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白家

我答應一聲,就去了屍妝間,到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小聲問:“二婆婆,你醒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聽到二婆婆的低咳聲隱約傳來。

“小七啊,什麽事?”

“二婆婆,我們在外頭吃早飯,我扶您出去一起吃好不好?”

二婆婆連著咳嗽了幾聲,道:“不用了,你們吃吧,老婆子也沒什麽胃口。”

我站在門口,心裏不由一陣黯然。在這個殯儀館裏,麻老大、燕子他們雖然也隻能像老鼠一樣隱居在這個不見天日的殯儀館,但至少大多數時候,他們還像個有血有肉的活人。唯有二婆婆,就像一截正在腐爛死去的朽木,毫無生氣,隻能在黑暗的屍妝間裏慢慢腐朽。

“我要睡了,你去吧。”

我隻覺得心裏頭堵得慌,答應一聲,轉身離開。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傳來“啾啾”幾聲。這聲音我之前從未聽到過,回頭一看,又聽到“啾啾”幾聲,這才發現是從掛在桑樹上那鐵籠子裏發出的。

我過去打開鐵籠一看,就見到那小怪胎昂著頭,腮幫一鼓一鼓,又發出“啾啾”幾聲。幾天沒注意它,這小怪胎又長大了不少,腰身已經粗了一圈,臉上的五官也越發清晰起來。

見了我,昂起頭又是“啾啾”的亂叫。也不知什麽時候起,這家夥已經能發出聲音了。雖然不知道它叫的是什麽,但想來想去,八成也是餓了,就幹脆拎著它一起到飯廳,撕了幾片饅頭給它。果然,這小怪胎一口叼了饅頭就不再叫喚了,安靜地狼吞虎咽起來。

我咬了一口包子,把頭靠在椅子上,這實在是一個美好的早晨啊!

雖然回去之後,難免又要麵對青子的冷眼,但又怎麽樣呢,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至少現在一切都是好的。更何況,那死女人,就算生氣的樣子,那也是好看得緊,被她罵幾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原本還以為能好好吃完這頓早飯,沒想才吃到中落,就有不速之客找上了門。

“喲,正吃著呢,剛好我們也沒吃。”那姓顧的大搖大擺地進來,找了張椅子坐下,“大山,冷峰,趕緊過來吃。”

那光頭大漢倒是不客氣,直接連盤子都端了過去,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個,又給陰陽臉塞過一個。

“你沒看見我們關著門啊?白天閉門謝客!”我沒好氣地說。他媽的,這姓顧的鳥人還真是討人嫌!

姓顧的吃著包子,連連點頭,說:“好吃!很久沒吃過口味這麽正宗的了。”

肌肉男嗬嗬笑道:“鍋裏還有,吃完我再去拿。”

姓顧的朝肌肉男點點頭,笑道,“小陸景,咱們都已經結成同盟了,就是一家人,還分什麽彼此。”

我心裏冷笑。這姓顧的嘴上說得倒好聽,隻是這人根本就信不得,不知什麽時候可能就把我們給賣了。

“以後麻煩您老別來,讓我們過個安穩日子,我們就謝天謝地了。”說起來就讓人來火,就昨天那事,我跟胖子差點沒被他坑死。

姓顧的連吃了兩個包子,卻不再理會我,轉頭去跟麻老大說話。我看得氣悶,起身拎了小怪胎回去屍妝間,把它掛回桑樹,又把熱乎乎的饅頭端進去給二婆婆,見她睡得熟,就把饅頭給她擺到旁邊的桌上。

悄悄退出了房間,把門合上,我就背了包,準備回家去找青子領罰。雖說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不過反正也沒有生意上門,就跟麻老大請了個假,提早回去。反正都是個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出門的時候,卻撞見了那姓顧的。我沒搭理他,快步往前走。

“小陸景,去哪啊?”姓顧的在後頭叫了一聲,跟了上來。那大光頭和陰陽臉,麵無表情地跟在他身後。真他媽的,怎麽到哪都能遇見這三鳥人!

“回家!”我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加快腳步。

那姓顧的卻是緊跟不放,道:“聽說你是住的永昌區?”

我沒睬他。姓顧的也不覺得沒趣,徑自道:“我也剛好要去永昌區,咱們正好同路。”

我靠,這人真是沒完沒了了,跟個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

到車站後就坐上了車。果然,那姓顧的三人也跟了上來,就在我旁邊坐了。大光頭和陰陽臉分坐了另外兩個位置。

我撕了兩片紙揉成一團,塞在耳朵裏,閉了眼睛就靠窗睡覺,管他這鳥人說些什麽。直到車子到永昌區,這三人也跟著我下了車。

那姓顧的四周打量了一下,叫住我:“小陸景,這地方你熟,跟你打聽個地方。”

我隻顧走,沒理他。姓顧的道:“永昌區87號,就是這個地址,你知不知道在哪?”

我猛地停了下來,轉身盯著這姓顧的,心裏飛快轉過無數個念頭,不知這人故意說起我家的住址,想要打些什麽主意。

“你要幹什麽?”

姓顧的打量著周圍的風景,指了指陰陽臉,道:“還不是你冷峰哥的事。”

我靠,都什麽人就是我哥?

姓顧的繼續說道:“冷峰,是永昌區87號,你沒記錯罷?”

那陰陽臉說道:“沒記錯。”

姓顧的點點頭,笑道:“你冷峰哥啊,雖然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不過正經說起來,他還跟你是半個同鄉。”

我沒聽明白,什麽叫做半個同鄉。

姓顧的道:“早些年,你冷峰哥的父親就曾經在這裏住過幾年,還在這裏留下了一套房產。這次我們到潭城來,主要當然是為了那件事。”

他說的那件事,我自然是心知肚明,就是指的那口青銅巨棺。當初聽那大公雞無意中說漏了嘴,似乎這焚香會很多年前就開始在打這青銅巨棺的主意,而且被他們稱為神棺。大公雞說,昨日出土的這口神棺,是這麽多年來第一口被他們找到的。這麽說起來,似乎他們口中的神棺還不止這一口。

“第二件事,就是順便陪你冷峰哥來拿回他父親留下的房子。”

我起初還沒怎麽在意,但聽到後來,心裏咯噔一聲,忍不住問:“你們說的房子,是87號?”

姓顧的道:“不然我跟你打聽這房子幹什麽?”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也不知這姓顧的究竟玩得什麽把戲,就說:“聽人講,這87號經過好個人的手,有姓陳的,有姓段的,就是沒聽說過有姓冷的。”

姓顧的笑道:“你別聽我一口一個冷峰,就以為你冷峰哥姓冷,其實他是姓白。”

我聽得一驚,心裏砰砰亂跳了幾下,心想這姓顧的究竟打得什麽主意,怎麽又扯上姓白的了?就說:“這87號以前倒還真有個姓白的人住過。不過這87號是個凶宅,住裏頭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聽人說,那姓白的本來有個老婆,還有一對子女,不過都死在了屋子裏頭。”

姓顧的道:“你說的那人是不是叫白文崇?”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實在是猜測不出這老東西究竟是在打的什麽算盤,點了點頭說沒錯,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姓顧的笑道:“那就沒錯,文崇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冷峰哥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我見他不似說笑,搖頭說:“我明明聽人說,白文崇的老婆孩子全被人裝瓦缸埋在了地裏頭。”

姓顧的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道:“你這小鬼,人雖然是聰明之極的,不過畢竟還是太年輕。別人說是他的老婆孩子,難道就真的是老婆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