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一段禁製

聽老駝子這麽說,我就笑道:“哪是道門被我鬧得雞飛狗跳,是我被道門追得雞飛狗跳。”這也是大實話,這哪次是我主動去招惹的。

老駝子瞧了我一眼,嘿了一聲,道:“你這小子也是命大。”說到這裏,沉吟了一陣,道,“聽說你跟葬門也有些瓜葛?”

這要真說到我與葬門之間的事,那真是錯綜複雜,說不清理還亂,就道:“是有些牽扯不清。”

老駝子嗬嗬笑了笑,“嗯”了一聲,突然道:“那你可知道咱們屍門的淵源?”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我甚至連“屍門”的名字都是第一次聽到,哪還知道什麽淵源?老駝子和他師父都是煉屍術士,八成就是他們所謂的屍門吧。

老駝子道:“咱們屍門如今的確是沒落了,這世上也就隻剩下咱們師徒二人。”嗬嗬了一聲,麵色倒是有些許尷尬。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個。就聽他道:“咱們屍門,可也不是什麽名不見經傳的野雞門派,在當年還是很有些名頭。”頓了一下,又道,“咱們屍門往源頭上說,可以說是葬門的一個分支。”

我聽得大為詫異,這事兒我可從沒聽莫婆婆提到過,心想這老東西不會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罷。老駝子倒是講得一本正經。照他說來,屍門的創派祖師原本就是葬門弟子,後來這人舍了葬法葬術,一門心思專攻屍術,最後另辟蹊徑,開辟了屍門一道。隻不過這屍門對於傳人的要求極為苛刻,首先第一點就是要能終日與死屍為伍,浸淫其間,光這一點就剔除了絕大多數的人。

因此屍門的香火一直不旺,時至今日,也就隻剩下老駝子一人,屍門的祖地也早就不知湮滅在哪裏。

我聽得將信將疑,雖說葬門與屍門都是同死人打交道的,硬說起來,還真是有一些共通之處,但這事真真假假還真不好說。

老駝子怒道:“你這小子就是心眼太多,疑神疑鬼!你知道葬門的‘陰傀儡’罷?”

我聽得心頭一跳。對於“陰傀儡”這三個字,我可不是頭一回聽見了。照薑老頭當日所說,這陰傀儡是葬門的一種古老秘術,被煉成“陰傀儡”的人,非人非屍,並且終身聽命與人,是一種極為神秘的方術。

薑老頭臨終時也在猜測,他的老友趙淳封,就是被煉成了“陰傀儡”。

老駝子沉聲道:“這陰傀儡就是咱們屍門的最高秘術,也是煉屍術的終極所求!”說到這裏,歎了一聲,“隻可惜我屍門衰敗,各種秘術多有散逸,這‘陰傀儡’的煉法,早就在咱們門內斷了傳承。如今這世上,怕是隻在葬門還可能有。”

說著,瞧了一眼爐中的活屍,道:“為師鑽研多年,想著有朝一日能重現‘陰傀儡’的秘術。隻是耗費多年心血,如今也隻能走到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寸進。”

我聽他說得煞有介事,倒不像是假,問道:“那陰傀儡有沒有解法?”當初我在薑老頭臨終前,曾答應過他解脫趙淳封一事。如果陰傀儡有法可解,那倒是好辦了許多。

老駝子搖搖頭,道:“陰傀儡一旦煉成,無法可解。”

我愣了一下,頗有些黯然。就見老駝子笑了笑,露出一口焦黃牙齒,道:“說了這麽多廢話,還是幹活要緊。徒兒,這上頭的符文你瞧清楚了罷?”

我點頭應了。不過這符文是記住了,隻是這些符文原本極其古怪,一旦串聯組合,那就更加是繁複難解。老駝子嗬嗬了一聲,正要說話,就聽外頭傳來一個暴躁的叫聲:“他媽的究竟要關老子到什麽時候,人都死哪去了!”

