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巡陰人

這接下去的兩天,每每尋去地宮,總是吃一個閉門羹。這天傍晚,我在房中越想越是焦躁,心中忐忑不安,就打算去跟二婆婆說一聲,準備離開焚香會總壇。

沒想到剛要出門,就迎頭撞上了顧天涯和大公雞,瞧著二人的模樣,似乎是剛從外頭回來。聽說我要走,那大公雞就笑道:“小陸景,你可不能走。你這一走了,我跟那幫人可沒法交代。”

我看看大公雞,又看看姓顧的,假作不知:“那幫人是誰?”

大公雞嗬嗬一笑,道:“你明白的。”

我心下自然是明白,他說的“那幫人”無非就是洪坤、廖萬山那夥人。冷笑了一聲,道:“看來這河過完了,要拆橋了。”

就見那姓顧的微微一笑,道:“要不是我們,你這會兒恐怕已經被人砍了手腳種進缸裏。算起來,我們焚香會可是救了你一命。”

我沒功夫跟他們廢話,道:“你們打什麽主意?”

就聽那姓顧的道:“這得聽我們教主的吩咐,我倆可做不了主。”

大公雞也跟著笑道:“正是如此。小陸景,你這傷可恢複得夠快,我差點以為你活不成了。”

我冷眼旁觀,也不去接話,心中琢磨著這兩人究竟打得什麽算盤。正在這時,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遠而近,片刻之後,就見一名焚香會弟子急急奔了過來,來到姓顧的和大公雞跟前,躬身道:“顧長老,於尊使,有急事稟報。”

就聽姓顧的淡淡說了一句:“什麽事?”

那弟子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那大公雞擺了擺手:“有什麽就說罷。”

那弟子答應一聲,當即稟道:“降教那邊來了兩個門人,被我們攔在了外頭。”

大公雞“哦”了一聲,道:“什麽事?”

那弟子道:“這兩人是過來傳信的,說是三天之後,各大術門齊聚泰山之頂,特來邀請我們焚香會前去與會。”說到這裏,遲疑了一下,道,“並且催促我們將上次帶回的小賊一並帶去。”

那什麽“上次帶回的小賊”,自然指的就是我。那大公雞衝我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頭,道:“他們想幹什麽?”

那弟子道:“聽說這次大會是道門發起,聚集各大術門,目的是要跟昆侖府討個說法。”

至於是討個什麽說法,那弟子雖然沒說,我心裏也明白。

大公雞冷笑了一聲,道:“昆侖府怕是不見得會給麵子罷?”

那弟子道:“聽那兩人說,要是昆侖府不去,就在大會上處決梁庸、屈漫、顧思寒和……陸景,四名昆侖府的惡賊。”

我聽得一驚,立即明白過來,當日騷包臉和顧思寒怕是也沒能逃過去。

隻聽那姓顧的道:“梁庸?這人不是茅山棄徒麽,跟昆侖府有什麽關係?”

那弟子道:“這梁庸與陸景勾搭成奸,謀害天師道和茅山派兩位長輩,又圖謀加害降教教主,用心險惡,與昆侖府脫不了幹係。”

我聽得心中冷笑不止。隻聽姓顧的陰沉著臉道:“那顧思寒呢?”

那弟子想來是不清楚顧天涯與顧思寒之間的關係,說道:“他們說,這顧思寒與陸景、屈漫三人狼狽為奸,是一路貨色。”

姓顧的聽後,隻是一個勁的冷笑。

我心中暗暗琢磨,這什麽破泰山大會,分明就是一個圈套。正想著,就聽腳步聲傳來,阿吉那姑娘從外頭奔了過來,衝著姓顧的和大公雞叫了一聲:“顧長老,於尊使。”就朝我道,“趕緊跟我走,教主讓你過去。”

我一聽,也顧不得其他,丟下幾人,朝著地宮飛奔而去。穿越幾層守衛,進到地宮之後,找了一圈,才在一間石室內找到了那位茹教主。

那石室內擺著一張石桌,幾張石椅。一進門,就看見那名男子閉著眼睛坐在一張石椅上,那女人站在他身後,正在給他整理衣領。

我在一旁靜靜地看了一陣,正要說話,就見那女人突然抬起頭,伸出一隻手掌,朝我招了一招。

她這一動,周遭的氣機立即發生變化,瞬息之間,就形成了一個急速轉動的漩渦。受到到這氣機牽引,我隻覺得身子發飄,不由自主地離地而起,隻覺身周陰陽顛倒,氣機瞬息萬變。

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氣機的驚濤駭浪之中,猶如一條孤舟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翻來滾去。我心中咚咚狂跳,心念剛起,就發覺體內的陰陽瓶自發地運轉起來,越轉越急,與體外變幻莫測的氣機相扛。

過得片刻,體內陰陽瓶轉得愈發瘋狂,甚至帶動身子在半空中猶如陀螺般旋轉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身外的詭異氣機突然消散,陰陽瓶沒了目標,也隨即收斂,最後消散無影。

我從空中跌下,砰的一下摔落地上,爬將起來,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踉蹌了幾步,這才穩住身形。心中別別亂跳,直勾勾地盯著那女人,隻覺得匪夷所思。

那女人麵無表情,此時正拿了一麵梳子,給她身前的男人梳理頭發,過了好一陣,才冷冷地說了一句:“你這煉的什麽幽玄身?”

我聽她這句話說出,身子猛地顫了一下。我剛才的感覺沒錯,她剛才招出的那股氣機,對我來說是如此的熟悉。這女人……

是個巡陰人!

我一時間心亂如麻,木愣愣地呆在了當地。就見那女人終於將那男人的頭發梳理完畢,收了梳子,抬頭看了我一眼,道:“現在可以說說,那卷畫是哪裏來的了吧?”

我強壓下咚咚狂跳的心,定了定神,道:“您……您跟他是……”指了指椅子上的那名男子。

那女人瞥了我一眼,伸手在那男子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道:“這是我的老冤家。”

我自然聽得出“老冤家”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麽,總歸就是“老相好”,“有一腿”的意思。心中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聽那女人道:“愣著幹什麽,說罷。”

我定了定神,也不再遲疑,當即把朱砂島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那女人靜靜地聽著,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道:“這龜島,原本是我的住處。後來他帶了徒弟來,我就把這個島讓給了他們倆。”

我聽得一陣愕然。她所說的“徒弟”,自然就是指的當時還是個小女孩子的青子。隻是萬萬沒想到,這龜島居然是她讓出來的。

石室中一片寂靜,隻有那女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原來,這女人與青子的師父,是在很久以前的一樁陰案中結識的。當時兩人還因為誤會起了衝突。結果交手之下,兩人才發現對方竟然也是巡陰人。

自此以後,他們雖然還是獨來獨往,但有時候遇上一些棘手的事情,兩人還是會攜手合作。日久天長的,兩個同樣孤獨的人就成了無話不說的老相識、老朋友。

再後來,她的這位老冤家就收了青子這麽個徒弟,想著找一處僻靜的地方授業。她一聽說,就把龜島給讓了出來。

我想想覺著有些不對,青子好像從沒跟我提過這女人。

正琢磨著,就聽她道:“沒什麽奇怪,你那小丫頭師父從沒見過我。”

這女人把島讓出來後,就離開了南洋,去處理幾件棘手的陰事。後來她也回來過幾次,不過都隻是跟她的老冤家碰麵,作為徒弟的青子則是一無所知。

後來有一次,她無意中見到青子在崖邊打坐,她師父負手而立,遙望海天一線,心中一動,就暗中將這副情景畫了下來,臨走前送給了她這位老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