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精怪借體

我仔細端詳了幾眼,正要伸手進去,猛地聽到裹住屍體的紅繩劇烈地顫動起來,上頭的銅錢相互撞擊,發出急促的叮當聲。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避,就見一道紅影從董爺腹中躍出,擦著我的耳畔撲了個空。接著就聽到砰的一聲,原來是胖子大棒揮出,把那玩意兒給砸得飛了出去,直撞到牆上,在上頭留下一個紅印,接著就摔了下來,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胖子白著臉,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問我:“沒傷著吧?”

我搖搖頭,幸好剛才有紅線銅錢示警,不然還真要著了這鬼玩意兒的道。過去一看,剛才胖子那一棍子可沒少用力,那東西趴在地上,腦殼碎裂,已經一命嗚呼了。

我去端來一盆水,把那玩意兒丟盆裏一洗,頓時就看出了本來麵目。原來竟是一隻黃大仙。

所謂的黃大仙,也就是黃鼠狼,也有地方叫黃皮子。在民間,有“五大仙”的說法,自古以來受到百姓的供奉。五大仙又有種說法叫五大家,指的是狐仙、黃仙、白仙、柳仙和灰仙。這排行第二的黃仙,也就是黃大仙,又被稱作“黃二爺”。古時在天後宮中,甚至還有黃大仙的塑像。

當年在南疆古道,救治顧思寒小妹的時候,死人臉與顧家三個客卿論道,當時就提到過招邪分為三種。第一種是人魂附體,第二種是精怪借體,第三種則是山河奪體。

當時我年紀小,學識淺薄,其實隻知道人魂附體這一種,後來在死人臉的筆記中,才知道了究竟什麽是精怪借體和山河奪體。

這精怪借體中的精怪,絕大多數就是指的五大仙。這五種東西,天生靈性,但凡是意誌薄弱,陽火衰微的人,很容易就被它們給附體了。但這隻是附的活人體,還有一種卻是更加邪門,奪的是死人屍。

一般人死後,如果死前是含恨而終,屍體充滿怨氣,而且屍首分離,一些想要成精的東西就會從腔子直接鑽進死者的體內,以怨體的內髒為食,並以此怨體為穴。這些精怪在修煉的時候,會散發大量陰氣,被它據為己有的屍體也因此長久不會腐爛。

這種東西,叫做屍蛹,我在小的時候曾經聽三叔跟我提過,一旦成精後,禍害無窮。不過想要形成這種屍蛹,就必須是斷首的屍體才行。自打民國廢除斬刑後,就很少有聽說哪裏出現過這玩意兒了,所以我今天還是頭一次見到。

這屍蛹,比起普通的詐屍要可怕數倍。要不是今天運氣好被我們識破了,等這隻黃皮子在屍體腹中吸盡血肉,在深夜子時化屍而出,那整個殯儀館都要遭了殃去。

他媽的究竟是什麽人這麽心黑手辣,害了董爺不說,還要把我們殯儀館整個一鍋端了。

胖子白著臉琢磨了半天,咬牙道:“你說……會不會是茅山那些人?”

我沒有說話。胖子想到的事情,我也想到了。這利用斷首人屍和黃皮子造成屍蛹的手段,可不是普通人能懂的,茅山派尤其擅長各種詭異法術,懂這屍蛹之法也屬正常。

隻不過這麽些年過去了,那薑楚紅和梁先生也沒再上門過,陳元德的死也隱瞞的很好,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除非是姓顧的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去風聲,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

“會不會是那個姓龐的?”胖子琢磨道。

我也想過有沒可能是那姓龐的小白臉。當初這家夥從三化失蹤後,就一直杳無音信。這人可以說是跟我們有深仇大恨的,董爺曾經派人去搜過他的行蹤,勉強要說的話,也算是有梁子的。

隻是這屍蛹之術可不簡單,黃皮子原本就是很邪性的東西,想要操弄這玩意兒,沒有幾分硬本事是不行的,一個不好,反而會把自己給折了進去。

從當年的情形來看,那姓旁的心氣不小,隻是本事卻極差,連他師父的十分之一都沒學到。

胖子喃喃道:“這麽說來又不太像。他媽的,究竟是哪個混蛋!”

我看了一眼盆子裏的黃皮子,又過去查驗了一下董爺的屍身。果然,這董爺的內髒已經盡數被那黃皮子給吃了個精光。

把屋裏的東西收拾好,等麻老大他們回來,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麻老大問我能不能看出對方是什麽來路。

我說應該是個很懂行的厲害人物,手頭很硬。麻老大沉默了一陣,道:“不管是那個姓龐的小子,還是其他什麽人,既然都衝著咱們來了,那大家夥接著就是。”說罷吩咐了幾句,就帶著肌肉男和黑毛去了前廳。

有瘦竹竿回來守著殮房,胖子就把拎著那隻被他打死的黃皮子,送去黑毛的煉屍房火化。我出去找了燕子,才知道董明珠一直躲在房裏,誰也不讓進。

我在門外叫了幾聲,她也是不理,隻得作罷。燕子繼續守在姑娘門口,我則是回去殮房,把董爺的屍體推去屍妝間,將他四分五裂的屍體縫合。

外頭的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煙氣蒸騰,卻是多了幾分肅殺。

下午大約五點多鍾,我把董爺的屍體交還給瘦竹竿,就從殯儀館出來,心裏琢磨著事情,撐著傘,獨自一人出了門。幾年時間過去了,潭城裏很多地方都起了很大的變化,唯獨這榮華殯儀館四周,還是一樣的荒蕪偏僻。綿綿的細雨遮天蓋地,水汽蒸騰起來,看過去盡是灰蒙蒙的。

路上也遇不到什麽人煙,偶爾聽到幾聲清淒的鴉鳴,就一個人沿著一條荒道,沒入這連綿不絕的煙雨之中。

首先是去了趟街市,去菜場裏挑了些新鮮的菜蔬,和鮮肉魚蝦。在這兒住了幾年,和市場裏那些個攤主也混得熟了,很多人都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的。從菜場出來的時候,還撞見了錢老頭,這老家夥這麽些年,也沒什麽大的變化,也許是生意做得不錯,臉色倒是愈加的紅潤了,正在跟一個賣甲魚的討價還價,見到我過來,立即朝我招手:“小景,趕緊來幫我砍砍價!”

我過去一看,笑說:“你這老頭,這天氣還吃王八,也不怕補出毛病!”

錢老頭道:“你懂個屁,這個季節吃王八才是最好的!別廢話,趕緊的幫我一起來講講價。”

那攤主平日裏與我倒熟,見我過來,就說:“你這老頭,也恁是摳門,算了算了,看在小陸景的份上,這王八你拿走吧!”

錢老頭登時眉花眼笑,付了錢,拎起相中的那隻王八就走。見我拎了那麽多菜,就有些好奇:“怎麽,今天臉色有些不好?”

這老東西,看人的本領真是一絕。我當然不會跟他說原因,隻是含糊地說了句“也沒什麽,大約是有些累了”。

錢老頭也沒有深究,一起走了一陣,像是想起什麽,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麽人注意這邊,就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賣掉的那隻鐲子?”

我說我當然記得。那是青子從手上摘下的東西,也是因為這個鐲子,我才跟這錢老頭結識,又因為錢老頭,才誤打誤撞地買下了永昌區87號這房子,從此在這兒定居下來。

錢老頭道:“最近不知怎麽回事,來了好幾撥人打聽這鐲子的來路。”

我吃了一驚,忙問:“怎麽回事?”不過就是一個鐲子,而且已經賣出去那麽多年了,怎麽到現在了還有人特意過來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