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暗鬥

我應了一聲是,把魯莽精放在地上,就說:“那徒兒再去把另一個抱進來。”

老駝子“唔”了一聲,揮了揮手。

我退了下去,沿著剛才記下的路線過去。一路行進,卻是不敢回頭望上一眼,也不敢有其他什麽動作。這老駝子心思叵測,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悄悄地跟在我後頭。

去抱了劉子寧起來。對她我可不敢**,不過有了那魯莽精在前,就算此時被那老東西看到了,也未必會引起他懷疑。

抱了她一路回到屋子,進門就見老駝子靠在椅子上,雙眼微閉,似乎一直是在裏頭打瞌睡。我可不敢有絲毫大意,把劉子寧抱過去,與那魯莽精並頭放在一起。去拎了拎茶壺,發現水不對了,就提了過去隔壁燒水。

直到此時,我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隻覺得渾身發麻,手腳發木。閉上眼睛調息了一會兒,才開始燒水,迫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剛才把劉子寧兩人弄暈的東西,並不是之前的鬼影子,而是死童!

死童,在民間被人叫做養小鬼。我以前跟三叔跑靈堂的時候,也時常聽說有人養小鬼的事,隻是從來沒遇到過。

養小鬼,其實是一張控靈術,但是極為陰損,是一歪門邪道的法術。

民間傳言,養小鬼必須得拘一個冤死的童屍作為驅用。而這種童屍的來源一般有兩種,其一是未滿兩歲就夭折的孩童,另一個是胎死腹中不見天日的胎兒。早些年間,醫療水平比較差,夭折的孩童很多,因此民間養小鬼的人也極多。這些人大多數是些偏五門的人,例如吃、喝、嫖、賭、詐。

不過養小鬼畢竟是凶術,稍一不慎,可能就把自己也給搭上了,所以到了近些年,這種殘酷的法術還是比較少見了。

當然,除了這尋常的兩種小鬼外,還有第三種。有回跑靈堂,夜間呆得無聊,三叔曾經跟我提過一次。這種方法叫做攝青鬼,養的是一種大凶的殺人鬼。

攝青鬼有數種方法。

其一是在陰月陰日陰時,到淹死過小孩的水邊用黃楊木放到水裏聚殘魂,時刻到了,就用符鎖住死童殘魂,再把這段黃楊木刻成人形,起壇作法一百零八天。

其二是到有三歲以下孩童慘死的地方,可用醮了人血的饅頭聚魂,帶回依附於桃木之上,放在小棺材中作法,四十九天後成凶煞。

其三是開棺直接從難產死的孕婦肚子裏取童屍修煉。

其四則是用特殊的木頭做成小棺材,挖開剛死孩童的墳墓,用蠟燭燒烤童屍的下巴,用小棺材接屍油,然後以屍油直接煉小鬼。

這四種之中,當屬第三種最為傷天理,煉出的小鬼也尤其凶猛。我燒著水,突然就想起當時在殯儀館中,連續數月都接到被開膛破腹而死的孕婦,不由心中發毛。

假若這並非巧合,那麽當時那些被開腹取胎的女人,恐怕就是死在這老駝子手裏。她們的胎兒,就是被這老東西拿來煉了陣中的小鬼!

這老怪物也太他媽喪心病狂,心腸硬若鐵石,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千萬不能在這老東西麵前露出一分破綻。否則,不僅我這條小命,麻老大他們還有子寧姐姐,一個都跑不了。恐怕死後還得被他煉成活屍,連死都不得安生。

水早已開了,我卻蹲著沒動,琢磨著究竟該怎麽應付接下來的局麵。直到聽那老駝子在外頭叫了一聲,我才悚然而今,應了一聲,將茶壺倒上水,泡了茶拎出來。

老駝子靠著椅背,半睜著眼,見我出來,道:“徒兒,在裏頭幹什麽呢?”

