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

不懂鏡中之道,光有蠻力就算碎鏡千塊,也是沒有辦法觸摸到那處空間的。

江黎隻能裝作無力反抗的模樣,讓這群鏡中仙來抓他。

這些精怪雖然感知到了江黎的厲害,但見他不加反抗,又因貪心作祟想吃了江黎的血肉,借由鏡中神通,奪了他身上的一切。

如此契而不舍的拉扯下,總算是把江黎給拉了進去。

跨越的鏡像空間的感覺,事實上並不太如何強烈。

就像是被一盆冰水,迎麵撲中一般,不適感稍縱即逝。

可見這處空間,和外界空間相合的非常緊密。

並不如一般結界法寶那樣脆弱。

也難怪鏡中仙,畫中仙之流這麽受到修仙宗門追捧,操作的好了,就是搭建出一處小型的洞天福地也是可以的。

而等江黎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被困在一個周圍八麵,皆是鏡麵的狹小房間之中。

八麵鏡子圍著他,不知何處來的光線,讓他在鏡中照的格外分明。

環首一圈,仔細的觀察那八麵鏡中的自己。

不得不說,從外貌來看確實一模一樣。

麵具衣著體型,乃至他轉動時的一舉一動,都是分毫無差。

江黎但雙眼雖然沒有修煉過什麽特殊的法眼真訣,但在功德賜福等狀態的加持下,先天便擁有窺視萬物奧秘之神異。

又有七彩道體加身,雙眼中七虹橫空,可明察秋毫。

他輕易便能看出,這八個倒影分明都是精怪鏡中仙。

體型動作好模仿,但身上氣勢雙眼中的神光,就不是那麽容易模仿出來的了。

鏡中八影氣勢強弱不一,顯然在這個種族中也是有分高下的。

而在其中,有一隻精怪似乎天賦異稟,雙眼中模仿出了他的五成神韻。

並且相似度,似乎還在不斷提高。

“咦?這家夥在抽取我的靈氣。”

江黎一開始,還沒有怎麽察覺。

實在是因為抽取靈氣的速度太過緩慢輕微。

要不是麵板上,跳出來了一個每秒流失二十點靈氣的負麵狀態,江黎都感覺不到。

在有了麵板狀態的提醒後,再仔細留意,這才發現,隨著鏡中仙的不斷的模仿,他身上的力量,正在被對方緩慢的奪走。

“看來這鏡中神通,也並非那麽不堪。是要把目標拖入鏡中,才能發揮出全部威力嗎?”

現在江黎所麵對的,就是鏡中仙的最強一項能力,鏡閉囚籠!

隻要把目標拖入鏡中,就完全進入了他們的主場。

這種鏡中精怪,最喜歡的,就是把人拖入鏡中。

隨著關在牢籠之中,不斷模仿進而奪取被害者的一切,而後便能永遠獲得被害人的相貌。

進入現實世界取代被害人的身份生活。

這確實是一種很危險的精怪,但其實,隻要一張麵具,就能讓他們抓瞎。

江黎上前兩步,抬手一拳砸在了麵前的鏡子上。

鏡子裏的“江黎”也以一模一樣的動作抬拳回擊。

兩道力量完全相同,方向完全相反的拳頭撞在一起,相互抵消。

這一拳居然都沒能讓麵前的鏡子晃動一下。

這就是“禁閉牢籠”困住受害者的原理。

麵前鏡子裏的這隻鏡中仙,居然能在模仿的狀態下,打出這種威力的拳頭。

估計也是他此生的高光時刻了。

但和風輕雲淡的江黎相比,鏡子裏的江黎卻顯得有些微微氣喘。

剛剛揮出那拳時,江黎就感覺到,麵前的鏡子想要抽走他的力量,去“支付”那一拳的消耗。

但因為他的靈氣渾然無缺,讓鏡中仙抽之不動。臉上又帶著麵具,讓對方天賦神通的效果發揮不出來。

這才隻能消耗自己的力量揮舞出拳。

雖然隻是江黎的隨手一拳,但剛才那一下,就已經讓麵前的精怪五勞七衰。

江黎又哪裏肯放過它。

第二拳,第三拳,繼續揮出。

由於正處在神通之中,麵前的精怪隻能被動模仿江黎。

又兩拳下來,鏡中的假江黎已經變得身形佝僂,垂垂老矣。

本來處於鏡中世界,以這種精怪的特殊天賦,甚至可以直接借用受害者的力量,來施展一模一樣的攻擊。

也就是說江黎如果想要出去一拳砸在鏡子上,但因為力量完全相等,非但無法打破鏡子,自己還會消耗兩份的力量,直至消耗過巨而死。

但誰讓江黎當時正好帶著麵具,剛剛見到這些鏡中仙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們天賦神通的破綻。

