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試探

這之後,我就讓宋叔幫我準備了一些必要的工具,等東西備齊後,就請宋叔與黃蕾兩人出去。這黃小姐原本是不放心的,想要留下來照看,不過那宋叔看來倒是個老江湖,知道幹我們二皮匠這一行的都有些怪癖,而且有一些秘術也不會讓外人在旁觀瞧,道:“那就有勞諸位了,我和小蕾先去前廳招呼客人,有什麽需要的盡管來知會一聲。”說罷就領著那大小姐去了。

等兩人走後,就讓狗哥去關了門。麻子扶了二婆婆在一旁坐了,道:“剛才真是嚇出我們兄弟倆一身白毛汗,這什麽鬼東西!”

狗哥上前又看了一眼棺中的黃老爺子,吸了一口冷氣,直念“百無禁忌”,擔心地道:“哥,這人都成這樣了,咱還能弄回去嗎?”

那麻子立即罵道:“你懂個屁,哥說行就行!”

我讓兩人過來,把黃老爺子的屍體抬上剛送過來的屍妝台上。兄弟倆心驚膽戰的,總算是戰戰兢兢地把事情給辦了。

我取了一雙纏屍手套戴了,朝兩人道:“你們陪著婆婆出去吃點東西。”

那狗哥立即道:“讓麻子陪著婆婆去就行,我就在這兒陪著哥。”

麻子踢了他一腳,罵道:“你個二愣子,讓你去吃東西,你就真當是吃東西啊!咱們還得好好用用腦子,趁機打探打探風聲!”滿臉堆笑,朝我道,“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我笑了一聲,道:“去吧。”那麻子“誒”了一聲,立即去扶莫婆婆。不過老太太說她有些倦,在這兒坐會,叫他們送點東西回來就是。

麻子道:“得嘞。”就領著狗哥出門去。

我戴好手套,將黃老爺子的屍體擺端正,又重新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周身,另外又發現幾處傷痕。不過最致命的傷,則是在腦門,被紮進了一根繡花針,直接貫腦而入。

隻聽莫婆婆道:“你倒是也不害怕這屍體,血葫蘆似的,又臭又難看,你也不犯惡心。”

我仔細地揉捏著屍體已經發僵的部位,笑道:“小時候就做慣了,什麽難看的屍體都見過,也沒什麽?”

莫婆婆道:“你這三叔啊,也是個不曉事的,哪能讓你這麽小年紀就砰這些東西。”

我說:“那時候就三叔一個人照顧我,平日裏也累得很,我能早點幫上忙,就幫襯一點。”

莫婆婆“嗯”了一聲,笑道:“你這孩子倒是個懂事的,難怪婆婆越看你越是順眼。”又道,“你從小被你三叔帶大,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吧?他這一個光棍,哪裏懂得照顧小孩子。”

我笑道:“那也應該是我三叔吃了苦頭。那會兒啊,因為要給我討奶喝,成天在村子裏鑽,一知道哪家女人下奶,他立馬就躥了過去。村裏人都說他是狗鼻子,他那‘馮老狗’的名頭,怕就是這樣被叫出來的。”

莫婆婆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道:“他還能做這事兒?嗬嗬嗬,想來就覺得好笑。”

我陪著笑了幾聲,慢慢揉捏著黃老爺子僵硬的屍身,道:“婆婆,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莫婆婆“哦”了一聲,道:“什麽?”

我在心中斟酌了片刻,道:“其實我不是什麽葬門傳人。真正的葬門傳人另有其人,過段時間將會在桐宮重開宗門。”

我說完之後,就沒聽莫婆婆出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道:“你原本瞞得好好的,怎麽突然說出來了,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給殺了?你別以為自己胎息經小成,就覺得老婆子奈何不了你。”

我繼續處理著屍體,嗬嗬笑了一聲,道:“婆婆要殺我,那自然是舉手之勞。隻不過,我覺得婆婆肯定不會對我下手。”

莫婆婆冷笑了一聲:“你就這麽篤定?年輕人還是謹慎些為好。”

