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剛離開沐家桃林,重山盟的飛舟就遭受到了不知名修士的襲擊。

隻是一擊就連飛舟擊毀,又有一種黑絲結界封鎖了去路,神山秋畫等人立時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交出神降女,妾身不殺你們。”

一道清脆的女聲,自空中響起。

紅色的輕紗包裹著一個玲瓏女子從上方緩緩落下,她頭上黑發鋪天蓋地的四周蔓延。

原來剛才切開飛舟,形成鳥籠擋住眾人去路的黑色絲線,全是此人的頭發。

“我等應與前輩並無仇怨,前輩何故攔我等去路。”

沐長老凝重開口,那人隻是看著他們就給他們帶來了沉重的壓力。

雙方的實力顯然不在一個次元。

“妾身已經說過,交出神降女。既然你們不識抬舉,那就怪不得妾身了。”

輕紗後的人影一揮手,三千黑絲飛射,就朝著他們籠罩過來。

那每一根黑絲,都是由極其恐怖的怨恨凝練而成,堅韌無比,在冰冷的陰氣催動下,每一根都能發揮出可怕的威力。

沐長老等人最強不過金丹修為,斬出的劍訣根本無法阻擋黑色發絲的侵襲。

他們隻能禦使飛劍,在發絲牢籠之內盡力躲避。

但那些發絲生長的速度甚至都比他們的飛劍更快。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躲無可躲。

就在他們,即將被這些發絲紮的千瘡百孔之際,一道金光突兀出現,竟是一下將漫天黑絲斬斷。

待到金光稍散,才能看清那是一隻好像由黃金打造的佛手。

“阿彌陀佛,三千青絲皆煩惱,施主還不悟嗎。”

打出那記佛手的,是一個盤坐於血色蓮台之上,半佛半魔,背負千手的古怪金像。

金像背後的一隻佛手再次打出,在柔和的佛光之中輕輕一劃,就將之前堅韌不可斷的發絲牢籠輕易的斬斷了大片,暴露出一個可供逃脫的缺口。

沐長老等人在金像身後拱手道謝,隨即從破開的牢籠缺口處迅速逃遁。

他們化作幾道流光,很快就要消失在視線盡頭。

那隱藏在紅紗和黑發之間的女子身形飄動還想去追,但金像又出現在了她的身前不讓寸步。

“你這和尚好沒道理,怎能攔阻妾身一介女流之輩,難道大師想要劫色嗎?”

“咦?你這和尚在哪裏出家,妾身看著眼熟。”

“讓開路來,妾身事後定便你這和尚再續一夜情緣如何?”

剛才兩記佛手,輕易的切斷了她的怨絲。這讓紅紗中的女子,對這攔路之徒充滿了忌憚,不太願意與之為敵。

但數次想要從邊上繞過,一直沒能得逞。眼見著那幾道劍光越飛越遠,她也明白,不解決掉這尊奇怪的神像,她是沒有辦法抓住神將之女了。

紅紗後的女修仔細地打量著神像的樣貌,卻是微微有些詫異。

這一半血肉,一半金身,一半魔頭,一半佛陀的東西,怎麽看都不太正常。

而且那張佛魔共生的臉,她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女菩薩的好意貧僧心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還請女菩薩高抬貴手,放那幾位施主一馬如何?”

神像分身依然不為所動,胸前雙手合十,一張臉上佛眼虔誠魔眼邪魅。

“和尚佛法高深妾身佩服,既然和尚都這麽說了,那。。。你就去死吧!”

在紅沙之後的女聲突然變得猙獰可怖,飄**在空氣中的黑絲刹那間被血色浸染,朝著位於中間的神像切割絞殺。

出手之際,還裹挾著濃濃的鬼氣陰風。如此招式,簡直不像是活人所能使出。

那些發絲之中,凝聚著哀怨疾苦和濃重的血腥殺意,一般修士遇見,幾乎觸之即死。

甚至被殺死之後,連做鬼的機會都不能有。是一種極其惡毒狠辣的招式。

但神像分身佛手拈花,一下就將大片的發絲給捏在了手中,然後很是隨意的反手一搓。

這些威力遠盛普通玄階法寶的發絲,便如陽春之下的白雪一般,消融的幹幹淨淨。

這種凝聚負麵情緒為己用的手段,對付普通修士自然好用。

但神像分身的體內,無盡的世間疾苦和混亂意誌,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碰撞。

如此大徹大悟,留下阿難血淚,頓悟了阿難道的神像分身,這些惡念發絲在他麵前,又哪裏能有半分用處。

“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麽人!”

