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隱瞞

我一聽,心中就暗罵了一聲。這件事被人無意中看到,倒也並不是完全沒可能,但後頭的話那就絕對是故意瞎編了。琢磨了一陣,就問道:“那封信是什麽時候來的?”

黃蕾道:“就是昨天夜裏。”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聽他說,前天夜裏就已經有人給他塞了張紙條,也是說的這事,隻不過沒有那麽細。當時他正與他兄弟去外頭辦事,他還說……在追那人的時候,還遇上了你。”

我當即就想起我跟阿紫在石洞中過夜那晚,那時聞人鳳與他弟弟聞人龍的確是正在追什麽人,結果追到了我們洞中。這麽一想,心中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這事情未免也太有些巧合,說不好就是有人故意把他們兩人引到我那裏。

“聞人鳳就起了疑心,來質問你了?”我瞧了一眼黃蕾,心想難道是這夫妻倆因為這事兒鬧起來了?

隻不過再轉念一想,就覺著沒那麽簡單。像這種事情本就是越描越黑,要是因為這事兒把我約到這兒來,萬一被人瞧見了,那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麽?黃蕾身為黃門嫡傳的大小姐,應當不會這麽沒頭腦才對。

就聽她道:“聞人鳳這人老實,起初也沒當回事,後來連著被那人鬧了幾回,就來找我問了一句,還把那信給我看了。我自然是說沒有,聞人鳳就說隻要是我說的,他都信。”

我對這聞人鳳的印象倒還真不錯,人也實誠。又想,這事情到這兒不就結了麽,隻要兩人能彼此信任,那還有什麽問題。再一瞧黃蕾,卻見她絞著的雙手不停發抖,額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似乎有什麽極大的恐懼,心中一突,就知道不對,聞到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酒氣,就問道:“聞人鳳哪去了?”

黃蕾身子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移步過去,伸手拉開大床上原本遮得嚴嚴實實的簾子。我見她的舉動,不由心中發寒,隱隱有種極不好的預感。過去一瞧,就見一人躺在床上,用被子整個蒙住了身子。

我瞧了她一眼,伸手將被子掀開,就見聞人鳳臥在床上,臉色慘白,嘴唇微微發暗,已經是沒氣了。

黃蕾顫聲道:“原本……原本還是好端端的。可是他喝了酒進來後,就有些不對勁,一直跟我提這件事,還說我是不是與你……與你……後來還要衝出去找你,被我死死拉住……”

“我當時也是氣急,就與他爭了起來。他……他就突然發怒,衝過來掐我脖子。”說著,微微扯開衣領,隻見她原本雪白的頭頸之上多了兩個有些發暗的淤痕。

“能不能讓我仔細瞧瞧?”

經黃蕾應允之後,就挨到她身邊,細細地驗看了那兩道傷痕,又翻了聞人鳳的手掌,仔細地瞧了,心中默默比較了一番,道:“後來又怎樣?”

黃蕾的聲音發顫:“我當時也是又驚又惱,就用力在他胸口捶了一記,用的是我黃門的‘小鳳捶’,結果……結果他忽然喉間咕嚕了一聲,摔倒在地上,就再也沒氣了。”

我扒開聞人鳳的衣服,就見他右胸位置有個紫青色的淤痕,麵積倒不大,從形狀來看,應該是用拳頭擂成。

隻聽黃蕾道:“我當時雖然也是氣極,但畢竟與他剛結了親,出手也留了分寸。這傷雖然瞧著有些可怕,但實際傷的是皮肉,並不會觸及髒腑的。他向來體格健壯,又哪會這樣就喪命。”

我也沒說話,將聞人鳳全身的衣物除去,從頭部開始,一寸一寸仔細檢查過去。胸口那處擂痕,的確不是什麽致命傷。扒開他的眼皮,眼珠子中滲出了血斑,喉中含有血汙,心竅應該是被震得裂成了幾瓣。

黃蕾擂的那一拳,並不是心髒位置,而且勁道也未入體,按照聞人鳳的體格來說,最多也隻能造成一些皮肉損傷。

“他之前有什麽異樣?”

