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馮遠崖

那薑老頭說完,果然就閉起了眼睛。他身邊的梁若芷似乎有些措手不及,轉身去瞧了她外公一眼,眼神中帶了一絲慌亂,咬了咬嘴唇,細聲道:“我……我外公他是特意來找你的。”

我很是有些詫異,道:“怎麽?”

梁若芷看了我一眼,隨即把目光避開,看著地上,道:“當日我們從朱砂島回到陸地,我媽就跟我爸大吵了一架,我媽就一個人走了。”

我有些意外,一直以來,那姓梁的和薑狐狸都是極為恩愛,兩人同進同出,沒想到也會大吵。又想到當日在朱砂島,那姓梁的各種借口推三阻四,薑狐狸獨自一人站出代茅山派接下顧思寒的英雄令,大約是那時就鬧下了矛盾。

梁若芷道:“我當時正好在照顧外公,後來知道這事後,就跟外公一起出來找我媽。”

我心裏頭一動,道:“你們那時候是不是跟顧思寒他們在一起?”

梁若芷瞧了我一眼,目光隨即避開,“嗯”了一聲,道:“我們當時是搭的顧家的船回來的。”

“那後來他們去了哪裏?”我急忙問道。

梁若芷道:“我跟外公去找我媽,就先離開了。也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最近聽說是顧家一行人都沒回去,在半道上失蹤了。我跟外公一路查訪過去,也沒打聽出什麽消息。”

我聽得心裏一一陣陣不安,這麽多人怎麽可能說失蹤就失蹤呢,究竟當時發生了什麽變故?

隻聽梁若芷道:“我跟外公一直在外尋訪,後來就聽說我爸他們去了蜀中,我們就想著找他問問情況,後來到宜昌境內的時候,就聽到消息說天師道、清微派還有我們茅山派在仙女山布下北鬥大陣,要捉兩個十惡不赦的……小賊,其中有一個就是你。外公就帶著我上了山,然後挑了這個地方布下了陣法,說是在這裏等著你倆上鉤。”

聽魯莽精說完,我不由得暗自苦笑,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我倆真是老老實實地上鉤了。

騷包臉插口道:“你們這是想捉了我們,還是要放了我們?”

梁若芷朝這邊瞧了一眼,道:“這……這個……”一時間卻是回答不上來了。

騷包臉衝薑老頭叫道:“老爺子,嘿,老爺子醒醒了!”

那薑老頭“唔”了一聲,睜開眼,搞得好像真是睡了一會兒似的,朝我們這邊瞧了一眼,道:“說完了?”

騷包臉道:“老爺子,咱們爽利點,就說你想把我們怎麽辦吧?”

薑老頭微微一笑,道:“那你們究竟是不是淫賊?”

騷包臉一拍胸口,道:“我絕對不是,至於我旁邊這個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我懶得睬他,也沒說話,隻是在旁靜靜地看著。這薑老頭來得蹊蹺,擺那麽大陣仗,應該不會隻是為了對付我們那麽簡單。

薑老頭朝我指了一指,道:“若芷,那你信不信他是淫賊?”那魯莽精瞧了我一眼,搖頭道:“我……我不信。”

騷包臉“靠”了一聲,低聲道:“你跟那小妞到底什麽關係?”

薑老頭笑道:“既然我孫女都不信,我這個做外公的,自然也是不信的。”

騷包臉長鬆了一口氣,一手搭在我肩膀上,笑道:“我倆是好哥們,我自然也是清白的!”

那薑老頭微微眯起眼,看著我們半晌,突然道:“你身上的五陰度厄鎖魄符怎麽樣了?”

話音一落,那騷包臉頓時笑意斂去,身子緊繃,厲聲道:“你怎麽知道?”

我見他反應如此激烈,倒是吃了一驚,道:“剛才我們在洞裏的情形,老爺子都見到了?”

