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祖,您出來了?”

青元子一見莫塵自金山寺裏出來,立時從茶攤上站起來,迎了過去。

莫塵笑了一笑,道:“走吧,咱們且去那位小張公子家看看,昔日我閉關養傷,聽說他的體虛魂弱之症到現在都沒好。”

“是弟子們無能,沒能為師伯祖分憂!”

青元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們是呂純陽弟子,門中散仙地仙的高手也不老少,可是對於一個凡人的症狀束手無策,未免是顯的太過與無能了一些。

“且莫要妄自菲薄,那小子體質先天有缺,非靈丹妙藥不可彌補,爾等盡數修煉的是善於殺伐的飛劍一道,未曾得傳我太清一脈的煉丹之術,沒法子也是情理之中。”

莫塵勸慰道,人各有擅長,呂洞賓傳下來這一脈,主要是他最拿手的純陽劍訣,他又是個記名弟子,沒緣法修習太上老君的煉丹術,這些徒子徒孫不會救人也是該當之事。

看著莫塵沒有怪罪的意思,青元子拱手道:“多謝師伯祖諒解。”

“不過你們治不好反而是好事,倘若你們治好了,那我這因果,倒要換個法子還了,一時卻是不免頭疼。”

莫塵說著話,邁步走向了街道中,人家救了他,他自然要償還,如果不是那小公子發話,他恐怕不會結識青元子,亦不會那麽順利的到純陽劍派,尋到玄都**師療傷,這等恩德,可不能如李公甫一般,隨手一門神通打發了,這小公子真若無病無災的,莫塵出手少說也得是**玄功這級別的功法。

君不見當初莫塵那老父親救了白猿一命,人家是如何報答的?以莫塵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可比那大白猿貴重的多,如何能小氣的了?

“那不知師伯祖打算如何償還張玉堂的因果?”青元子狀若無意的問道。

莫塵瞥了一眼他,這徒孫的心思他還不知道,無非是這個徒孫念著與張家的交情,想要提前打聽打聽他準備了什麽好處罷了。不過說與這徒孫聽也無妨,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身子骨既然虛,我自然是要幫他補全根基的,之後自然是看他打算,不論他是追求凡間塵世富貴,或者是想要長生逍遙,我都會滿足他一個心願,隻要他不做那玉皇大帝,這三界的事情,還少有我辦不到了。”

自家師伯祖答應的一個願望!

青元子心中一震,那可是天大的機緣,焚天大聖在三界的地位和名聲,不在玉帝和如來之下,這等人物許下的諾言,恐怕三界修士各個都趨之若鶩,再加上自家師伯祖是太上聖人的弟子,不管是法寶丹藥,亦或是神通道訣,那都是應有盡有。

“你愣著做什麽,還不引路,這天色將晚,咱們還是早點去張玉堂家來得好。”莫塵看著青元子一動不動的呆立在那,忍不住出言道。

青元子醒過神來,訕訕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卻是想到師伯祖的許諾,一時代入徒孫自己,不知道要什麽好,這才忘了神。”

“你呀,這個性子真要好生的磨練,也罷,你的那一份我早已經準備好了,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莫塵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道。

“弟子也有?”青元子一時不敢相信。

“你是我太清一脈的弟子,也算是救了我,自然是有的,我這丹藥有九轉金丹,神通呼風喚雨、三頭六臂、法天象地等等無數,道訣嗎,劍修的有師父太清聖人傳下來的太上劍道,你可任選一樣。”莫塵說道。

他每說一樣,青元子的呼吸便急促一分,要知道他隻是個元神修士,而莫塵嘴裏的丹藥神通和劍道,休說是他了,便是天仙金仙見了也要眼紅,爭個你死我活。

九轉金丹是足以助人突破大羅境界的仙丹,連鎮元子大仙都要拉下臉皮為徒弟謀劃,而神通更是能大幅度提升戰力的存在,隻要得了一門,在三界闖出威名是理所當然之事,更不要說聖人親自傳授的太上劍道,隻要修煉得當,日後超越呂洞賓也未必是難事,畢竟他雖然跟腳不凡,但到底隻是聖人的記名弟子,太清一脈的諸般好處,都盡數在玄都和莫塵二人身上。

到底要哪個?