黃蕾咬著嘴唇想了一陣,道:“也沒什麽太特別的地方。隻是喝完酒進來之後,他就開始胡說八道,口氣也很不好……”說到這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不過有個地方很怪,他的眼珠子……像是突然間大了一圈,而且黑中透著青。”

她遲疑了一下,又道:“如果是中了邪,那瞳孔也理應也是縮小,我從沒見過眼珠子變大的。”

我取了一枚毫針,在聞人鳳心窩,臍下三寸,和腳底湧泉分別下了一針,隻覺得行針如刺腐木,加上瞳孔放大,黑中泛青,應當是被人截了周身氣脈,做了個琵琶氣。所謂的琵琶氣,就是指的氣脈鼓蕩,亂如指彈琵琶。

這就好比一個吹得鼓鼓囊囊的魚泡,被針稍稍一紮,就立時炸了鍋。黃蕾隻是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原本是不會有大礙,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卻是立即要了聞人鳳的命。

如果黃蕾沒說謊,那擺明了是有人暗中做局,等著這位黃大小姐跳進去。

我一邊把聞人鳳的衣服穿回去,一邊心中暗自琢磨,問道:“這事兒都有誰知道?”

黃蕾道:“我隻告訴了宋叔,連二叔都沒讓知道。”遲疑了一下,又道,“這門親事我原本就不樂意,是家中長輩做的安排。要是被他們知道聞人鳳死了,我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把聞人鳳的屍身收拾妥當,瞧了她一眼,見她雙目通紅,眼泛淚光,身子微微發顫,顯是有些驚慌失措了。

黃蕾顫聲道:“我……除了宋叔,誰也不敢找,誰也不敢相信。想來想去,覺得也隻有找你來。”

我盯著黃蕾瞧了一陣,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琢磨著這位黃家小姐說得究竟有幾分真,有幾分假,道:“我與你,好像也沒這麽深的交情罷?”

黃蕾道:“你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份交情自然是極深的。再說,這事兒可是把你我都牽扯了進來,咱們現在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這事明顯是有人故意設的局,今天我黃門與聞家兩邊都來了這許多賓客,要是知道聞人鳳死在我手中,兩家必定反目成仇,再加上這許多賓客,怕不知是要死多少人!”

我心中盤算,這位黃家小姐說的這話倒是沒錯。隻要現在聞人鳳的死訊一傳出去,聞黃兩家必定殊死相鬥,再加上兩邊請來的賓客,那這衝突可就大了去了。

至於我,一個與黃蕾通奸的名頭怕是跑不掉了,再加上天師道那群人原本就在外頭虎視眈眈,口口聲聲“淫賊”,“淫賊”的叫著,這回一被抓到把柄,那可真就是一千張嘴也難辨了。

我忽然有種極不好的感覺,我們這些人,似乎是無知無覺地落進了一張縫製嚴密的大網之中了。

“那你什麽打算?”我問。

黃蕾絞著雙手,咬了咬嘴唇,道:“我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才找你一起來商量。我給聞人鳳償命事小,可是聞黃兩家怕是要完了。”

這時候,房門外頭傳來篤篤幾聲,宋叔的聲音在外頭道:“開門。”

黃蕾去將門開了,宋叔進來將門關上,道:“商量得怎麽樣?陸小哥不能在這兒久留,得趕緊回到前頭去。”

黃蕾咬著嘴唇,道:“那可怎麽辦才好?”

宋叔歎了口氣,道:“為今之計,也隻有先把人鳳的死給瞞下來,絕不可讓人知道!這事兒要是捅出去……哎!”

隻不過,這新郎官一個大活人,又哪是這麽好瞞的。

宋叔道:“蕾兒,你在房中守著,任誰來也不要給開門進來,就說人鳳醉得不省人事。”黃蕾點頭應了。宋叔又朝我道,“陸小哥,咱們先回前頭去。”拉了我就出了門,拐了幾個彎,回到前院。

剛進了院中,就見門外又進來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