攔路女子見自己的怨絲被破,心中又驚又怒,出手就是更加瘋狂的搶攻。

凍絕生靈的鬼氣在空氣中擴散,一時間陰風席卷烏雲蔽日,把這片平原染的如同死域。

一道道黑爪鬼絲,朝著神像分身揮來,空氣被撕裂的嗚咽哀鳴。

但那些足以撕裂天空改變地形的攻擊,卻被一層紅色的蓮花屏障全部擋住。

“貧僧重山盟阿難迦葉,願為女菩薩講經。”

背後又有幾道佛魔手掌拍出,輕易的將漫天發絲打出幾個窟窿。

在發絲雲團之後的那個女子,也隻能在佛魔手掌之前連連退避。要是被那佛魔手掌排上一下,都能讓她倒個大黴。

佛修僧修她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普通的佛光,最多也就是能跟她的怨絲抗衡一二。

但著佛魔共體一看就不怎麽虔誠的家夥,怎麽會如此的詭異。

她叱吒鬼王荒地的怨絲,被神像分身克製的完完全全,沒有一點脾氣。

憋屈的打了半天,聽到重山盟這三個字,又刺激到了她敏感的神經。

“重山盟?你和江黎是什麽關係?”

有些意外的是,那位不知名女修,居然叫啥出了江黎的名字。

可江黎怎麽不記得,自己認識一位這麽厲害的女修。

“江黎施主乃是重山盟主,女菩薩可是盟主故友?”

又聽見這個名字後,漫天的血色發絲突然就是一縮。然後從中傳出了一個氣急敗壞的女聲。

“該死!你給我安分一點!”

“臭和尚我記住你了!別再讓我聽見那個名字!”

好像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隱藏在發絲之間的紅紗,迅速向遠處逃遁。

速度很快,可見對方的急迫。

但事與願違,一道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攔在了退路上。

“楊小姐,故人相見為何匆匆離去?”

正是在之前就一直隱藏的江黎。

在桃林沐家中的那位,根本就是江黎使用三十年壽桃而分出的一個九幽分身。

暫時糊弄一下,應當是不成問題。

而他的本體則藏身棺材之中,跟著沐長老二人,一同離開了十裏桃林,為的就是引蛇出洞。

誰料引出來的不是那棵墳場九幽木,而是這麽一位故人。

“是你!”

在紅紗之下的女子臉色大變。

她最怕的還不是江黎和身後的那尊佛像。

而是看見江黎後,體內被喚醒的另外一個意誌。

“不要出來!你不準出來!”

兩個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現,在同一張臉上你爭我奪。

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全力反抗,鬼王楊若芝的心神被牽扯大半。這具身體到底不是她的,受到影響,戰鬥力直線下滑。

