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入黃門

我聽得眉心直跳,寒聲道:“他們人呢?”

老白娘臉色一白,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沒說出什麽來。我冷笑了一聲,那麻子原本在旁伺候著莫婆婆,這時候不知從哪裏翻出幾根繡花針來,道:“哥,瞧咱的,還怕這女人不說!”上前就掰開那女人的眼皮,撚了一根繡花針,就往裏頭戳去。

老板娘嚇得就要大叫,登時又被麻子抽了一下。

“我說我說!”這女人看來是嚇得狠了,牙關直打架,顫聲道,“那……那兩人被我們拿來煉……煉藥了。”

“什麽煉藥?”我聽得寒氣直冒。

那女人嘴皮直哆嗦,道:“就……就是三味清心丸……其……其實也不是……隻是假借了三味清心丸的名頭。那些人中……中的是‘瘟人降’,用這……為藥引,比較便宜……我們就是借此機會給教中積些錢財……”

我心中寒冷如冰,強壓住心中起伏的情緒,盯著那女人瞧了一眼,道:“田蕊兒呢?”

女人顫聲道:“田……田蕊兒?你是說那個王二哥的侄女……沒……沒見到她……”

“她是不是你們教中的人?”

“不……不是啊,那姓田的小姑娘……對,她跟袁家那小姑娘是好朋友,說不定也跟她一樣……”

我聽得心頭連跳了數下,追問之下,才知道袁老板的閨女袁小花,當天晚上就被人虐殺,扒光了衣服丟在大路上,當時好多人都瞧見了。

老板娘哭道:“我……我一個婦道人家,什麽也不懂啊。這些事都是我丈夫在經手,我……我真是不知道啊……”

我想起當日茶肆中那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萬沒想到就這樣人就沒了。寒聲追問那個正爺去了哪裏,這女人支吾了一陣,才說出是代表芳草堂去了黃門。再問下去,就再問不出什麽,那女人翻來覆去就這麽幾句。

我在房中轉了一圈,心中盤算著接下去該如何應對,就聽道“啊”的一聲尖叫,但聲音隻發出半截,就隨即啞然。回頭一看,就見那麻子正從地上起身,那老板娘身子歪斜在地,口中溢血,已經是死了。

麻子拍了拍手,罵了一聲:“這老妖婦真他媽的惡毒,老子早就看這貨不順眼了!”緊接著就點頭哈腰地回到莫婆婆身邊。那狗哥也上去朝著那女人踹了一腳,吐了口唾沫。

老太太垂著眼皮,“嗯”了一聲,卻沒說什麽。

我收回目光,道:“那個黃門,你們倆熟不熟?”

那麻子立即道:“這黃門在咱們這一帶名頭還是挺大的,是個術士世家。嘿嘿,說來慚愧,咱們兄弟倆當初還想著去投靠黃門的,隻是別人不收,最後不得已才進了這害人的降教。”

我略一轉念,道:“婆婆,要不您老在這兒先歇著,我去一趟黃門。”眼前隻有把那正爺給逮住,才能搞清楚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莫婆婆道:“怎麽,你這年輕小夥子,嫌棄我這糟老婆子是個累贅啦?走罷,一起去瞧瞧便是。”

我不由得苦笑,她這樣的老太太,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敢嫌棄呀?

狗哥將那老板娘的屍體拖過來扔進地下室,又將暗格封了回去,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出門看了一眼,天色尚早,大約是臨近傍晚時分。

麻子出門一趟,就找了幾套衣服回來,伺候著老太太梳洗了一番,又換上了幹淨的衣衫。這一拾掇,莫婆婆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雖然還是消瘦得厲害,但那種統禦宗門的氣度便油然而生。隻是她目光一斂,微微彎彎了背,那股子氣勢就又消失無蹤,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尋常的老婦。

我瞧著她的樣子,那狹長的眼睛微微上翹,真是像煞了二婆婆,心中不由得微微黯然。雖說如今我已經知道二婆婆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這降教的教主夫人,但不管怎麽樣,她在我心目中,依舊是那個教我針法的二婆婆。

如今這洞庭湖畔,龍蛇混雜,未免被人認出,我也喬裝打扮了一番。原本隻是想換個衣服,再扣頂帽子什麽的,沒想莫婆婆倒是此中高手,一經她手,我這張臉就變得麵目全非,看上去顴骨寬了不少,皮膚也顯得焦黃,眉頭低垂,鼻頭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這種小手段你平時也得學學,有時候還能派上用場。”莫婆婆將我的眼角再往下揉了揉,“雖說是比不上那賤婢的妖術,但尋常用來蒙混蒙混,還是有用的。”

我點頭應了。老太太說的“那賤婢的妖術”,八成就是說的二婆婆的畫皮術。相比而言,莫婆婆的這套易容術,跟畫皮術自然是無法相提並論,但勝在簡單方便,隻要不被人注意到,還是不容易被人識破的。

這邊收拾停當,天色也已經黯淡下來。狗哥和麻子從門外進來,一進屋就罵道:“那臭娘們說的沒錯,這幫人當真是拿人在煉藥!已經被我們兄弟倆給收拾了!”

麻子咬牙道:“可恨我兄弟倆以前瞎了眼,居然為這種人渣幹活!雖說我們倆隻是幹幹守牢房的活,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一想起這事,還是五內俱焚,痛悔不已!”說著眼圈通紅,潸然淚下。

我見這麻子裝模作樣,也不去點破,道:“行了,走罷。”

那麻子立即把眼淚一收,跟狗哥一起巴巴地跑過來扶了莫婆婆起來。從房中出來,天色已經是黑了下來,一陣陣秋風拂麵而過,有些微的蕭瑟之意。

麻子和狗哥大約是經常在芳草堂出沒的,藥鋪裏的人也都熟識,一路過去,也沒人過問。出了芳草堂之後,就一路往北而行,大約走了有半條街的樣子,再拐過幾個彎,就見到了一處很大的宅院。

宅院門口掛著白紙燈籠和招魂幡,顯然是已經到了黃門。

門口守了幾個黃家人,狗哥上去打探了一番,回來說是被擋在了門外,聽裏頭人聲嘈雜,似乎邀請了很多賓客,不相幹的外人則一律不得入內。

麻子罵道:“他媽的,耍什麽派頭!就這破院子還能擋得了咱們了,就是要委屈婆婆了。”他這意思是要翻牆進去了。

我瞧了宅院一眼。這黃門既然這一帶的術士世家,這祖宅之中不可能像是普通人家一樣半點不設防,恐怕早就布置了層層陣法禁製,雖說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總歸是個麻煩。

正說話間,就見有個人從裏頭出來,跟門口幾人說了幾句話,就又進去了。我見這人有些眼熟,仔細回想了一下,原來是天師道那個叫明心的。心裏就是一跳,想必是龍虎山那幫人已經追到嶽陽了。這黃門是術士世家,大約與天師道也有一些交情。

琢磨了一陣,道:“你們跟我來。”

領著幾人就到了那黃門大院前。那幾個守在門口的黃家人一見,當即上來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道:“你們幾位是要去哪裏?”說話間,就看到狗哥,咦了一聲,道,“你這人怎麽還來?都說了沒有請帖,概不能進!”

我上前一步,道:“聽說貴府正在找二皮匠?”

那中年人盯著我上下打量了一眼,道:“沒錯。”皺了眉頭,道,“你們……哪位是?”說著,倒是瞧向了在後麵的莫婆婆。在如今這個世道,二皮匠這種古董職業已經是很難找到了,有也都是上了年紀的。

“我是。”我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