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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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寧還打算再多問幾句,湯力就已經二話不說的進了報案人的家門,她也隻好暫緩了繼續詢問的打算,跟著湯力一起走了進去。

這是一套大約六十多平米的房子,非常緊湊的兩室一廳結構,房子裏的裝修比較簡單,沒有什麽特別豪華的東西,但是看起來倒也不失溫馨的感覺,從屋子裏的東西來看,這是個兩口之家,家裏就隻有給他們開門的這報案人小夫妻,沒有老人,也沒有孩子。

男人在湯力和賀寧進了門之後,趕忙把門關了起來,看樣子他並不希望他們報案的這件事被其他鄰居聽到似的,至於為什麽會這樣,賀寧有些好奇,不過在弄清楚他們的報案原因之前,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可以暫且按下。

這一回倒是不需要他們誰再開口去詢問了,那個年輕男人主動的開了口,他一邊指著客廳的天花板,一邊對湯力和賀寧說:“我老婆傍天亮的時候起來上廁所,結果忽然發現我們家的天花板有點不太對勁兒,她覺得特別害怕,把我叫醒了,讓我看看怎麽回事,我起來一看,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對勁兒,就報警了。”

賀寧聽著他的解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天花板方向看了過去,此時照比她剛剛接到電話那會兒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分鍾,天色已經又亮了很多,這個朝南向的客廳采光還不錯,想要看清楚屋子裏麵的東西已經毫不費力了,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賀寧看到客廳天花板正中的位置懸掛著一個小小的水晶吊燈,那吊燈雖說是水晶吊燈的款式,但是尺寸卻明顯要小上很多,上麵掛著的水晶球也稀稀疏疏的,不過此時需要她留意的重點並不是那個簡化版的水晶吊燈,而是吊燈根部的天花板,那原本應該雪白一片的天花板,由吊燈的根部向外,蔓延出了一片淡淡的紅色,那紅色看起來像是血色,卻又比血色要淡上不少,那片洇出來的紅色,形狀不太規則,大體算是圓形,直徑大約有半米左右,從這個麵積來看,樓上淹水的程度應該不輕,而那種程度的淹水,滲透到樓下來顏色仍然比較顯眼。

“你們是覺得這是……”賀寧並沒有把話說完整,故意留了個伏線。

果然,報案的這個年輕男人立刻點點頭,把話給補充完整,說:“血!我們倆覺得是血順著我們家吊燈打眼兒的那個位置,從樓上滲下來了!”

“能具體的說一說麽?為什麽你們會有這樣的懷疑呢?這是你們自己的房子還是租來的?你們在這兒住了多久了?和樓上的鄰居認識麽?”賀寧原本打算等湯力來發問的,畢竟他資曆比自己要深不少,可是等了一會兒看湯力似乎沒有急著開口的意思,便幹脆不去顧慮那些,開口向報案人詢問起來。

年輕男人用手臂從背後攬著他身旁的女人,讓那女人靠在自己身旁,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給對方一點勇氣,不然的話,看那女人的臉色,好像緊張害怕到了一定的程度,隨時都有可能情緒崩潰似的。

男人對賀寧和湯力說:“這個房子是我們買的,剛住進來沒多久,對周圍的人還都不太熟呢。我們兩口子家裏頭條件不太好,結婚那會兒拿不出足夠的錢買房,一直到今年才攢夠了首付,跟中介那兒買了這麽一套二手房,簡單的裝了裝,錢不太夠,也沒做什麽吊頂,也沒貼什麽壁紙,就買了個我老婆喜歡的吊燈掛上了,這才搬進來住了不到兩個禮拜,好些東西都還沒有收拾好呢……”

“挑重點說。”一直沉默不語的湯力,這時候忽然開了口,似乎對於男人開口之後說了一堆有用沒用的話,卻一點關於為什麽報案的具體情況都沒有提及有些忍無可忍,不得不開口來提醒上一句了。

那男人臉色略微有點尷尬的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這一次他倒是知道挑重點了:“就因為這房子買的不容易,所以我們倆都覺得特別寶貝,成天恨不得一絲一毫哪裏都不放過,全看在眼裏,生怕有哪個地方有瑕疵,最好哪兒哪兒都完美。我老婆特別喜歡那個吊燈,也不管燈是開著還是關著,白天還是黑天,沒事兒就喜歡看看,傍天亮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她打客廳裏過,又抬頭去看她那個水晶燈,結果發現天花板上有一片顏色發深的地方,她以為是樓上的鄰居家裏跑水了,水淹透了樓板滲到我們家來了,要是那樣,回頭我們家的牆皮就得開裂起皮,她就趕緊開燈去看,還想說要是真漏水了,趕緊叫我上樓去敲門找人呢,結果一開燈她就傻眼了,眼見著天花板上透出來的水顏色就不對,看著跟血似的,趕緊就去叫我,我起來一看,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你們看那個邊上,有一點兒幹了的那個地方,顏色是不是特別像血?”