隻要看不到臉,此項神通的力量,就連原本的三成也發揮不出來。

無法直接從江黎身上抽取力量。

而又被動的揮舞出,和江黎同等強大的拳頭。隻是幾下就耗幹了這隻鏡中仙的力量。

隻能說這群精怪,還沒有把自己的天賦修煉到家。又碰上了運氣很好的江黎,活該他們倒黴。

又一拳下去,眼前的鏡麵轟然破碎,那鏡子中老邁瀕死的仙兒,被他提到了手中。

鏡麵牢籠破碎之後,發現他所在的地方,和之前那條通道,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左右相互反轉,但那對於掌握著反轉領域的江黎來說,這點差異簡直就是小兒科。

見江黎破開八角鏡籠,還提著那隻奄奄一息的鏡中仙。

其他麵貌恢複虛無的精怪,終於明白這次是踢到了鐵板。

愣了半晌後,他們紛紛想要逃離。但速度可不是他們的強項。

江黎隻是一揮手,鋪天蓋地的樹根藤蔓湧出,就將這些精怪全部綁了起來。

做完這些,旁邊一個六角鏡籠也突然破開了一麵。

帶戴著著麵具的秦書曼,從裏麵走了出來。有了防備,這些怪物並不難對付。

但隨即,酆都城副城主就是臉色一變。

“公子,我感受到了血脈的氣息!”

果然他們沒有猜錯,血王那家夥正身處鏡中阿房宮!

秦書曼是寧王後裔,在這段時間裏,向原墨痕書院顧孟大學士學習過血脈秘法的她,立馬就感應到自身血脈的源頭。

“能找到他的位置嗎?”

“我們走!”

秦書曼點頭後,他們便跟著那股氣息,一路追尋過去。

而得到了酆都城主的情報,司神殿其他強者也沒有故意拖延,紛紛以各自手段遮住麵部後,找到那些銅鏡也進入了鏡像阿房宮。

。。。。

“這。。這。。您就是龍脈老祖嗎?”

在阿旁宮的核心祭室,血王終於見到了他夢寐以求的龍脈。

但麵前奄奄一息的龍脈,卻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敢確定麵前的,到底是不是龍蟒?

可以控製影響蒼雲洲東域修仙界,千萬裏大好河山的龍脈,不應該是神光萬丈威勢滔天的嗎?怎麽會是這幅模樣?

難道是因為秦代王朝江山破碎,氣運衰敗,才會累及龍脈,讓它衰弱至此?

五千年的蟄伏籌備,在一切即將實現的重要關頭,血王的心已經亂了。

他現在完全沒法冷靜下來,好好判斷。

就比如,這條龍脈金龍的脖子上,分明扣著枷鎖鐵鏈,是被人束縛奴役在此。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有且隻有,他們秦代王朝的曆代先祖。

可以想見,這位龍脈老祖和他們王室後裔的關係不會太好。

隻是當年,末代秦王離世後,九王未能登基,先王也沒有立儲,很多該交代的事情就這麽埋葬在了墳墓當中。

曆代先祖到底在這阿房宮中做了什麽,對這條龍脈又做了什麽,他根本一點都不知道。

隻是本能的,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推測。

但如果他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龍脈消失的那一多半身體,在斷口處卻並不齊整,而是坑坑窪窪一團糟糕。

那傷口的模樣,就像是被什麽野獸,啃咬撕扯過一樣。

而曆代秦王,弄這麽大一個阿房宮在此處,又不讓外人進入,可不是用來過家家的。

“龍脈老祖,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您還有力量,替子孫登基嗎?”

“那件國寶,鎮國之本到底在何處?”

“龍脈老祖你想要什麽,子孫都能尋來,還請老祖顯現神通,再續我秦氏天子一脈!”