這時好死不死,又有一團蒼白的火焰在她麵前浮現。

江黎揮手打出鬼燈冷焰,將楊若芝那些淩亂的發絲一把火燎了個一幹二淨。

白色和火焰,還順著發絲,向本體燒去。

楊若芝一聲驚叫,幾乎鋪滿天空的鬼氣瞬間消失,這隻受傷的鬼王,被江黎的鬼燈冷焰給一下嚇了回去。

當年在鬼王荒地之時,她就見過這種火焰,要是全盛時期這冷焰她還有把握對付,但是現在還是省省吧。

楊若芝縮走,紅紗後的女子眼神終於重新恢複清明。

但與一位鬼王搶奪身體是何等的艱難,雙眼中滿是疲憊,連最簡單的禦空都無法維持,迷迷糊糊的叫了一聲“恩公”之後,就向著下方落去。

江黎飛身上前,將裹在紅紗中的單薄身影接住。

此人正是數月之前,江黎從鬼王荒地中救出來的千鶴樓棄徒牧羽瀾。

不知為何進去出現在這裏,看來在這段時間內這位倒黴的女修,也經曆了不少的事情。

感受著輕紗下的身體,原本被那些鬼物削去的血肉已經都長了回來。

而她體內的力量,更是連他也不由得為之心驚。

當時甚至還沒有結成金丹的她,現在都已經是一位強大的元嬰真修了。

這就是身體裏帶個老爺爺,又或者大姐姐的好處。

那種麻煩的傷勢,這麽快就已經恢複如初。修為的進度海如此嚇人。

花嫁鬼王楊若芝,可是淩駕於化神修士之上恐怖存在。

雖然因為在鬼王混戰中,受到了重創,實力大幅度下滑。

但隻要分出她的一小部分力量,也足以讓牧羽瀾的修為突飛猛進。

在剛才,楊若芝親自控製的情況下,甚至還展現出了達到化神級別的誇張實力。

若不是江黎克製鬼物,應對起來也會非常困難。

隻不過,這斑駁不堪的元嬰,想要彌補回來幾乎是沒有什麽可能了。

楊若芝這位大姐姐當的可不太合格,下手也太狠了一些。

要不是千鶴樓的功法中正平和,牧羽瀾的底子打的夠好。

這會兒隻怕,早就已經被楊若芝給玩死了。

又一個時辰之後。

牧羽瀾緩緩從昏迷中醒來。

“我這是在哪裏?”

她被楊若芝壓製已久,一直沉睡難醒,現在還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她隻覺得正有一股股暖流,從身後湧入她的身體。

艱難的回頭一看,卻是一張日夜思念又不敢相見的臉。

“恩。。恩公!你怎麽在這。。快走!快走!我會傷害你的!”

牧羽瀾一臉的慌張,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她當時和江黎分開之後,先是毀滅了一個從事人口販賣行業的散修聚集地。

依靠那些血食恢複傷勢和部分實力之後,就受到楊若芝的蠱惑開始複仇,襲擊千鶴樓的船隊。

一開始都還好說,身體的掌控權還在她的手上。

但隨著殺戮的增加,楊若芝的力量快速恢複。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徹底壓在了下風。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牧羽瀾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像是做夢一樣,看著楊若芝用她的身體做著各種,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和許多奇奇怪怪的男人成親,然後在一口棺材中把對方徹底吸幹。

在這個過程中,牧羽瀾的修為不知不覺間就突破到了元嬰,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開心。

因為如果不出意外,她很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醒來。

直到再次碰見了江黎。

吃癟的楊若芝縮回體內,牧羽瀾才得知蘇醒,不過她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害怕江黎受到楊若芝的傷害。

“沒事,我想她現在是不敢出來的。”

江黎抬手又放出來鬼燈冷焰,白色的火光映照在對方的臉上。

牧羽瀾可以聽到,身體裏的楊若芝在破口大罵。

她這才想起剛才楊若芝吃癟的畫麵。

原來又是江黎救了她。

不過居然連鬼王都畏懼江黎,恩公果然強大。

“恩公兩度救命之恩,牧羽瀾卻恩將仇報,實在該死!”

牧羽瀾翻身朝著江黎跪下,抬手一掌就要拍向自己的腦門。

一是為了向江黎贖罪,二也是害怕楊若芝會再次搶奪她的身體,到時候會做出什麽事情,她實在不敢相信。

隻是那隻手化成鶴爪的手,被江黎攔了下來。強而有力的手掌,讓她的自殺舉動在額前堪堪停下。

“原來你叫牧羽瀾啊,那楊若芝就是剛才那位了吧。”

“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不用放在心上。”

對方之前告訴他的名字是楊若芝。

他也就裝作剛剛知道的樣子,笑了笑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為。

“可以給我講講,那位楊若芝,是為什麽要突然襲擊重山盟的飛舟嗎?”

雖然之前控製身體的不是她,但牧羽瀾還是一臉的懊悔,明顯是愧對江黎。

調整了一會兒心緒後,才又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之前的事情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我隻記得好像是我的身體,陽氣日益微弱,陽壽快要斷絕。”

“因為一些原因,楊若芝也就是她不能和我輕易分開,所以想要得到沐家的壽桃,來延續我們的壽命。”

“在之前搶奪請柬的時候,她碰見了一個奇怪的道士,他說在沐家核心,還有一種名為蟠桃的靈果,可以完全恢複我們的傷勢和實力。”

“所以他們才暫時在一起合作,也是他讓楊若芝攻擊的飛舟,為了搶奪一個神降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