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五節 烈焰罡風

阮途、徐碩指揮著手下不停歇地射擊,眼神中卻帶著憤怒與痛苦,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被擊倒在地的沙人,瞬間便化作沙塵,撲濺起遍地的塵埃。但過不了多久,地上的沙塵便會重新匯聚成沙人,又投入戰場。昏暗的霧靄中,沙人猶如惡魔一般,嗜血、狂暴、無知覺、無痛楚、無懼生死、一往無前……

槍聲開始淩亂起來,眾人大驚失色地望著不遠處倒地又重新站立起來的沙人,恐慌的氣氛彌漫,分散布防的各組隊伍開始出現混亂……

“這樣下去不行啊!要不了多久就會把我們拖垮了!“我一邊對半仙和索達說著,一邊去取仍插在地上的七星寶劍。

“不要拔出來。至少還能克製地下的流沙!“半仙額頭上已滲出了汗珠,猶如自雙臂張開,施展保持不動不惑的意誌,結合天地靈力降三世三昧,雙手分別結出獨鈷印、多見*輪印,口誦金剛薩埵心咒。

地上插的七星寶劍,劍身勿自輕微顫動,地麵上的紅色“光牆“已破,但地下仍有紅光隱現,流沙不能侵入。

千算萬算,我們沒有料到逃遁的殘餘血靈竟能與黃沙相結合,築成不死之沙人。否則,這一五行法陣之土陣,完全可以被半仙所克製。

“半仙大神已經擋住地下的流沙,大勝,你要擋住地麵上沙人的攻擊!“索達不假思索地向我下著命令。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索達,冷冷地說道,“那你*師做什麽?!督戰嗎?!“

“此法陣中金木水火諸元均已被控製,我隻能另想辦法!我需要時間!“索達神情漠然地說道。

“你……“我心頭所有的不滿和戾氣,此時,都在索達軟軟的一句話裏被消耗殆盡。

“現在,你們聽大勝調遣!“索達向手下揮了揮手。自己卻就地盤腿坐下,從懷裏摸出五張符籙,平攤在地上。

十幾隻沙人倒下複起,不死不滅。已經就快*近半仙插在地上的七星寶劍,再換彈夾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我們有進無退!跟我衝!“我向身後的索達幾名手下大聲說道。絕不能讓這些沙子怪物接近七星寶劍,再多堅持一會兒,我們也許尚有一線生機,也許還會有一絲轉迥的餘地。

置於死地而後生。法陣早已封閉,要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要麽生不如死、深埋大漠,要麽赴湯蹈火、拚死一搏。

危機與磨難,往往是成就一個人的最重要的東西。

望著一步步*近的沙人,阮途、徐碩怪聲大吼,扔下手中的槍,拔出身上的鋼刀,一馬當先向前衝去。手下眾人也被激發出男人的血性,手持各色武器不甘示弱地隨著衝了上去,與沙人混戰在一起。黃世大步衝入敵陣中,動作輕如飛騰,重如霹雷,一拳便將沙人頭部打得粉碎,整個沙人頓時便如沸水淋雪一般消融,化做沙塵散落地上。

迎麵有沙人揮臂直擊下來,阮途略一矮身,揮刀橫砍,竟生生將沙人左腿切斷。沙人站立不穩,沉重的身體撲倒在地,頓時摔做幾截,瞬時做為沙土。

血肉之軀畢竟不能同積聚的泥沙相比,沙人盡管身形笨拙,腳步遲緩,但拳大力沉,每一擊都會造成巨大的傷害,不時有手下口噴鮮血被沙人打得飛了出去。

“避開上方,專攻下盤。砍這些怪物的腿!“阮途大聲向同伴喊道。

徐碩、黃世等眾人浸*拳腳功夫多年,尚且堪堪應對。索達的幾名手下則氣喘籲籲,被沙人攻擊得手腳無措。

一名索達的隨從舉起槍托,橫掃沙人頭部。反倒被沙人一把抓住。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拽動。正僵遲間,忽然沙人頭部血色的眼睛紅光泛起,索達隨從的眼睛一見紅光,便如惡鬼附身了一般,全身不斷顫抖著,和沙人眼睛之間竟然出現了兩道電波連接,很快,隨從的眼睛也斬漸轉為了紅色……