看見龍脈這幅模樣,血王也沒心思演戲了,臉上悲痛的表情消失,靠到龍脈金龍近前,就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還伸手搖晃龍頭,希望這位老祖能在死前把正事幹了。

否則要是複國之機在眼前溜走,他恐怕會鬱悶到一頭撞死在這裏。

地上的龍脈金龍,已經虛弱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癱軟在那裏,隻是磨盤大小的眼珠滾動,看向了放在一邊的沐家老祖蟠桃分株。

這東西是十大天地靈根的分株,與地之龍脈的力量契合,如果能夠吞噬,它或許還有恢複的希望。

血王見此,也是明白了這位龍脈老祖的意思。

連忙抓過沐家老祖的真身,放到了龍脈嘴邊。

龍脈金龍也不張口,隻是動了動鼻子,蟠桃樹上便自動浮出一陣白色煙霧,被其攝入了鼻中。

天地靈根的分株也是天地靈根,其效果何等卓絕。

原本奄奄一息的龍脈,在吸了這麽一口氣息下去後,那對好像馬上就要睜不開的眼睛,立即重新綻放出了神光。

用僅剩的兩隻前爪支起身體,更加賣力的吸起了沐家老祖的靈韻。

外界不斷有靈氣湧來,他的斷端傷口處也開始緩慢愈合生長。

緩了兩口氣後,龍脈又伸出爪子,把那其他貢品扒拉了過來。

同樣是把鼻子湊上去,猛吸。

王爵城隍的靈魂之機,城隍令簽的香火之力,紛紛湧入。

因為現在的龍脈沒有了肚子。

什麽東西吃下去就會直接從斷口處掉出來,想要補充力量,也就隻能通過這種方式。

慢是慢了點,但能吸收這些力量,起碼說明這條龍脈不會就此消散。

邊上的血王一直在焦急的等待。

半晌過後,他的龍脈老祖才終於看向了他。

但那雙磨盤大小的龍目中,透露出來的分明隻有仇恨!

這條龍脈金龍很想衝上來,一口將這秦血後裔一口咬死。

但奈何,自誕生之日起,它身上就被種下了太多手段,根本無法反抗王室血脈。

以至於被那所謂的國寶,害到這種境地。

這時,借助蟠桃木以及其他寶物,稍稍恢複了一點精神。

但龍脈老祖卻是停了下來,不敢多吸。

因為,若是他恢複的太多太快,那“國寶”定然又要將他拉扯回去,啃食吞噬!

這幾千年來皆是如此。

那家夥,似乎把他當成了一塊食之不盡,啖之不竭的好肉。

每次吃過之後,養上一養,等他吸收東域地脈之氣恢複後,又抓過來接著吃。

龍脈曾經數次被吃到靈智崩潰,然後又被那種無盡的痛苦,刺激的重新恢複理智。

如此折磨,十八層地獄,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數千年積累下來得仇恨,如果它有能力,咬死血王根本不存在任何心理負擔。

也不知龍脈老祖心裏在想些什麽,盯了血王秦亥看了一段時間後,最終還是開口。

“你既然想要登基,那吾就成全你!”

登基大典本來應該隆重非常,萬民朝禮,百將跪拜,內臣外邦萬裏來賀。

但現在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功夫去計較那些沒有用的禮數。

司神殿的人都還追殺在後頭,直接整著幹貨上就可以了。

龍脈深吸口氣,朝著上方咆哮不休,而後無數靈氣皇氣向著中間湧來,一頂金色冕旒在上方緩緩凝聚。

隻不過龍脈終究傷的太重,提起了一口氣,不過咆哮了三息時間就後繼無人停了下來。

上方那道天子冕旒的匯聚,也是戛然而止。

好在那團靈氣皇氣聚散幾下,最終還是穩定了下來,隻是看上去稍稍有些虛幻。

此天子冕旒,當然不是隨便凝聚一下就行。

最重要的,還是其中纏著的一道天子法旨。

有了它,那就是受到天地承認的天子,萬法千術難以加身。

為防止天子一脈斷絕,曆代先秦借助影響範圍遍布整個東域的龍脈,給天子法旨設置了一些規則。

如果當代秦王死去,那他身上的天子法旨便會借由東域地脈,被自動收回阿房宮中,以待下一個進入宮中的皇室成員。

此物也並不是,一定要化成冕旒,變成項鏈,腰帶,衣物,也都是可以的。

冕旒緩緩飄落。

血王激動萬分,他身體裏湧動起來的王室血脈告訴他,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