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棄被嫌棄了……這可真是久違的感覺。

可是他沒有太過糾結,而是開始兀自琢磨了起來……

要降本增效啊!

他看著公輸依智設置的交通網絡,心中明白這其實已經十分完善,幾乎已經可以說是覆蓋了大彭全境。

可是如何來實現這種覆蓋呢?

王棄帶著前世思維,首先想到的就是‘軌道交通’。

可問題是,在這修行的世界,軌道橋梁真的是必需品嗎?

不見得是。

反正就王棄所見的那些交通工具的樣品設計上,就幾乎看不到車輪結構……在這些年輕的機關師們心中,車輪結構就是一種該被淘汰的‘凡間設計’。

交通工具那可都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機關師的思維模式就決定了他們看不上在地麵上以車輪‘慢慢走’的這種交通模式。

那麽問題來了,不這樣的話又如何實現‘降本’呢?

王棄明白,若是他選擇模仿上一世的文明發展過程,直接從地麵交通搞起……那的確會省去很多的成本,也會讓整個大彭的交通快速地繁榮起來。

可是這也意味著他會消耗過多的資源在不斷的轉型上麵……他很確定這些神機竹海的弟子們必然看不上這種地上跑的交通工具,然後不斷地進行改良優化……

王棄想了一下,他決定換個思路來。

上一世的科幻想象中,軌道交通的未來形態是什麽?

好像是智能軌道或者更進一步幹脆無軌高速列車吧?

那是否能夠一步到位?

王棄想了一下,然後目光又看向了公輸依智布置的那交通網絡……

他看到了那一個個關鍵節點的城市,都是以紅點標注出來。

每一個紅點都是作為小樞紐的存在,其間隔距離不會超過百裏。

然後王棄又開始思考這些交通工具最大的成本在哪裏?

毫無疑問,其最大成本來源必然是那負責積蓄並輸出元氣的傀儡核心!

或者說得更明白一些,要想負擔得起王棄設想中的大型交通工具的驅動,那必然需要一個足夠強大或者說是龐大的傀儡核心來處理浩瀚的天地元氣。

神機竹海弟子們遇到的問題是,他們的設想太過完美了,總是想要造出一輛能夠從長安跑到大彭各地的‘永動列車’來。

王棄在明白了症結所在之後,他忽然出聲道:“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

那神鳶原本在旁邊看到王棄陷入沉思還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雖說表麵不屑,可實際上她心裏還是蠻尊敬這個給五神山帶來翻天覆地式變化的師弟的……隻是,不專業的人少插手,這是她一直以來做人的原則。

可現在她乍然聽到了王棄的話就有些驚奇了……這是什麽意思?

隻聽王棄繼續說道:“既然資源上不足以製造這麽多‘理想型’的交通工具,那麽我們不妨換個角度思考,隻需要讓這些交通工具能夠行駛百裏距離就足夠了。”

“按照公輸老師的設計,百裏範圍內必然有一座作為樞紐的城市……那麽我們就在這樞紐處‘轉車’不就行了?”

“甚至還可以將這些交通工具模塊化,將載物的部分和傀儡核心所在的驅動部分可拆卸轉移……如此就可以做到快速‘轉車’了。”

王棄說了他的想法……以優秀的運營方式來提升廉價造物的使用效果。

神鳶的神色複雜了起來,她當然能夠分辨得出這種方式的好處。

若是真的如此推行,那麽以如今的技術積累,幾乎是立刻就能夠完成這交通網路的設計工作,然後進入快速實施階段。

而王棄想要的交通網路也會在短時間內就被建造起來……而技術革新後更新換代的成本也很低,因為本就是模塊化設計,隻需要換掉作為驅動部分的‘車頭’就能夠輕易完成技術更新……可謂是好處多多。

神鳶卻神情複雜的搖了搖頭,隨後咬咬牙說道:“你說的辦法我們並非沒有考慮過……隻是,這樣的東西在我們看來是沒有靈魂的!”

王棄當時就愣住了……這位師姐,你怕是不知道他剛和公輸依智討論過**智能傀儡空白靈魂的事情吧?

