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截教還在,師兄師姐他們還在,不過對於我來說,截教已經亡了,不論再如何折騰奔波,我等都已然是佛門的人,這點不可更改,縱使是師父他老人家也無能為力。”金光仙語氣平淡的道,隻是那平淡之中,卻是深深的失望,或者是說,哀莫大於心死。

他又何嚐不知截教還在,可那又如何?一步錯,步步錯,通天教主當年不會謀劃,被四聖聯手給陰了一把,整個截教分崩離析,他們也被渡入了佛門之中。

封神之戰到現在多少年了,久的金光仙都記不到了,他隻記得那無數個日日夜夜,他苦苦盼著師父將他從佛門中解救出去,讓他重新回到截教之中,可惜,最終等來的隻有失望。

讓他清醒的是觀音菩薩的一句話,到現在金光仙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位前道門十二金仙的慈航道人道:“你是等不到的,三界洪荒,弱肉強食,法力便是天理,我佛門有雙聖,僅憑上清聖人一人又如何能救出爾等,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這句話讓他清醒了過來,確實,等了那麽多萬年沒等到,不死心又能如何?

弱肉強食這個道理他懂,他一直都明白,隻是原先的金光仙眼裏,聖人是無所不能的,通天聖人在他心中是如師如父,他從未想過,有一日,通天聖人也要遵守弱肉強食的這個法則。

兩位聖人對一位聖人,三清因著之前封神大戰一事,早已情分不再,是不可能有人幫通天教主的,實力對比很明顯,通天教主救不出他,亦救不出那和他一起被度化入佛門的三千弟子。

既然如此,他便隻能是佛門中人,三界之中,截教的興衰與否,他根本不關心,真正的截教,在他心裏,是已經不在了的。

“金光仙未必太過於肯定了吧。”莫塵看著這位昔年的截教大能,微微皺眉道:“月有盈虧,天道無常,既然有大劫讓截教衰落,爾等被佛門所擒,那麽再有大劫讓佛門衰落,爾等歸位又有何不可能?原道三大士收服獅吼象,閣下是如青獅老哥和白象老哥一般的人物,沒想到今日一見,閣下卻是這副心氣,讓莫某心中不免有幾分失望。”

這金光仙所化的年輕人聞聽莫塵的話,臉上絲毫慍怒也無,隻是麵帶苦笑的喝了一杯酒,這才道:“那兩位師兄不甘寂寞,我一貫也是極為佩服的。當年三千師兄弟,如今還一門心思的想著逃離佛門的,也就剩他們兩位了吧。是以說我不如他們,那也是自然。”

“大劫之中,萬事莫測,當年封神之戰,興許我等還盼著借此次西遊大劫逃脫生天,可這西遊,卻是佛門昌盛的契機,再等下一次大劫,誰又知需要多少年,而我卻未必能活到那時候。”

每一次大劫都有無數大能隕落,這一劫看不見脫困之機,他自然是對佛門俯首聽命了,強如大羅金仙,卻也不敢言自己一定能安然無恙的渡過每一次劫難,前幾次大劫殺的屍山血海,多少神魔隕落,可見大劫的殘酷之處。當然,也不是說金光仙不想要自由,不想重回截教,倘若有機會,他定然會掙紮一番,可是眼前一片黑暗,你叫他如何掙紮?

莫塵聽出了這位金光仙的心思,微微一沉思,倒也沒再說什麽譏諷的話,畢竟人各有誌,相比那些與天地爭鬥將自己命運握在自己手心的人物,世間更多的則是諸如這金光仙一般,隨波逐流等待天時的庸碌之輩。

是以他話題一轉道:“不知金光仙今日喚我見麵,所為何事,莫非是擔心我會同那唐僧師徒一起去找你的麻煩?”

也不怪莫塵有此一問,這金光仙既然不想脫困,來找他除了讓他手下留情還有何事,總不成找他來算計觀音菩薩吧,這位也沒這個心思啊!

而單論劫難的話,金光仙雖然掌著紫金鈴這件先天靈寶,可以操縱煙火沙三物頗有威力,但是憑莫塵的手段要降服他也不難,他抱著和那黃眉童子一般的心思,倒也尋常。

“你留不留手,我終究是要被帶回去的,總是沒有差別,除非,大聖要殺了我。”那金光仙說著自己的生死,依舊是雙眸帶笑,渾不在意。

莫塵能殺了他嗎?顯而易見是不能的。

首先他是截教的弟子,其次他還是一名妖族,最後他是觀音菩薩的人。這三重身份,不管是哪一重,莫塵都不會動他,截教弟子現在正與妖族合作,不管是看牛魔王的麵子,還是當初無當聖母、雲霄娘娘等人當初金山相助的情分,莫塵都不能殺他;妖族身份不必分說,而就算是觀音的人,莫塵才答應不久的話,可是聲聲在耳,總不好自己違背了承諾,再去挑起事端。

那金光仙活了這麽些年,自然不是什麽蠢物,真正愚笨的人也無法修煉到大羅金仙的境界。他看的通透,莫塵是不會也不敢殺他,後果太嚴重了。

“那閣下喚我所為何事?”莫塵有些不解的道。

金光仙卻是沒急著回答,反而是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舉杯示意道:“也無他意,隻是聽聞焚天大聖的名頭,心中仰慕,想一觀大聖的風姿而已。今日一見,卻果然是名不虛傳,短短幾百年,一身修為之深厚已然讓我都看不通透,不愧是敢與佛門天庭作對的大妖,來,共飲一杯!”

隻是為了見見我?

莫塵微微一愣,隨即恍然一笑,是啊,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名籍籍無名任人擺布的小烏鴉了,而是一舉一動都能讓三界震動的妖族大聖,似金光仙這等人物對他心生好奇,想要見一見三界近幾百年來風頭最盛的後起之秀豈不是尋常,哪有人人找他都是有事相求的道理?

當下他舉杯與那金光仙同飲,一杯水酒下肚,那金光仙將杯子放在了桌上,微微拱手道:“告辭!”身影隨之消失不見,真是來得忽然,去的也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