一聽這聲音,卻是耳熟。老駝子臉色陰沉,罵了一句:“外頭的把那隻蠢狗管管好,亂吠什麽!”

這時候,騷包臉的聲音就在外頭響起,是叫我出去一趟。老駝子黑著臉道:“你先過去吧,那蠢狗一直這麽叫喚,咱師徒兩沒法說話。”

我心中好奇,就答應一聲,從石室退了出來,見騷包臉在我門外等著,見我一出來,就領著我朝另一間石室走去。過去一瞧,裏頭一張石桌,兩隻石椅,一人坐在桌上,一隻腳踏在椅子上,地上滾了幾個果子,其中一個咬了一個缺口。

“整天吃幾個破果子,都淡出個鳥來了!”那人年紀雖大,但是身形高大,體格魁梧,怒氣衝衝,正呼呼喘著粗氣。

“他怎麽在這兒?”我好奇地問了一句。這體格魁梧的老家夥,正是無極門那門主廖萬山。

那姓廖的猛地轉過身來,目中寒光閃爍,猶如猛獸,盯著我瞧了一陣,卻是沒有說話,從桌上跳下,將一個果子踩得稀巴爛。

我在門口瞧了一陣,拉了騷包臉到一旁,低聲道:“你們把他也給逮了?”

騷包臉拍了拍屁股道:“別來問我,是你家仙女大小姐發的話。”

我正想多問幾句,就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叫道:“陸景,屈漫,過來這邊。”嗓音雖然極力裝出老成,但還是透露出了幾分的稚嫩。

回頭瞧去,就見那白衣女童冷著一張臉,站在對麵,朝我招了招手,就隨著騷包臉一道過去。

那女童一雙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目光停留在我臉上,脆聲道:“我家女尊大人讓我傳一句話給你。”

我聽她說“女尊大人”,知道她說的是青子,胸口頓時一熱,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女童,要聽她說些什麽。

那女童兩道淡淡的眉毛皺了皺,將目光避開,道:“我家女尊大人說了,要是你去當你的二皮匠了,那一切作罷。”

我聽得心中別別直跳,心想他媽的還好老子英明,要真聽她的話去做了個二皮匠,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這死女人了。

就聽那女童繼續道:“假若被你找來了這裏,那就轉告你一句話。”目光一轉,朝我瞧了一眼:“就留下來幫點小忙。”

我聽了這一句話,隻覺得心中歡喜雀躍,一時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那女童手中托了一卷雪白的帛紙,道:“拿去罷,具體的事情讓屈漫跟你說。”

我見那女童年紀幼小,個子還不到我肩膀,卻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這會兒心中正雀躍無比,心情舒暢,忍不住想逗她一逗,將手掌攤開,往前一伸,道:“拿來。”腳下卻是半步不移。

那女童眉頭一皺,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似乎頗為惱怒。我卻也不肯退讓半步,隻是微笑盯著她瞧。那女童臉色白了白,怒氣閃現,冷哼了一聲,上前幾步,將帛紙拍在我手上,隨即扭身而去。

我將那卷帛紙拿在手中,隻聽騷包臉在旁邊嘖嘖了幾聲。

“怎麽樣,比起你那點頭哈腰的模樣,哥是不是特別威風?”

“威風個屁啊!”騷包臉破口大罵,“還不是仗著有你家仙女撐腰,他媽的狐假虎威,我呸!”

我心情高興,也不與他計較,展開那帛紙一瞧,心裏頭頓時一驚。這帛紙上畫的不是其他,而是一個完整的禁製陣法圖,其結構設計繁複精妙,令人歎為觀止。再仔細瞧得一陣,就發現這裏頭有幾段的結構設計頗為眼熟,與當日在後山所見的那份由白梅、死人臉和王老頭共同譜寫的那份禁製圖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東西哪裏來的?”我急忙問。

騷包臉朝上頭豎了豎手指,道:“你家仙女發話,讓上麵幾個老東西一起搗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