。魯莽精和吳愷當即依次下去,再是那個嶽長老,最後是我和鍾靈秀、白臉魔。

那嶽長老一路上不言不語,一聲不吭,隻是到了這窟窿裏頭,臉色倒是微微白了一下。

落到地麵之後,就見魯莽精等人已經等在那裏。這下頭霧氣彌漫,看出去模糊不清,不過總算還能視物。我們此時就在一大片密林中,樹木衝天而起,仰頭看去,霧氣遮天,已經看不到上空了。

這穀中的土質十分鬆軟,黑漆漆的,抓了一把在手裏一看,極為潮濕,似乎輕輕一捏就會有墨黑的汁水從當中流出。

這穀地也不是太大,在下麵轉了幾轉之後,就發現了一些淩亂的腳印,似乎曾經有人在此經過。

一行人都是精神大振,追著腳印尋了過去,最後就在西南角發現了一道山隙。這道山隙極為狹窄,大約隻能容一人進入。

五愷當即把那嶽長老給推了進去,讓他走在最前,一行人跟著進入。這道山隙進去時雖窄,越走卻是越寬,裏頭的空間逐漸變大。

在裏頭也發現了一些行人經過的痕跡,隻是一時間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時候留下的。這山隙的深度超乎想象,我們一行人走了好久,也不見盡頭。再走了一陣,地勢就開始下降,又過得片刻,就見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堆亂石,似乎是旁邊的岩壁坍塌了下來。

我瞧得有些奇怪,過去查看了一陣,就招呼眾人過來,合力把那些亂石崩土挖開,就見裏頭露出了一個僅容一個人進出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