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邪祟

看到第三具屍體的時候,我不由得一呆。這還是個老熟人,隻有五十來歲,但滿頭都是灰白頭發,即使已經死了,還是一臉愁苦之色,正是那個喜歡玩核桃的周先生。當日在仙女山一別,差不多一年有餘,沒想再見時,這人已經是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周先生的死狀卻是與其他幾人都不同,這人身上雖然也泛著暗青色,但皮下並沒有生出那種可怖的細紋。口鼻耳朵之中都有血絲溢出,瞳孔微微放大,有滲出血點。再仔細檢查了一番,就發現這人真正的死因,應當是心竅爆裂而死。

我雖覺有些蹊蹺,但一時間也看不出更多的。再往後看,接下來的幾具屍體有老有小,膚色卻是正常,不像之前幾人那麽可怖。身上也瞧不出什麽傷,但死的時候全都是弓著個背,肩膀高聳,身子蜷縮著,這乍一看,還真像是一隻蝦米。

我看來看去,也隻能瞧出這些人似乎是死於經脈萎縮,以至於身子像這樣縮了起來,但至於傷口,卻是沒有找到,也看不出是中了哪門法術。

林元在旁邊道:“是不是越看越是奇怪?”

我“嗯”了一聲,繼續往下看去,中間又見到幾張熟悉的臉孔,以前在喬家的時候見過,還有些印象。這些人盡都是死於經脈萎縮,臉上卻也沒有太多的痛苦之色,顯得呆板呆滯。

再剩下的,就是三個年輕女子,掀開裹屍布,就見三人都是赤身**。聽林元說,他們闖進來的時候,這三人就是**倒斃在地,因此也就用裹屍布這樣蓋了。

仔細查驗了一番,就見這三人身上同樣沒有什麽大的致命傷,但是全身都出現了詭異的血痕裂紋,一絲一絲的,瞧著就像個泥塑的人像,在太陽底下暴曬得寸寸幹裂。幾人的雙眼都是睜得大大的,瞳孔反縮成米粒大小,神情驚懼猙獰,形容尤其可怖。

“那淫賊真是喪盡天良!”那林元狠狠地罵了一聲,“難怪明空師兄他們一提到這淫賊,總是咬牙切齒,這人實在是太惡毒了!”

我還從來沒遇到過像這樣的屍體,再仔細勘驗了一陣,發現這三名女子的血肉變得又幹又脆,稍稍一用力,就碎成了粉末,掉落下來。隻聽那林元在耳邊叨咕叨咕:“這樣看來,那姓陸的小子也好不到哪去,一丘之貉,以後別讓我看見!”

我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道:“這看著也不像是人幹的事。”我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邪祟作怪。

隻見那林元一拍大腿,咬牙道:“我看也是,那姓屈的和姓陸的兩個淫賊,就不能算是個人!”

我心裏暗罵了一句,也不去理會他。將屍體重新蓋好裹屍布,起身朝平姑姑和陳老頭道:“這些人死狀怪異,看著不像是人為。”

那陳老頭“哦”了一聲,一雙老眼在我身上打量了一陣,笑道:“那你認為如何?”

我斟酌了一番,道:“應當是有邪祟為禍。”

陳老頭道:“為何這麽說?”

我其實也拿不出什麽真憑實據,隻是道:“憑經驗。”

陳老頭嗬嗬笑了一聲,朝平姑姑道:“你這徒弟倒是很自信。”

平姑姑笑道:“也是平日裏被我慣的。不過當真說起來,我這徒弟雖然醫術方麵還差些火候,不過這驗屍方麵麽,還是有些造詣的。”

陳老頭點點頭,道:“的確是不錯。”不過說到這裏,沉吟了一陣,卻也沒再發表什麽看法。也不知道他是認同還是不認同。

倒是那林元,一臉的不服氣,道:“這明明就是那淫賊幹的,大家有目共睹!更何況我們天師道就是專門捉鬼驅邪的,是不是邪祟幹的,一眼就能看出!當日我們進來時,屋中陰氣水平穩定,也沒見到什麽邪煞之氣,怎麽會有邪祟?”

