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沒有,冥山姥姥終於要對那些四手人動手了。”

“這次一下就抓回來了五百多個孩子。說不定我們也能分上一口。”

一群山中邪祟正在崎嶇的山道上趕路。他們全都是過去參加那場血肉盛宴的。

就算沒有請柬吃不到肉,在邊上湊個熱,臨了了喝碗湯也是好的。

“嘿嘿,那些嬌嫩的極品血食,都是收到請柬的大人們吃的。我們就不用想了。”

“不過,這次也不會白來,我可聽說後頭還有機會。”

“哦?怎麽說,你快說說看。”

一隻百目蚰蜒故作矜持的笑了笑,周圍幾個小妖果然立馬追問,顯然都是被人類的血食饞的不輕。

“那些四手人不守規矩,竟敢愚弄姥姥。反正他們也隻剩下這麽點人了,這幾十年供應的血食越來越少。姥姥早就對他們沒有了耐心。”

“等到這次月圓之夜後,姥姥就準備把他們全部殺掉,到時候我們隻要湊進獵殺部隊,也能嚐上一口新鮮人肉的味道!”

“此話當真?雖然沒有幼崽那麽可口。但我可也有幾十年沒有沾到血腥味了。”

幾隻邪祟交談著,那鮮美可口的血食,腥臭的口水都拖到了地上。

“咦,這些是什麽?”

這時有一隻邪祟突然摔倒在地上,他的雙腳似乎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

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條細小的藤蔓,纏在了他的腳踝上。

他正想解開藤蔓繼續趕路,卻突然一陣劇痛襲來,好像有一千張嘴巴正在啃咬他的雙腿。

這還沒完,他驚恐的發現在周圍的地麵上,密密麻麻全都鋪滿了一種紫色的藤蔓。

還沒等他叫出聲,大量的紫藤就湧了上來,包裹他的全身上下,鑽進的口鼻耳朵,讓他直接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而在他的邊上,原本和他一起行走的那幾隻邪祟,情況也是一模一樣。

放到外界也能為禍一方的它們,在這些藤蔓之下,比一隻羔羊還要更加無助。

小妖小鬼,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紫色的藤蔓團團包裹後向著一邊拖去,最終拉扯進了一個藤蔓巨人的體內。

裏頭的江黎睜開一隻眼睛,分出一部分心神在半夢半醒之間,把這幾個家夥丟進了棺材空間。

他控製的紫藤石攀腳程不慢,並且在這片背陰山中,也能算得上有頭有臉的妖物。

一路上隻有他找別人麻煩,沒有別人找他麻煩,省去了許多躲躲藏藏的功夫。

幾乎是筆直的路線,一連越過了十數座山峰後,沒花太多功夫便到了冥山姥姥所在的那座陰山。

而其實,他早幾個時辰前就已經到了這裏。也已經進到山中,見到了此行的目標,那些被擄掠過來的四手人孩童。

但他在裏頭繞了一圈後,卻是什麽也沒有做,就退了出來。

因為那些孩子,沒有被關在哪個隱蔽的地牢,甚至籠子上連塊布都沒有蓋。

就那麽,被明晃晃的吊在在半空當中。

數以萬計的妖邪鬼祟,擁擠在鐵籠子的正下方,仰頭,直勾勾的看著那些孩子,拚命呼吸聞著他們的人氣。

其中,甚至還包括冥山八妖中的三個。

那可都是打到了妖王級別的可怕怪物,個個都擁有著,獨自毀滅一家下等司神勢力的力量。

這,讓江黎幾乎沒有任何動手的機會。

那種三隻怪物,每一句都能給江黎帶來巨大的壓力。

在對方沒有特殊寶物,或者強大神通的前提下,以江黎現在的實力,他自認來上一隻,還是可以對付的範疇。

碰上兩隻就得逃命,要是被三隻圍堵,那可就連逃命的機會都會變得相當渺茫。

更何況,那位傳聞中的冥山姥姥,淩駕於妖王之上的可怕存在,就在那裏!