我忙把茶壺拎了過去,給他倒上一杯茶,說:“茶水不多了,就在裏頭燒些水。”

老駝子“嗯”了一聲,打了個哈欠道:“放這吧,不用忙活了,趕緊忙你的去罷。”

我沒動。老駝子嗤的一聲笑道:“怎麽,發什麽愣?這麽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娃子在這裏,你還忍得住?趕緊去樂嗬樂嗬,就當是給你這次大功的獎勵。”

我舔了舔嘴唇,道:“師父,徒弟剛剛在裏頭燒水的時候,仔細地想過了。我覺著這事情有些不對。”

老駝子“哦”了一聲,原本半閉的雙眼睜大,看了我一眼,饒有興致地道:“徒兒想到了什麽?”

我指了指劉子寧和魯莽精,說:“徒兒覺得這兩個女人來得有些怪。”

老駝子麵無表情地喝了口茶,道:“怎麽說?”

我在心裏醞釀了一下,說道:“咱們這地界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徒弟在這兒也呆了有幾年,還從沒見到有道門弟子出沒。”

老駝子道:“徒兒的意思是?”

我垂了垂眼簾,說道:“這兩個女人一個是茅山派,一個是清微派,同時出現在咱們這地界上,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老駝子嘿了一聲,道:“裏頭兩個女學生是茅山派這女娃的同學,或許是正巧來這裏遊玩的。”

我應了一聲“是”,道:“師父說得對,是有這可能。原本也沒什麽,但是現在正巧咱們在追查那件大事……”

老駝子喝茶的動作一聽,“唔”了一聲,道:“繼續說。”

我小心地說道:“這件事傳出已久,恐怕盯上麻大昭他們的人也很多,咱們隻是其中一路。”

老駝子道:“徒兒說得沒錯,盯著榮華殯儀館的人很多,隻是彼此都有顧忌,誰也不敢最先出手。”嘿了一聲,道,“最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動手,嘎嘎,卻被咱們師徒倆給收了漁利!”

我立即欽佩地道:“都是師父神機妙算。”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我原本隻是編了幾個理由,想要暫時引開老駝子的注意力,但沒想到還真被我說中了。

如果老駝子所說是真,那殯儀館其實早就被各路人馬給盯上了,隻是唯獨我們被蒙在鼓裏,一直沒有察覺而已。這些人都是被我當年賣出的黑銀鐲子給吸引過來的,對著殯儀館虎視眈眈,隻不過是龐貝身後那人忍不住搶先出了手而已。

二婆婆如今生死不知,不知道是不是落入了其他幾波人馬的手裏。

一想到這裏,我心裏就揪得難受。原來這一切,都是我惹來的禍。心神激蕩之下,身子不由得微微發顫。

隻聽老駝子叫了一聲:“徒兒,你怎麽了?”

我豁然一驚,回過神來就見老東西正眯著眼盯著我。我立即強壓下心頭的情緒波動,說道:“徒弟想到那天殺入殯儀館,差點就死在裏頭,忍不住有些情緒失控。”

老駝子“哦”了一聲,頗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道:“連你這殺人胚子都驚著了,你們究竟遇到了什麽?”

我當即就把那屍香蛇蘿給描述了一遍。老駝子的眼睛眯了一眯,道:“這東西八成就是屍香蛇蘿!嘿嘿,這麻大昭果然是下過蛇母墓的,嘿嘿,好!好好好!”

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剛才我情緒失控,身子發顫,差點就被這老東西看出了破綻,定了定神,說道:“師父,徒兒是想到,盯上麻大昭的,會不會還有茅山、清微兩派?”

老駝子喝茶的動作猛地一停,豁地看向我,似乎頗為動容,道:“你覺得茅山和清微也來淌這趟渾水?”

我嘿了一聲,道:“茅山和清微在民間名聲雖響,號稱什麽降妖除魔,捉鬼辟邪,但徒兒覺著,這些道門中人,也未必是什麽好貨色。徒兒雖然不知道那玄女墓裏頭究竟藏了什麽,但既然這麽多年來,都有這麽多人去找,那肯定不會尋常。茅山和清微或者還有其他什麽派的都被吸引過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