青元子怔怔的不知道如何選好,這也不足為其,休說是他,便是換了一個金仙在此,恐怕也難以抉擇。丹藥代表著道行精進,神通意味著現在戰力大幅度提升,而太上劍道長遠的潛力無窮無盡,簡直是讓人挑花了眼。

看著青元子麵紅耳赤呆滯掙紮的模樣,莫塵輕輕一笑,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將他打醒了過來道:“既然一時想不到,那便不急著抉擇,我還要在人間呆上幾月,此事卻是不急。”

白蛇傳的**故事,無非就是許仙被法海蠱惑入金山寺出家為僧,那青蛇白蛇二妖掀起了大水,水淹金山寺,也正是那會兒,白素貞腹內胎兒出世,如今白素貞已經懷上胎兒,想來也要不了幾個月,是以莫塵也不急著回去。

青元子勉強壓下了自己胸中湧動的貪念,長長呼了一口氣,目光恢複清明,一臉鄭重的道:“不必了,師伯祖,徒孫已然想好,便要學一學太清聖人他老人家的太上劍道!”

“太上劍道,好,你這小道士倒是個有誌氣的!”

莫塵有些詫異,他如何也沒想到這青元子會立刻下決斷,還是選了太上劍道這劍訣,雖說他給出的三個選擇各有利弊,可這劍道路最難走,聖人的劍道,一個還未成仙的小道士又如何能輕鬆領悟?

不過若真是吃透了,日後三界,少不得要再出一個威名赫赫的劍道大能,縱然不能如無當聖母一般,但做個真武大帝亦是足以的。

“既然如此,咱們速速去那張玉堂家中,等將他的事情料理好,我這便傳你劍道。”莫塵說道。

兩人再不說話,一路無聲,在大街小巷裏行了不過小半個時辰,一座恢弘大氣的宅子出現在二人跟前。

張府!

宅子正門懸掛的牌匾上,兩個篆字鐵劃銀勾,頗有一番氣勢,那宅子前方放著兩頭威武的石獅,看起來有幾分驅妖辟邪的模樣,石獅後麵的台階上,兩個青衣青帽仆役打扮的看門人,一臉警惕的注視著張府門前來來往往的行人。

“不愧是員外,這府宅可是比許仙家的大的多,這張玉堂也是投了個好胎,不然的話,以他的身子骨恐怕活不到今日。”莫塵打量了一番那宅院,頗有感慨的道。

幼兒夭折在這個世界是很正常的是,試想尋常的小孩尚且容易染上各種病而死,更何況一個身體本就不好的小孩?也就是他爹有錢,這才能用得起各種對尋常人而言珍貴的藥材,他這才能活下去。

“去叫門吧,咱們要在這杭州府待上一段時日,說不得就要指望這張員外給個落腳之地了,你需客氣一些。”莫塵囑咐道。

誰料那青元子卻是哈哈一笑,他道:“師伯祖,您想是不記得了,弟子與這張員外還是有幾分交情的。”

邊說著話,他邊朝那大門走去,而看門的兩個仆役,瞧著一名背劍的中年道士走過來,臉上不禁掛著幾分警惕之色,張府是杭州府數一數二的富戶,常有這等裝神弄鬼的和尚道士上門來打秋風,由不得他們不謹慎一些。

“貧道青元子,乃是張員外故交,還請二位進去通稟一聲,就說貧道來訪,特為張公子病情而來。”青元子做了個揖,頗為有禮的道。

那兩個仆役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道:“還請道長稍待,我家公子的病情杭州府人知道的很多,經常有招搖撞騙的和尚道士上門行騙,您說與我家老爺是故交,不知可有何憑證?”