“那你們是從事什麽工作的呢?連樓上住的鄰居是什麽人也不認識,為什麽會第一時間就覺得是血呢?難道不會是別的什麽東西麽?”賀寧開口試探著問,其實她看到那一片洇出來的紅色,腦海中閃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也是血跡,被水衝淡了的血跡,但是她就算沒有一直從事一線工作,畢竟也是正兒八經刑偵專業的出身,畢業之後也一直在公安局工作,做出這樣的聯想並不奇怪,而這夫妻兩個人為什麽也會立刻聯想到血跡和刑事案件呢?

“我們倆都是小學老師,”男人回答說,“我們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血,但是這種事兒不好亂猜,我們好不容易買了這麽個房子,花光了幾乎所有的積蓄,要不是血就更好,我們找鄰居交涉一下,給我們補一補天花板的塗料就好了,但要真是血……那這事兒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誰知道樓上住的是什麽人,萬一……我是說萬一那人就是做壞事兒的人,我們倆冒冒失失的跑上去找人說道說道,再被人給我們倆……我們倆年紀還不大,結婚沒多久,連孩子都還沒有呢!”

賀寧聽他這麽一說,心裏也明白了,敢情這是希望通過報警這樣的方式來幫他們解心疑的,假如有事,警察解決,假如沒事,那就算是虛驚一場也還是皆大歡喜,可以不用擔驚受怕,能理直氣壯地去找鄰居理論和索賠了。

雖然說這報案人的舉動是百分百出於私心的,但是這件事他們既然來了,就不可能坐視不管。賀寧看了看湯力,湯力也明白她的意思,賀寧是初來乍到沒多久的新人,和刑警隊裏麵的其他人算是熟悉了,但是和其他部門的人還很不熟悉,所以打電話聯係其他人過來檢查天花板上的紅色**到底是不是血跡的這件事,自然就得由打從畢業就一直在刑警隊工作的湯力來完成了。

湯力打過電話以後,公安局那邊的人趕過來也還需要一段時間,湯力看了看身著睡意的報案人夫婦,還有這個房子半開放式的臥室,又看了看賀寧,賀寧也明白他的意思,於是開口問那對夫婦:“我們的同事趕過來可能還得等一會兒,你們兩個……會不會覺得不大方便?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們可以到外麵去等一等,等其他人來了再一起進來。”

“不用不用!”原本還有些畏畏縮縮的女人一聽賀寧這話,連忙開口,好像生怕說的慢了半拍,賀寧和湯力就會真的轉身離開了似的,“你們就在這兒呆著吧!咱們一起呆著!人多還可以壯壯膽,你們要是出去了,我心裏也毛毛的。”

聽她這話的意思,就好像已經篤定了天花板上的紅色**一定是血跡,而樓上也一定發生過什麽可怕的惡心案件似的,不過既然人家這麽說了,賀寧和湯力就也沒有堅持什麽,四個人在客廳的小沙發和椅子上分別坐下,誰也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等著其他人的到來,屋子裏麵除了牆壁上掛鍾的滴答聲,就再沒有什麽別的聲響了。

在安安靜靜等待的過程中,賀寧多少覺得有一點無聊,隻不過案件性質尚不明確,或者準確的說來,還不知道到底這是不是一起刑事案件,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去刨根問底的浪費口舌,她幾次目光投向一旁的湯力,都看到湯力十分淡定的坐在那裏,似乎這種沉默對他來說才是最自在的狀態。

說來也是奇怪,賀寧一向最受不了悶葫蘆,可是和湯力一起出來辦事的時候,每次湯力自己懶得開口的時候,一個眼神看過來,她總能立刻就領會到那目光當中無聲的台詞,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後來楊大隊慣性的讓他們兩個一起處理工作,一向討厭聒噪不愛說話的湯力,卻也沒有明確的表示過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