我身形微微一側,欺身上前,舉起敦煌鍁一招城門臥雪,精鋼打造的月牙般刀刃斜斜切下。沙人竟不閃不避,仍然緊緊地吸住隨從的眼睛……

一聲沉悶的聲響,感覺像是砍進了砂土一般,敦煌鍁削去了沙人的半個腦袋。隻一瞬間,那雙詭譎的血色眼睛,便化做幾縷血絲,快速隱入黃沙之中,沙人也隨之轟然倒地。

“不要去看怪物的眼睛!“我一邊大聲向其他人喊道,一邊扶起倒地的索達隨從。

“他……他們快沒有靈力了!“索達的隨從顯然是曾修煉過陰陽法術,短暫的元靈散開瞬間,竟探查到了血幽靈的實力。

此血色惡靈本為血骸、千百怨魂煉化而成的魑魅,出幽入冥,魅人神智。被半仙、索達聯手以太玄斬妖縛邪、掃穢除愆煉化九道後,真元在“翻天法印“下基本散滅。殘餘沙遁的血靈本就節節受製,內虛而外陰,駕馭流沙更加速消耗靈力。

如果這些殘餘的血靈堅持不住,就無法將黃沙匯聚成沙人。而隻是以流沙存在的五行絕陣之土陣,隻憑半仙一人之力,就絕對可以擺平!

可環視戰場,縱然與沙人之戰我方避長擊短,一直處於上風,但每擊倒一次沙人,都要耗費大量體力,而沙人則不生不死,循環往複地倒地再生。從傍晚踏進金佛殿以來,五行陣環環相扣,絲毫沒有多少休息補充體力的時間,眾人明顯體力不支,即使勇悍如黃世,也不再敢直接迎向沙人,而是采取側麵迂回戰術,至於其他人,更是沒有多少抵抗的“怕是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我有些心慌意亂起來。

……

索達將從懷裏摸出的五張符籙平攤在地上,尋不到朱砂筆,便索性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分別在五張符籙上畫出符咒。

看上去,索達畫的符咒極為複雜淩亂,分別由圓、橫豎、∞、斜線、螺旋線組成,其實每一筆劃都代表著寓意深刻的術法玄冥。

畫好符咒後,索達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個核桃大小的血色圓珠,右手擎寶珠、執法器,左手掐訣、結出手印。

有隨從引燃畫有符咒的籙裱,拋向空中,化為無數的大小火苗。

索達按北鬥七星、二十八宿方位虛指,燃燒的籙裱火苗並不熄滅,而是分別懸空於索達所虛指的方位,如排兵布陣一般,半空中盡是起星星點點的火光。即便風吹沙舞,勿自不滅。

索達手指足履,步罡踏鬥,腳步緩緩按著“八卦“、“七星“、“九宮“、“三台“方位遊走……

“他*師不來幫忙,自己比劃什麽呀……“阮途氣喘籲籲地問我。

“別亂說,他這是在召神、禦鬼,應該差不多了,我們再堅持抵擋一陣!“我一擺敦煌鍁,護住兩側。

“上三十六天罡、下七十二地煞、留人門、絕鬼路。“耳邊傳來索達大聲誦讀書符秘訣地聲音。

猛然間,風隨聲起,平地忽然聚起五股無形的旋風,猶如微縮的沙暴般飛速地旋轉著,地上的沙土瞬時被吸入旋風中,隨風一同起舞。

“是天罡九庭驟風!“我驚喜地叫出了聲來。在赫圖阿拉水庫賓館一役,索達曾做法此罡風,大破半仙的五行八卦幻影**陣。沒曾想,如今在金佛殿內,在無法借助靈媒外力的劣境下,竟然在五行絕陣中又起一陣,法術著實深不可測。