這是擺明了不信青元子,也是,純陽劍派得傳呂洞賓一脈,雖說沒將他學個十成十,也學了個五六分,沒他那麽邋裏邋遢,卻也談不上什麽仙風道骨,青元子一身打扮甚是樸素,甚至還背著柄長劍,正經的道士都是修身養性,那裏會背著柄劍招搖過市,也難怪這兩個仆役不願意通稟。

不過要憑證嗎,這可是讓青元子眉頭輕皺,他當初認識這張員外的時候,他還沒有發家,再者說兩個大男人,他又是修道之人,要凡人的物件有什麽用,是以他還真掏不出來。

許是看到青元子皺眉為難的樣子,那兩個仆役態度頓時一變,沒說話的另外一個仆役站了出來,對青元子道:“去去去,一邊去,又是個來招搖撞騙的,連個信物憑證都掏不出來,還說是我家老爺故交,我家老爺的故交都跟你一樣,那可是見不過來的!”

青元子聞言,一時還真不好發作,人家仆役也沒說錯,總不能上門來個人就給稟報吧,可他偏偏不能自證身份,這一時間不禁有些為難,他與張員外識與微末,這些人不認識他也屬尋常,難道真要他如那些街頭雜耍的施展法術,證明自己的手段這才能進府嗎?

遠處的莫塵看著青元子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暗自搖了搖頭,這呂洞賓自己喜好遊曆人間,偏偏創立的宗門純陽劍派,一眾弟子都是缺少紅塵曆練,各個癡迷劍道在山上做個宅男,便是有紅塵經曆的青元子,這會兒卻連個門都進不去,真是好笑,分明是使點銀子就能輕鬆解決的事情。

不過莫塵卻不打算使銀子,隻見他暗運法力,朗聲喝道:“故人青元子前來拜會張員外,還請員外撥冗一見!”

聲音瞬間擴散到了整個張府宅院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他躲在地下,相信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兩個攔著青元子的仆役看著一幅公子哥打扮的莫塵竟然能喊這麽大,不禁微微一驚,但驚訝過後,兩人都是麵色不虞,其中一位道:“公子看你一身打扮,定也非尋常之人,可怎生這般無禮叫嚷,想要求見,讓我二人通稟便是,但這般擾了我家老爺的清靜,豈不是連累我二人受罰?”

莫塵沒有搭理他們,兩個仆役,他和這二人分辨做什麽?

瞧他不說話,那兩個仆役臉上都閃過一絲火氣,不過還沒待他們惡言相向,那門內便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還有一道中年男子急促的喊聲:“青元子道兄,青元子道兄”

這是老爺!

兩個仆役一聽這聲音,頓時一呆,他們還從來沒見過他們家老爺這麽急匆匆的樣子,難道真與這道人公子是熟識?

大門口,一個體形富態,穿著綾羅綢緞的中年胖子跑了出來,他看著青元子,眼睛一亮,上前來便拉著青元子的手,極為親熱的道:“一別十餘載,道兄可是想死我了!”

自從青元子護送張玉堂回煙雲山後,他便一直忙著為莫塵護法,正好是十二載未見。

“貧道亦是頗為想念員外。”青元子抽回自己的手,頷首作揖道。

“哈哈哈,你我兄弟,不必這般多禮,道兄速速隨我進去吧,我讓人準備些精致的小菜,咱們今日一醉方休!”那張員外拉著青元子就想朝裏走,他當年救了青元子一命,是深知青元子的厲害,能禦使飛劍,不是凡俗中人。

不過青元子卻是道:“員外且慢,貧道今日是隨我師伯祖一起來的,還是隨貧道見過師伯祖才是。”

張員外順著青元子伸出的手指看去,看到了莫塵身上,心中一驚,以青元子道長的年紀,他師伯祖不該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道士嗎,如何是貴公子模樣打扮的年輕人?

不過到底是紅塵中摸滾打爬的士紳,雖然有些不信,但亦是熱情的道:“見過師伯祖,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我卻沒有道號,員外喚我莫塵便是了。”莫塵擺手道,他雖然沒有穿道袍,倒是老君的親傳弟子,便是道門二代嫡傳,自然份屬玄門,不過太上聖人對道號什麽的倒沒什麽講究,因此便沒給莫塵取。

“原來是莫道長,速速請進吧,我吩咐人安排酒宴,給二位接風。”張員外伸手做邀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