我嗬嗬笑了一聲,道:“天下邪祟那麽多,咱們又見過多少?”在我很小的時候,三叔就教過我。天底下最為凶險的就是陰事,在世間露出的,往往都隻是冰山一角,裏頭的邪祟怪異層出不窮,誰也不知道遇到的會是什麽。就算天師道這些人一生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但終其一生,也頂多隻能撞見極少的一部分邪異靈怪。

就聽顧思寒也插了句嘴:“我瞧著就像是邪祟所為。”

那林元漲紅了臉,道:“你們這是要替那淫賊開脫?”

我嗬嗬了一聲,沒有接話。倒是那陳老頭沉聲喝了他一聲:“胡說八道什麽?”

那林元被他一訓,當即就低了頭,顯然對他這個師父還是十分敬重畏懼。

“這些人都是死在一起的?”我問了一句。

那林元雖然有些不太高興,不過脾氣倒還算好,指了指那周先生等三具顏色暗青,形容可怖的屍體道:“這三具是在一起的,躺在內院的一個房間裏。至於這些個……”指了指那些身子弓得像蝦米的,“這些都是在各自的房裏睡覺的。”

聽林元說,他們是半夜後趕到宅子的,喬家人理應是都在臥房休息。隻是這半夜三更的,周先生那三人衣著齊整的,又在一起幹什麽?

“這三個呢?”我指了指那三名年輕女子。這三人都很年輕,應該也就二十來歲左右,從五官分辨,容貌應該頗為俊俏。

林元道:“她們也是跟這幾個一起被發現的,就躺在他們幾人附近。”指了指周先生三人。

我聽得很是有些怪異,這三男三女六個人大半夜的死在一間房裏頭,而且三女渾身赤裸,這著實有些蹊蹺。

那林元說著,又撓了撓頭,道:“聽師姐說,這兩個女的,她沒見過。”指了指其中兩個女子。說罷,又補了一句,“我慧兒師姐就是這喬家的閨女。”

我按著他所指的,重又掀開來看了一陣。林元道:“慧兒師姐說,這兩人陌生的很,她從來沒見過。”說到這裏,又遲疑了一下,“不過慧兒師姐也說了,她離家有些日子了,說不定這兩人是新來的下人。”

這兩女身上一絲不掛,也看不出打扮,根本無從分辨身份。

顧思寒在旁說了一句:“這六個人是死在哪裏,能不能帶我們去瞧瞧?”

林元衝他師父瞧了一眼。那陳老頭朝平姑姑笑道:“你這兩個徒弟果然與你脾氣一模一樣。走罷,就去瞧瞧。”

平姑姑笑了一聲,道:“你這把老骨頭就別跟著去了,我陪你回房歇息,就讓這三個小年輕自己去看。”

陳老頭嗬嗬笑道:“也好,也好。”就吩咐了一聲,讓林元帶著我倆四處看看。

等陳老頭和平姑姑走後,林元就引著我們二人出門行去,進了內院,往前指了指,道:“就是這裏。”

我見這院子外頭擺著幾張石凳石椅,其他倒也沒什麽特別的,裏頭就一棟平房,也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鐵門。這房門此時也沒有關,隻是虛掩著,推門進去,就見裏頭倒是頗為寬敞,靠牆豎著幾個大木櫃子,上頭扣著鎖。

另外就還有幾張木桌木凳。地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和一些殘屑,仔細看了看,應當是一些糅合了血肉的布片。

除此之外,地上還掉著一盤鐵鏈,鏈子已經斷裂成數結,從端口來看,似乎是被巨力給硬生生撕扯開來的,端口參差不齊。地上還掉著一把三寸來長的短刀,刃上沾著一些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