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林文靜與劉楠

正午的陽光穿透雲層落了下來,令人覺出一些暖意。阿紫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道:“我怎麽又睡著了。”說著就讓我放了她下來,見身上披著我的衣服,就要脫下來還我,道:“你還傷著呢,不能著涼。”

我幫她把衣服拉拉好,道:“看你凍成什麽樣了,還逞強!”

小姑娘扁了扁嘴,也就不再堅持,挽著我的胳膊道:“你的腿怎麽樣?”瞧了瞧四周,道,“我們這是到山下了麽?”

我正想說是的,突然腦中一陣劇痛,眼前就是一黑,心跳像是突然中斷了片刻,猛地什麽都不知道了,整個人就不受控製地向下倒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很久,也許隻是眨眼的功夫,我的意識突恢複了過來,緊接著就聽到阿紫的驚叫聲灌入耳內。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摔在了地上,阿紫原本是攙著我,但小姑娘身子嬌弱,氣力不及,沒能拉住我,反被我帶著一起摔倒在地。

我隻覺得一顆心咚咚咚地劇烈跳動,沒跳動一下,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鐵錘在往下砸著。頭暈得很,呼吸急促,過了好一陣,才逐漸地平複下來。

我見喬家和茅山派等人聽到響動正朝我這邊走來,深呼了一口氣,從地上坐起,朝阿紫低聲道:“扶我一把我。”

小姑娘有些驚魂未定,把我的一隻胳膊繞到她肩膀上,用力扶了我起來。我隻覺得渾身酸麻,整個人似乎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隻能把大半的重量都壓到小姑娘的身上。

隻見那姓梁的走在最前頭,關心地道:“小兄弟是傷勢發作了?我來給你瞧瞧。”說著就要上前。

我喘了一口氣,壓著嗓音,笑道:“沒什麽事,小顧大夫已經給我瞧過了,剛才就是有些累。”朝阿紫道,“是不是啊,小顧大夫。”

阿紫道:“梁叔叔,他就是有些累了,也不記得吃東西,就暈了過去。你們有沒吃的,給我們一些就好。”

那鷹鉤鼻立即命人拿過來一些幹糧和水。阿紫接過了,道:“沒事的,歇息一下就好。”

鷹鉤鼻傳了下去,隊伍原地休整,那姓梁的瞧了我一眼,道:“那好好歇息。”就同那鷹鉤鼻到了一旁。

我稍稍鬆了口氣,被阿紫扶著在石頭上坐下,隻覺得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給浸濕了。阿紫見其他人不再主意這邊,急急問道:“你剛才是怎麽了?”立即搭了一根手指到我腕上替我診脈。

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起初我以為是舊傷留下的後遺症,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剛剛那種幾乎是發自靈魂深處的痛楚,根本不是尋常肉體上的劇痛能夠描述的。

阿紫也沒有瞧出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突然暈厥。用她的話來說,我的身體素質本來就極好,雖然傷後身體虛弱了些,但根本不可能會因此造成暈厥。

我歇息了一陣之後,總算是緩過來一些。吃了些東西後,隊伍又繼續出發。一直到傍晚時分,才在路上遇到了幾個住在附近的山民,找了個村子借宿了一宿,補給了有些吃食和水,天亮時一行人繼續上路。

在山村的時候,我和阿紫就借口身體不好,要在村裏留下養病,但那鷹鉤鼻和喬老三堅決不允,說是沒有小顧大夫在,萬一甜兒發病了,根本沒人可治。兩邊有些僵持不下,那姓梁的就上來插了一句,說是外頭那群妖邪說不定還尾隨在後,虎視眈眈,要是我倆落了單,遭了毒手不說,還會害了這一村的村民。

我見那姓梁的雖然不動聲色,但似乎對我已經有了些疑心,隻怕再堅持下去,更加惹了他懷疑,無奈之下,隻能繼續跟著這批人上路。隻是阿紫這小姑娘中曼陀屍香日久,身子越發有些虛弱,我實在是擔心。

再往外頭走出去,山路就越發地平坦起來,周遭的人煙也稠密起來。那大堂兄與瘦子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輛車子,一行人終於不用靠步行,搭著車子往山外駛去。

蜀中多山,一路上都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夜裏路途難行,就到野地駐紮休息。在這之前我又昏厥過去兩次,幸好兩次阿紫都正好醒著,有她照料著,也不至於出了大岔子。

而當晚在野外休息的時候,我又出現了第四次的昏厥。在那種撕裂般的劇痛中,於神誌即將淪陷的邊緣,我突然感覺到兩具冰涼的軀體緊貼在我身上,烏黑濕滑的長發繚繞在我脖頸間。

這種感覺在很早之前曾出現過一次,那次是我落入寒骨井中,在瀕臨死亡的邊緣,突然出現了這種狀況。這兩具冰涼的軀體緊緊地貼在我兩側,與我緊密不分,感覺是如此的清晰。

那是林文靜與劉楠那兩個鬼丫頭!