一但他做出引人懷疑的行為,且不說跑不跑得掉。

隻要發生了戰鬥,動靜稍大那麽一點,把那位給吸引出來,江黎就真的得倒黴了。

他隻能在那裏頭轉了一圈又一圈後,以準備禮物的名義又跑了出來。

他當然沒有放棄,隻是幹這種危險的事情,還需要做些準備。

江黎找了一條前往血肉盛宴的山路一攔,就開始大肆捕獲這些背陰山中的精怪鬼魂。

反正,在這山上又沒有法律,那位姥姥定下的規矩相當寬鬆。

隻要實力足夠,燒殺搶掠都是自由,根本沒有人會管。

反而要是殺出了赫赫威名,還會更加收人尊重。

而由於血肉盛宴的吸引力,從四麵八方趕過來的妖邪鬼祟,開始變得越來越多。

守在這條必經之路上,效率還真是高的出奇。

這才沒過多久,棺材裏就已經多出了上千隻背陰山上的珍奇物種。

收起那幾隻邪祟,這時四道流光貼著地麵自遠處飛來,在他身邊化作紅藍青紫四道倩影落下。

“公子,您吩咐的事情已經完成。”

“好,那我們也該是時候去參加那吃人的滿月晚宴了!”

藤蔓巨人身上裂開一道細縫,把四位絕陰少女收了回來。

而後收回蔓延在附近的藤蔓,邁動巨大的步子,向著冥山姥姥的住所走去。

在道路兩邊,青黑色的鬼火飄飄****,可以看見前方,是一片古老的墳場。

這片墳場,顯然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打理,一塊塊青石墓碑歪歪扭扭的插在地上,厚厚的黑色青苔覆蓋在上麵,讓上麵早已模糊的字跡更加看不清楚。

藤蔓巨人一腳踩過去,土地下方頓時劈裏啪啦,發出來炒豆子般的響聲。

不知道多少年頭的骸骨,被他這一腳踩斷了一大片。

而在他走後,那塊還留存著巨大腳印土地上,一隻破破爛爛的骨手,剝開陰氣濃重的黑土爬了出來。

骨手在周圍挑挑揀揀,很快用一些相對還算完好的骨頭,把自己拚裝完整。

然後賣動著一長一短的骨頭腿,和其他骨妖一起,把自己的墓碑從地裏拔出來,在墓地裏拚接出一張張石桌。

這就是這場血肉盛宴所要用到的桌子。

江黎也不覺得忌諱,控製著藤蔓巨人逐漸收縮,步伐越走越小。

很快小山的高大的紫色巨人,就變成了隻有一丈多高的藤蔓人型,他又給自己編織出了一張藤椅,一屁股坐在了墳場中心,最大的一張石桌旁。

這裏原本有一隻雙頭蜈蚣精,自己的兩個頭正在相互賭博。

結果它被江黎提溜出來,團成團後丟到了一邊,自己則是占據了這個好位子。

血肉宴會還沒開始,在墳場的最中央,已經架起了一口大鍋。

大鍋下白色的鬼焰升騰,灼燒的裏頭濃湯翻滾,熱氣蒸騰起來。

幾個皮膚潰爛,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怪物,正在把一些奇奇怪怪東西丟進湯裏。

讓大鍋裏散發出一種古怪氣味。

但就他們那雙潰爛雙手,江黎就覺得他們不可能保證食品衛生。

在大鍋的旁邊,還放著足有九層的大型蒸屜,每一層蒸屜都可以放進二十個孩子,擠擠還能放下更多。

這場宴會,他們不僅要吃,還有吃的有儀式感,邊煮邊蒸。

被大鐵籠子吊著的五百多四手人孩童,已經有其中一半被吊到了鐵鍋上頭。

而另一半,則是正被幾隻骨妖抓著,碼進蒸屜之中。

江黎深吸口氣,讓自己不要被對這些妖邪鬼祟的怒火衝昏頭腦。

想要救下這些孩子,必須找個合適的機會。

或者說,他必須創造一個合適的機會。

不遠處,一股酒香傳來。

幾隻妖物挖開了一座大墓,從裏頭將一壇壇陳年酒水搬了上來。

在墳堆裏釀酒,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想出來這麽有創意的事情。

酒壇的封口被打開,純黑如墨的陰酒香飄百裏。

江黎則在其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四位絕陰侍女的工作完成的很好,這些古墳酒中有一部分,已經被摻雜進了**魂酒。

江黎想要故技重施,先醉倒一批家夥再說。

“石攀,你這個家夥居然躲在這裏。怎麽!你還沒死嗎!”