好吧,他其實明白神鳶師姐的意思……這其實可以說是技術人員的精神潔癖吧。

能夠做到最好,就絕對不想將就湊合……

其實到這裏,王棄就已經可以強壓著神鳶去執行他的方案了,就算她心中有不滿也沒地方說理去。

王棄沒有做這種強人所難的決定,而是撓了撓頭道:“既然如此,那麽就隻能全盤放棄原本的方案了。”

“什麽?!”神鳶大吃一驚。

她怎麽也想不到王棄因為自己的一次否定就會選擇放棄她們這麽多人這些時日以來的所有努力。

王棄道:“就像神鳶師姐你說的那樣,這樣的設計已經不適合當前這個時代了……既然不符合時代,那自然隻能被放棄掉。”

神鳶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糟糕,她說:“你怎麽可以隨便放棄,你知道這事關我師尊的成道大事嗎?”

王棄撓了撓頭,就覺得自己好委屈……先前明明有了更好的解決方案,這神鳶師姐卻偏偏因為自己的‘精神潔癖’而不願采用。

他隻好說道:“我是說換一種另外的方案,又沒說放棄掉建立交通網路這件事?”

神鳶這才神色稍定……可是自己一直為之努力的方案被完全否定掉,這無路如何還是很令她感到挫敗。

她忽然生出了強大的鬥誌,以一種鬥爭的狀態看向王棄道:“那倒是請師弟說說,你還有什麽更好的方案?”

王棄沒有在意,而是在思考著自己的那個想法……

講真的,他其實已經有一個比較成熟的想法了……可是這個想法唯一的缺陷就在於無法確保五神山的關鍵技術不會泄露。

王棄想了又想……隨後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他忽然在這實驗室隨手撿了一些鐵片,然後按照自己的意誌將這些鐵片給進行扭曲、重新調整形狀。

隻見這些鐵片慢慢地變成了花瓣一樣的形狀,隨後開開合合又是不停地調整,最後以一種破破爛爛倒出都是縫隙的樣子合攏成了一個花骨朵……

這些鐵片都已經被他要玩壞了……可是王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因為他發現那石中花給他帶來的啟發可不隻是‘魂籠結界’,還有就是以這花瓣的形式來進行加密的思路!

以不同的花瓣邊緣形狀,不同的花瓣數量,還有不同的交疊方式甚至於是開合度的些微不同,都能夠組合出許許多多的可能……更妙的是,若是不能進入這合攏的花朵內部,就沒人能知道這些花瓣的邊緣和本身的紋路交疊出了一個什麽樣的畫麵。

而現在王棄手中這朵‘鐵花’看起來很粗糙,可實際上它內部的紋路卻是分明演繹出了‘虛空汲靈大陣’!

而這朵‘虛空之花’的成型,也意味著王棄徹底掌握了這種‘解題思路’……說來也奇怪,原本他還以為構建虛空之花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可是真當他開始嚐試的時候便有如神助,好像冥冥之中有人相助一樣。

王棄覺得,這可能就是氣運的加持吧?

肯定是了,‘虛空之花’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不知有多少好處,意味著‘虛空汲靈大陣’可以徹底從五神山的藏經頂密地中走出來了。

那麽這樣一來,‘虛空之花’遍地生根,對於這世界來說便是大有益處之事……就好像當初五神山開始研究虛空,就在冥冥之中受到助力而開發出了‘破空大陣’和‘虛空汲靈大陣’一樣。

王棄現在也仿佛能夠體會到這種‘天授’的感覺了。

“嘖~”

他抬頭看了看天,心情就覺得頗為愉悅……這意味著,他一直以來的猜測都是正確的,而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絕對可以說是‘順應天意’。

王棄笑了起來,隨後他將這‘虛空之花’遞給了神鳶道:“就是這個了。”

神鳶神色莫名地接過來……這東西在她眼中就是一個鐵皮包成的球,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還真有,她隱約感受到了一點這‘鐵皮球’內微弱的元氣反應……可這麽一丁點天地元氣的反應有什麽用?

王棄笑著問:“不知你可聽過‘虛空汲靈大陣’?”

