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桐宮之囚

等到再醒來時,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渾身酸麻,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就像渾身散了架似的。過了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活著。像是躺在地上,後背接觸到的又冷又硬,那種森冷的寒意沿著脊椎骨直爬遍了周身。

我打了個哆嗦,努力地撐開眼皮,費盡地轉動了下腦袋,才看清我這是在一個很大的石室之中。四四方方的,頂部很高,比起之前所見的那些石室足足要高出三倍有餘。砌成這石室的,卻不是之前所見的那些白色條石,而是呈現一種暗青色,觸體冰寒,帶著森森的冷氣。

我想翻個身,再看得清楚些,隻聽到當啷一陣響,才發現身上被鎖了重重的鐵鏈,此時身子乏力,被那鐵鏈壓著,連翻個身都有些力不從心。

仔細看了一陣,就見這鐵鏈成赤黑色,似乎是赤鐵融合了其他的一些金屬所鑄,鏈身銘刻著密密麻麻的禁紋和符咒,顯然不是尋常的鎖鏈,而是跟在洞庭湖小水牢莫婆婆身上的那根一般,是條法鏈。

鐵鏈中帶了禁製,不是一般人能打開的。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上次還是莫婆婆,這次倒是輪到我了。唯一讓我慶幸的是,沒有跟莫婆婆一樣,被鐵鏈穿了琵琶骨。

我在地上躺了一陣,隻覺得身下傳來的寒氣越來越冷,凍得我直打哆嗦,知道自己現在身子虛弱已極,陽氣衰敗,連這些微的寒氣都已經無法抵禦。此時要把我丟寒骨井裏去,怕是能給活活凍死。

想要運起胎息經調息一下,但還沒引動氣息,體內就是一陣劇痛,像被火灼了一般,體內氣息更是沒動半分。隨即就明白過來,這條鐵鏈八成也跟當日鎖莫婆婆的那根六相法鏈一般,有鎮法的功效。

被這鐵鏈加上,怕是半點法術都施展不出了。

我折騰了半天,卻是連翻翻身都做不到,趴在地上一陣,隻覺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隻是笑得一陣,身子發顫,就覺得整個人的骨頭都開始顛簸,痛得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

隻能在地上趴了一陣,腦袋昏沉,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著,隻是這地上的石台實在太冰,才剛有了些睡意,就被凍醒過來。

四周寂靜得很,什麽聲息也沒有。在黑暗中也不知躺了多久,就聽轟隆隆一聲響從頭頂傳來。

就聽一個聲音在上麵說到:“小哥,醒著嗎?”聽那聲音,是姓修的那個老東西。

我想轉轉腦袋,去看看頭頂到底什麽情況,但是轉不過來,不由得心中來火,罵了一句:“醒你十八代祖宗!”

上頭半天沒有回音,想來是那老東西被我罵得沒話了。過了好一陣子,才聽他道:“小哥,委屈你了。”似乎是歎了一口氣,又說,“你且在下麵呆上一陣,我再去求求宗主,讓他把你放了。”

我懶得睬他,罵道:“少他媽貓哭耗子!”要不是這老東西,我哪能淪落到這田地。

那修老“哎”了一聲,道:“小哥,是我害了你。你且放寬心,我就算豁出這張老臉不要,也要去求了宗主。”

我聽他說得不像是假,再說我現在都淪落到這地步了,他也沒必要跟我玩什麽彎彎繞繞,至於那個馮宗主,恐怕也不是這老頭兒能說得動的。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再說我也沒力氣跟他廢話。那老頭在上麵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陣,又說他對不起莫離姐雲雲。過了一陣,隻聽到一陣悉索聲,原來是那老頭從上麵用繩子吊下一個籃子,裏頭裝了些吃食和清水。

我這番下來,還真是又饑又渴,把東西取了出來,先把那一大碗水給灌了進去,隨即抓了個饅頭塞入口中,咬得幾口,見那籃子又升了回去。我沒法轉頭,就叫了一聲,讓那姓修的老東西給我帶條被子過來,可凍死了老子了。

那修老唯唯應了,又絮絮地說了一陣,就聽頭上轟隆聲響,就再聽不到那老頭說什麽了,應該是已經走了。

我把東西吃個精光,又在地上躺了一陣,這才覺得身上有了些許暖意,力氣也恢複了一些。再歇息了一陣,蓄了些氣力,雙手撐著地,使勁翻了個身。隻聽當啷一聲響,背上的鐵鏈撞在地上,終於把身子兜了個轉,仰麵躺在地上。

這樣就能看清這牢房的頂部也是一律的暗青色石板,根據剛才那老頭傳來的聲音,應該就是在我頭頂的正上方。定睛望去,卻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大約是有禁製機巧。

四周也都是暗青色的石板砌就,看不到門也看不到窗,整個石牢就像個四四方方密不透風的大盒子。隻是雖然這室中的空氣汙濁,帶有一股子難聞的腐朽味道,但呼吸尚算順暢,並不像是全不透氣的。

凝目看了一陣,就見這四方牆壁上刻滿了禁紋和巨大的符咒,一直延伸到天頂和地板,鋪天蓋地。略略瞧了一陣,這禁製繁複之極,而且有些筆構看來十分怪異別扭,跟當今的禁製結構有許多不同。

相傳這桐宮曆來都是幽禁之地,從商湯之時開始,就既作陵墓,又為囚宮之用,囚禁之人上至君王,下至山野精怪,不一而足。在此之前,這桐宮一直是作為一種傳說在民間流傳,沒想到今日我倒成了這桐宮之囚。這個古怪的石室想必就是其中一處囚牢,或許我身上這鐵鏈就曾經鎖過某個帝王之類的大人物。

這石牢之中的禁紋和符咒結構奇異,與今時的大為不同,應該是古時的筆法。

這身上的鐵鏈就已經鎖得我半點法術也施展不出,更別提這布置有層層禁製的石牢,簡直是固若金湯。看起來,我這輩子怕是都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囚牢裏度過咯。

我苦笑了一陣,橫在地上,一時間心喪若死,再兼身子虛弱乏力,這時進了些食,身上有了些暖意,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又被那轟隆隆聲驚醒過來。睜眼瞧去,就見頭頂上方裂開了一個尺許見方的洞口,探出修老那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

“小哥,醒著沒?”那老東西的聲音傳了下來。

我沒好氣地答應了一聲:“沒死。”

那修老嗬嗬了一聲,道:“醒著就好。”

我盯著那洞口瞧了一陣,應該是在外頭通過某種機關禁製打開,從這尺寸來看,如果用一道縮骨符,說不定能勉強鑽出去。隻不過如今我被鐵鏈鎖身,不說法術全然無法施展,身在牢中,也不可能打得開那機關。

就見從那洞口塞進來一團東西,從上空飄了下來,正好落在我身上,原來是一床毯子。

那修老道:“小哥,你還需要什麽東西,盡管說與我聽。”

我取了毯子,壓在身下,又在身上裹了裹,就覺得暖和了許多,道:“再給我拿些吃的,搞些肉來,就吃個饅頭什麽的,淡出個鳥來。”

那修老有些為難地道:“咱們這桐宮裏頭,可找不出肉食。”

我一聽也懶得多說了,就罵道:“你們那馮宗主真他媽不是個東西,恩將仇報,算什麽玩意!”

那修老默然了一陣,才道:“小哥你也別著急,我再想想辦法。”

我心中一轉念,道:“那姓馮的究竟什麽意思?”當初一見醒來的是那馮宗主,我一顆心就已經涼了,早做好了一命嗚呼的準備,沒想如今還能活著,倒已經算是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