我將黃老爺子屍身最後一塊地方處理好,抬了頭,道:“因為我三叔啊。”我說完,雙目就一瞬不瞬地盯著莫婆婆瞧。當我說出“三叔”的時候,我看到老太太臉上確實閃過了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情緒波動,隻是轉眼即逝。

“你三叔?那又如何?要不是因為你,我老婆子哪知道你的什麽三叔。”莫婆婆麵無表情地道。

我瞧著她半晌。雖說她不承認,但是直覺告訴我,這裏頭一定有什麽古怪。

屋中寂靜了好一陣,隻聽莫婆婆道:“你就放心吧。既然你學了胎息經,我自然就當你是葬門繼承人。至於桐宮那位重開宗門的,我這代理宗主都沒發話,他又能得了什麽傳承?”說罷,就闔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我瞧著她良久,像她這樣一個久經風浪,曾經暫攝葬門宗主之位的女人,如果說隻是因為我把她從牢中救出,就一廂情願地認定我是葬門的繼承人,那也未免太小看這位當年叱吒風雲的莫離婆婆了。

她之所以對我另眼相看,一定與三叔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時候,隻聽道外頭腳步聲響起,有人在外頭輕輕敲了幾下門,接著麻子的聲音就傳了進來:“哥,我們回來了。”

我去將門開了,就見兩人端了好些糕點果品回來,抱了個滿懷。趕緊著就端了送過去給莫婆婆,伺候她老人家進食。

我見莫婆婆撿了塊綠豆糕放入口中,神情微微有些變化。想來這些年在水牢之中,她頂多也就能吃些殘羹冷飯,微覺心酸。

那狗哥端了一盆子糕點過來,道:“哥,先吃點東西再忙活,這玩意兒味道還不錯。”

我讓他先放到一邊,繼續收拾黃老爺子的屍身,一邊道:“打探出什麽?”

狗哥立即把嘴裏正嚼著的東西咽了下去,道:“好家夥,前頭來了好些人。我們兄弟倆去轉了一圈,除了北邊來的聞家人,好像還來了好些道門的人。”

我“哦”了一聲,道:“看清楚是哪家道門的沒?”

狗哥道:“有天師道的,就是龍虎山那邊的。嗯……好像……好像還有什麽清微的……”

麻子插口道:“笨!那是清微派,跟天師道齊名的,這都不知道!”

狗哥恍然道:“對對對,是清微派,是清微派!”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過我們出去的時候,那個清微派的人和一幫天師道的人都已經走了。外頭就還留了一些天師道的弟子。”

我一聽連清微派也來了,不由得皺眉,道:“他們是什麽時候走的?”

狗哥道:“好像說是走了好一陣了。聽人說呀,在他們走之前,清微派有個女人還跟那個天師道大吵一架,差點動起手來。”

我心想難道還是那位脾氣火爆的秋吟,問道:“那天師道領頭的是誰?他們去了哪裏?”

狗哥道:“好像是個姓張的,是個老牛鼻子。至於他們去了哪裏,還真是不太清楚。”

我一邊在心中琢磨,一邊將黃老爺子的人皮展開。這張皮雖然剝得粗糙,但手法卻是極為老道。取了枚三棱針,沿著皮囊脈絡,以順勢走針。

等我走完一遍,那狗哥和麻子在一旁直愣著雙眼,驚歎道:“哥,你這……這針法也太神了。”

我微微籲了口氣,準備開始再逆行一次,道:“還打聽到什麽?那個正爺在哪裏?”

那麻子“啊”了一聲,道:“差點忘了正事!那正爺啊,是認識我們兄弟倆的。所以一開始我們還遮遮掩掩的不敢露麵,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這正爺早就離開黃家了,據說是跟著道門那兩家一起走的。”

我聽得有些不安。這正爺八成就是那龐貝,這小子怎麽跟道門那些人混在了一起。這降教究竟要打什麽主意?

正想著,就聽那狗哥支吾了一陣,道:“哥,剛才我們還見到一個人。嘿嘿,這個……”

我見他倆的神情有些古怪,就道:“誰?”

那狗哥嘿嘿笑了一聲,道:“我們剛才瞧見那洛真了。”說著,又連著笑了好幾聲,頗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