薑老頭微微一笑。那騷包臉一聽,倒是臉色稍霽,身子明顯放鬆了下來,道:“原來你是偷聽了我們講話。”

梁若芷道:“我們怎麽是偷聽,是你們自己在那裏大聲嚷嚷。”

騷包臉八字眉挑了挑,一張臉微微有些發紅,大概是想起他身上鎖魄咒發作,在地上哭嚎亂撞的狼狽模樣,都被這爺孫倆瞧了去。

我見他臉色有些羞惱,不過也隻是冷哼了一聲,倒也不去跟一個小姑娘鬥嘴。隔了一陣,見他眼珠子轉了一下,朝薑老頭問道:“老爺子,您也知道五陰度厄鎖魄符?”說罷,似乎神情極為緊張,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老頭瞧。

那薑老頭微微笑了笑,道:“聽說過。”

那騷包臉神情大變,急聲道:“聽誰說的?”聲音已經微微有些發顫。

我看得有些詫異,見那薑老頭隻是笑了笑,盯著騷包臉瞧了半晌,才道,“隻是聽一個人說起過。”說到這,就不再往下說,朝他孫女道,“把東西拿出來。”

就見梁若芷點了點頭,將手掌往前一攤,就見她雪白的掌心中,躺了一枚黃銅戒指。

這枚戒指的樣式如此熟悉,在過去的幾年裏,我不知已經看了多少遍,隻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三叔留給我的那枚銅戒,也是很多人口中的葬門符戒。驚訝過後,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我這枚戒指當初丟在朱砂島上,原來被她收了起來。

薑老頭笑道:“是你的罷?”

我點了點頭,一見這戒指,不由得就想起當日在朱砂島,在生死關頭,青子翩然而至,如今卻不知她身在何處,一時間竟有些癡了。等回過神來,就見梁若芷朝我走了過來,將戒指遞了過來,細聲道:“你……你拿著。”塞到我手裏,就轉身快步回到薑老頭身邊。

我將戒指捏在手中,還微微有些餘溫。隻聽老頭道:“老頭子冒昧問一句,這戒指是誰給你的?”

“是我三叔。”這個事情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我倒是盼著能借此機會聽到一些有關我三叔的蛛絲馬跡。

我見薑老頭的目光似乎凝了凝,他沉吟了半天,問道:“你三叔叫什麽?”

我見他神情凝重,心中暗暗詫異,道:“我三叔姓馮,平時大家都叫他馮三。”

薑老頭聽完,似乎若有所思,喃喃地道:“馮三……馮三……”

我心中怦怦亂跳,但忍住沒出言催促,隔了一會兒,聽薑老頭問道:“你三叔姓馮,你姓陸,這是?”

我澀聲說道:“我是三叔撿來養的,並沒有血緣關係。”想起馮老三從小當爹又當媽將我養大,不由得眼眶發熱,心中酸楚得厲害。

薑老頭“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沉吟了一會兒,道,“你有沒聽說過‘馮遠崖’這個名字?”

我心裏一跳,道:“之前剛剛聽人說起過,好像是說葬門要在桐宮重開門戶,那馮遠崖就是這一代葬門宗主。”一陣心驚肉跳,不知道他此時突然提到馮遠崖是為了什麽。

薑老頭道:“沒錯,你也聽說了。”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兩道白眉皺起,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一時間有些捉摸不透這老頭的想法,心中卻是不停地打鼓。過了一會兒,那老頭像是突然驚醒了過來,道:“對不住,剛才想得有些入神了。”眉頭展了一展,道,“其實在六十多年前,我也見過一個叫馮遠崖的人。”

我心頭一跳,卻是有些疑惑,接口道:“真是好巧。”心裏卻在想,馮遠崖並不是一個太生僻的名字,就算遇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也屬正常。但這老頭既然在這時候說起,必定有其原因。

薑老頭皺著眉頭,似乎又有些出神,道:“當年我才二十歲出頭,我師父剛好卸任了茅山掌教一職,就帶著我去山下遊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