神鳶神色一動,微微頷首道:“師尊曾說過這門大陣,會成為我五神山變革的關鍵。”

王棄點頭道:“所以,你現在就看到它了。”

神鳶一時無聲。

她看著王棄手中的‘虛空之花’,明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可怎麽也沒想到這麽‘簡陋’的鐵球裏麵竟然裝了五神山的頂級機密。

她有些激動,可又有些不明所以……這麽重要的東西以這麽簡陋的形式表現在她麵前,王棄是想要幹什麽?

王棄沒有告訴她答案,任由那‘虛空之花’的最初樣品在神鳶手中把玩,自己則是看著那公輸依智構建的交通網路愣愣出神。

神鳶隻能自己琢磨,隻是她實在不能理解王棄這麽做的用意……可她不服輸,愣是這麽一直思考了兩個時辰。

王棄看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他便起身離開道:“我的答案就在這‘虛空之花’內,若是你自己想不明白就去問問公輸老師吧,畢竟這關乎到他的成道之路。”

神鳶原本困頓的神情猛地就是一愣,隨後竟然是雙眼發紅而後委屈地流淚了。

王棄轉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心軟的意思,而後說道:“想明白了就自己去找公輸老師吧,朕也要回宮休息了。”

話音落下,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最後一句話他直接以皇帝的身份在說,其實就是想要最後點醒一下這位神鳶師姐,讓她凡事不要太過分了。

神鳶的優點在於她對一切事情都追求最好的結果,精益求精絕對不會容忍‘將就’。

可是剛才王棄有意無意地點了她一句,提醒了她這可是關係到公輸依智成道之路的……她就算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要太過分了,最終阻了公輸依智的路。

王棄一下離去,沒有給神鳶任何解釋的機會,最終這姑娘就委屈地一邊流淚一邊說道:“混蛋!這事情對師尊多重要還用得著你來說嗎?所以我才必須要精益求精,不敢壞了師尊的大事啊!”

旁邊的弟子們看著自家大師姐忽然間又哭又鬧,還在罵著‘混蛋’,就開始懷疑那位當皇帝的師弟難道對師姐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一群弟子拿不定主意,隻能派了個習慣了背鍋的趕緊去通知公輸依智……就說,大師姐又發脾氣了。

……

公輸依智中斷了自己的研究,無奈地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就不知道自己這寶貝徒弟怎麽又炸毛了?

隨後想到今天應該是王棄來過吧?他忍不住問旁邊:“今天王棄來有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眾弟子麵麵相覷,隨後隻能把一個倒黴蛋推出來道:“回稟首座,王師弟過來之後就是看了一下大師姐和我們的各種設計,然後就和大師姐單獨討論了一陣……等王師弟離開後,大師姐就變成這樣了。”

公輸依智愣愣地思考了一陣子那位掌教四徒冉姣,覺得有那位在王棄應該是沒心思去招惹別的女人的,所以他稍稍安心道:“放心吧,我估計就是你們師姐被打擊到了,我去看看她。”

他來到了神鳶的身邊,這位暴躁的神機竹海大師姐正在使勁地砸著自己製作的交通工具模型,周圍已經看不到一塊完整的零件。

“鳶兒,你這是何苦?”

公輸依智問。

神鳶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委屈極了地問:“師尊,難道弟子就真的如此不堪嗎?”

公輸依智茫然:“此話怎講?”

神鳶道:“弟子明知道此事關乎師尊成道大計,也明知道原本的那些設計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了……可弟子依然傲慢地認為自己的設計沒有問題,隻是生錯了時代罷了。”

“如今弟子的傲慢,如今已經惹怒了那位當皇帝的師弟,他恐怕會直接放棄這個項目了!”

“若是師尊的求道之路因此斷絕,弟子百死難贖!”

好家夥,王棄要是知道自己最後一句話能夠把神鳶給嚇成這樣,一定會樂壞了的。

“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好好說給我聽。”

公輸依智沒好氣地說道……他就知道自己這愛鑽牛角尖的徒弟肯定被王棄給‘玩壞’了……想也知道王棄怎麽都不可能放棄建立一個完整的交通網路的。

所以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把神鳶折磨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