在這一瞬間,驀地一個念頭從我心底生出。原來我馬上就要十八歲了。接連的幾次突然昏厥,恐怕是兩個鬼丫頭即將從我身上分裂而出的征兆!

幸好每次昏厥的時間極短,有阿紫打著掩護,也沒有惹來其他人更多的注意。這些日子以來,車子一直挑著人煙稀少的地區行進,是那姓梁的主意,說是怕殃及池魚。

隻是那老駝子再也沒出過手,也不知這老東西是在暗中觀察著我們伺機而動,還是已經放棄離開。

這天車子已經出了蜀地,又走了大約兩天有餘,這天傍晚時分,往車窗瞧去,見四周山峰聳立,風光優美,聽那大堂兄在前說了一聲,原來已經是到了宜昌。

在我印象中,宜昌就位於潭城的北部,離得潭城已經是很近。據古書記載,宜昌大約有兩千多年曆史,古稱叫夷陵,早在遠古時期就已經存在,曆史淵源極深。這時候阿紫也剛醒過來,小姑娘的狀態越發地差了,聽我說已經到了宜昌,倒是精神頭一振,朝窗外望去,道:“宜昌古稱夷陵,底蘊深厚,我很早就想來這裏看看的。”

我笑道:“以後有的是機會。”

小姑娘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隻是楞楞地望著窗外。車子繼續沿著山路駛去,天色逐漸黯淡了下來,車子一片寂靜,大多數人都在閉目休息。

這時候,突然聽到“砰”的一聲響,車子劇烈地搖晃了一陣,一陣急刹,在路旁聽了下來。眾人驚魂未定,那鷹鉤鼻大叫一聲:“怎麽回事?”

坐在車子最前頭的是那大堂兄和瘦子,朝後頭喊道:“輪胎爆了。”眾人下車一看,就發現這條路上居然被人灑了無數的八角棱,這車子一開過,四個輪胎立即爆炸。這道路的一側就是懸崖,要是剛才一個把控不好,所有人都得摔了下去。

阿紫本來已經有些迷迷糊糊了,這時候被一嚇,倒是又清醒了過來,挽著我的胳膊,跟著眾人下車。這車子四個輪胎皆爆,是沒法再用了。我見那鷹鉤鼻和那姓梁的等人一陣悄聲商議,就決定在附近找個地方就地休整。

我打量了這四周一陣,見周遭山巒疊嶂,樹木茂盛,風景倒是挺好的。阿紫道:“我們這是到了哪啊?”

我瞧了一眼,見這小姑娘眼皮耷拉,迷迷糊糊,一雙小手雖然挽著我的胳膊,倒不如說是掛在我身上。我知道她有些堅持不住了,將她背到身後,道:“這是到了興山縣,你看這座很高的山峰,就是仙女山。”我也是隱約聽到前頭再講,才知道這是哪裏。

小姑娘“嗯”了一聲,說:“這就是仙女山啊。”說話的聲音卻是越來越低。隔了一會兒,小姑娘像是突然驚了一下,身子一顫,在我耳邊小聲道,“大醜哥,你用力掐我一下,我不想睡著。”

我聽得心中難過,道:“你這是累了,就安心睡一會兒吧。”小姑娘道:“你快掐我,我沒力氣了。”

我隻得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小姑娘“啊”的低呼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道:“大醜哥,我怕是真的得了治不好的重病了。”

“別瞎想,就你這樣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哪裏來的什麽重病。”

小姑娘絮絮地道:“你說我會不會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我想我爸,我哥,我師父他們了。”

我笑道:“你是不是傻,人累了就要睡覺,不是很正常的。”

小姑娘聲音越發微弱:“我還沒見過我陸哥哥呢,我一直都在想……在想見到他時的情形……我……”終於是睡了過去。

我心中有些酸楚,想起當日我也拚了命的不想讓自己睡去,可是最終我還是失去了知覺。等我再醒來,就再也見不到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