江黎正觀察著那些孩子的狀況,這時一個小山般的石妖,帶著地震走了過來。

這個大家夥,一看到紫藤妖,由黑水晶構成的雙眼中,就爆發出了兩道強烈的仇恨光芒。

他明顯是故意的,一腳踩在了紫藤妖腳邊蔓延出去的藤蔓上。巨大的重量將堅韌的藤蔓踩斷。

雙方仇恨是在幾百年的爭鬥中積累起來的,即使是在冥山姥姥的眼皮子底下,雙方見麵也會立馬掐起來。

縮小後的紫藤妖顯得弱勢了許多,江黎抬頭看去,發現在這個石巨人的背後,還背著一口古井。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那古井裏頭,正散發出一股股月華的氣息。

“那就是月井嗎,你這塊茅坑裏的臭石頭還真是好運,連這樣的東西都能被你弄到。”

江黎自然也不是挨了打不還手的人。

紫藤妖坐在原地沒動,大量的藤蔓突然破土而出,從下至上纏繞上了岩石巨人的雙腳。

強而有力的根係,順著岩石巨人表麵任何一點縫隙中擠進去。

更需在縫隙裏邊膨脹生長,一片一片的石塊就被從石妖巨人的雙腿上剝落下來。

石塊掉在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大坑,把原本還算看得過去的墳場,變得更加混亂。

這個冥山八妖之一的石妖,綜合實力其實還在合體狀態的紫藤妖之上。

但是他是山石化身,受到藤妖天然克製,雙方數百年來多次爭鬥,都沒有一個真正結果。

就在雙方的衝突,即將進一步惡化時。

一陣婉轉哀怨的戲曲之聲,從四麵八方飄揚過來。

“沒來由犯亡法~不提防遭刑兵~叫聲屈動地驚天~頃刻間遊魂先赴森羅殿~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

原本還鬧哄哄的群妖眾鬼,立馬安靜了下來。老老實實站在原地,傾聽著,尋找戲曲之聲傳來的方向。

就連那石妖和江黎控製的紫藤妖,也在狠狠的瞪了一眼對方後,各自收回了手段。

因為在這背陰山上,隻有一位大人喜歡聽戲。

隨著這種戲曲聲到來的,往往就是那位,威勢籠罩整條背陰山脈的冥山姥姥!

就在此時,一陣陰風刮來,墳場內的鬼火火光倏倏晃動,群妖的火下光影扭曲變形。

戲曲的唱腔變得更加悲切清晰,好像那人就在他們身邊。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

“隻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蹠~顏淵!”

“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

“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

“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哎,隻落得兩淚漣漣。”

聽著這戲文,江黎直覺頭皮發麻。

他抬頭向上,隱約可見極遠處的虛空中雷光滾動。

這戲文竟然感指天罵地!

如果是在外界,江黎一定第一時間離他遠遠的。

因為這麽罵下去,指定會遭雷劈。

放在這背陰之地,冥土碎片,似乎天高皇帝遠,暫時還劈不到這邊。

一段戲文唱罷,緊急著傳來的是撕裂耳膜的慘烈哭聲。

江黎掏了掏發癢發麻的耳朵,然後看向前方地麵,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先是幾塊石頭滾動,而後前方的土地裂開,一座戲台從墳場的土地下麵頂了上來。

那戲台體積龐大,四麵起坡的房頂塗著黑色的濃漆,戲台兩邊掛著裏外三層黑紅幕布,看上去陳舊,但也足夠氣派。

戲台上人影閃動,十幾道濃妝豔抹的鬼物,正在賣力的演著一出閻羅夜審,鬼娘投胎。

戲台的兩側,還有幾隻蜘蛛精,正八根截肢齊動,在節奏的敲鑼打鼓,把氣氛烘托的很好。

而看著那在台上長袖飛舞的幾道人影,江黎的瞳孔中凝重之色越盛。

在他的視野裏,那幾隻鬼物都是怨氣晦氣陰氣極重的厲鬼,比之曾經被他收服的那幾隻鬼王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是那個扮演悲慘鬼娘的家夥,江黎居然完全看不透對方的深淺。

這時台上的鬼戲終於演到了尾聲,無辜的母親被迫和孩子分離,孩子被丟進枉死城中,需要與孤獨和饑餓相伴百年。

而母親則被投入畜生道,輪回成牛羊雞鴨,經曆不斷與自己孩子離別的痛苦。

大幕拉下,隨後有一白衣高帽的鬼魂鑽出來高聲叫道。

“姥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