罡風中夾裹著黃沙越刮越大,越卷越烈。被擊倒在地的沙人,剛化做作泥塵便被五股罡風分別吸走,漫卷在飛速旋轉的罡風之內,竟無法再複凝成沙人。

“大勝,後撤!“索達向我喊道。

聽到索達的明示,見到罡風的威力後,我和阮途、黃術及手下人相互掩護,分批撤退。

越過半仙插在地上的七星寶劍,眾人全部後撤到半仙和索達身後。

前麵戰場上的沙人則全部陷入了天罡風陣之中。

猛烈的罡風旋轉著,天地間一片昏暗,五股微縮的風暴像五把利刃,將沙人裂割、粉化,未待其重新匯聚,便被卷入罡風中……

眾人心態稍安,疲乏至極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場景。

突然,中間餘下的四個沙人,頭部血色的眼睛光芒大盛。竟同時衝向一起喉嚨中發出低沉、陰森的吼叫聲,血靈在頭部匯成一隻獨眼,紅豔*人。

獨眼沙人停頓片刻,便自殺般地衝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處旋風。

巨大的身體竟從旋風中橫穿而過,一瞬間,沙人的身體竟然又高大了許多。

而原本旋風中攜裹的沙塵,竟然被獨眼沙人全部帶走,成為其身體的一部分。

獨眼沙人左衝右突,追逐著五股旋風。每當從一股旋風衝出的一瞬,身形便高大許多,眼中的血色便更盛幾分。

很快,索達祭起的五股罡風,隻是勿自旋轉,其間竟無一粒沙塵攜裹。

“吼……“

匯聚了幾乎所有沙塵的沙人,築成了一個巨人,頭上的巨大詭異的血色獨眼,惡毒地死死地盯著下麵的眾人,好像一口要將所有人吞噬一般。

索達臉色劇變,胸口起伏不定,神情頓時委蘼下來。

半仙和索達身後的眾人也麵如死灰,大難臨頭。

“還有多少彈藥?“半仙轉頭向索達的隨從問道。

“這……我馬上清點一下……“隨從臉色猶疑不定地說道。心裏卻想,半仙也許被沙巨人嚇昏了頭,千鈞一發,這子彈還有什麽用!

“我是問燃燒彈還有沒有?!還有多少?!“半仙看出隨從的意思,厲聲喝問道。

“隻剩下三發!“隨從馬上接口說道。

咚!

咚!

巨大的沙人一步步向我們走來,每走一步,地麵都震顫一下,每一步的聲響就像敲在胸口一般,壓抑、震懾、恐懼,仿佛世界末日真的來臨!

半仙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七星寶劍,憑借多年修煉的神通,左手連續結出手印,催動著七星寶劍,大喝一聲“凝“!

同時,將七星寶劍投向巨大的沙人。

寶劍以一道肉眼難辨的速度飛了出去,插進巨大沙人的腹部。

此時,半仙雙目如炬,左手捏訣,右手五指張開前伸,“通幽洞微“、“默運虛元“,催動著寶劍。

沙巨人顯然沒有把這柄劍當做一回事,但身體卻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竟也無法再化做流沙遁化。

隨著半仙不斷結出的手印,插在沙巨人腹部的寶劍劍身上,竟遊離出“乾、坤、坎、離、艮、震、巽、兌“篆體咒文,分布在沙巨人的身體各個部位。

索達與半仙心神意動,如有靈犀。見半仙定住了沙巨人,索達即刻領會了半仙的意圖。

“天罡!地煞!敕!“索達大聲喝道,催動手中擎著的血色寶珠法器。

原本圍繞沙巨人的五股旋風,忽而合五為一。衍生成更大的天罡風暴,將沙巨人“大勝,燃燒彈!“半仙向我大聲說道。

“轟、轟、轟!“

三發高凝壓縮燃燒彈,分別射入沙巨人的頭部、前胸和腹部。

頓時,火焰衝天,黑煙繚繞,沙巨人在罡風中左衝右突,巨大的血色獨眼不斷變幻成各種形狀,卻始終無法擺脫半仙七星寶劍的壓製、罡風的包圍,連想化做流沙逃遁也不成。

此時,耳邊盡是罡風猛烈的呼呼聲、燃燒火焰的劈啪聲、沙巨人痛苦低沉的吼叫聲……

大火足足燃燒了二十多分鍾,方才熄滅。

被血靈攜裹的流沙化做了沙巨人,腳下隻餘有遍地高低不平的礫石,石頭的縫隙裏,如被清水洗涮過似的,竟沒有一粒沙塵。

我和阮途帶手下走上前去察看,遍地都是被燒成一塊一塊的黑糊糊的膠狀物質。血靈、流沙、沙巨人,都已神形俱滅。

“看來,再燒一會兒,這些就燒成玻璃了!“我故作輕鬆地對阮途說道。

既破了法陣,眾人顧不得再多做休息,繼續前行。又回到了剛才後撤的地方,金佛殿的大殿前。

阮途長出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麽,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悠揚的樂聲,悅耳、渾厚、宛轉悠揚……

“是梵音……“索達說道。

“暮色梵音,末日來臨!“半仙臉色驟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