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忍無可忍

這兩天,我和羅斯打著冷戰。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而我裝作什麽也不在乎,隻是再沒有親熱。我看我的電視,他聽他的音樂,互不相幹。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麽可談的了,剩下的隻有彼此的客氣和禮數。

“中午吃什麽?”我問道。

“隨便,”羅斯躺在沙發上,目光黯淡。

“可能……可能沒有隨便這道菜,”我站在臥室門口。

“你看著辦好了,”他低頭撥弄著耳機。

“那……就跟昨天一樣吧,”我想了個偷懶的辦法。

“嗯,”羅斯含含糊糊地應著。

離巴黎地區高中生匯演隻有幾天時間了,羅斯又叫我陪他去看看他的震撼樂隊,聽了幾曲,羅斯還算滿意,叮囑螞蚱明天到洛克府上的演出務必拿出百分之百的狀態出來,把這次演出當作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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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羅斯就開始迫不及待地等著這次到洛克那裏的拜訪,未免還有些緊張和焦慮。午休過後,預約的發型師就上門給他打理發型。隨後,就是事事四五通的穿戴。他好像故意要氣我,一會兒試試這樣,一會兒試試那樣,在鏡子前沒完沒了地裝扮。正好前幾天采購的東西派上了用場,他把最昂貴的行頭都穿戴起來,什麽範思哲襯衫、長褲,天梭腕表,卡地亞鑽石項鏈,杜嘉班納綠鬆石墨鏡,古奇真皮鞋,一時光彩熠熠。看來,他要在洛克麵前展示最迷人的風采了。我已經心如止水,波瀾不驚,隻當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常的醫生罷了。

羅斯叫我出去,等時間到了再進來叫他。

我在客廳樂得玩遊戲,看球賽。“叮……”手機響了。我拿起一看,原來是導師亨利懷特教授。

“您好,懷特導師,”我很高興。

“弗蘭克,你現在在哪兒?在倫敦嗎?”懷特教授問道。

“哦,我現在在巴黎,你還在美國?”

“不,我已經回倫敦了,你怎麽樣?”他還是很關心我的,讓我心頭熱乎乎的。

“我麽,就這個樣子,”我大大咧咧地應著。

“還在做富人家的私人醫生?”

“是呀,”我說。

“哦,那你平時也抽不出空來了,本來想見見你,”懷特教授有些遺憾。

“嗯,不過,我跟雇主說說看,也許他會準我幾天假,”其實我在心底歎氣,自己和羅斯之間已經別扭的不行了,何必再彼此難堪呢?

“哦,好吧,我等著你,”懷特教授和藹地說道。

等到大概六點鍾,洛克打電話來催促。我進臥室叫羅斯。他還坐在鏡子前發愣。

“洛克先生請您動身了,”我說。

“哦,”他轉過身來,眼圈好像有點紅,臉色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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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緩緩地駛進巴黎郊外的一幢十八世紀的別墅,穿過寬闊齊整的花園,停在樓前。洛克已等在門口。

“羅斯,你來了,太好了,“洛克親熱地吻著羅斯的手。

進得裏邊,到處是雕梁畫棟,每一個角落都裝飾的精美無比。地上是奢靡的地毯,樓梯轉角擺放著大理石雕塑,牆上掛著名家的油畫。

吃過一頓豐盛的大餐,客人們被讓進寬敞的客廳,震撼樂隊開始演奏拿手的曲目。洛克對羅斯的照料無微不至。且不說剛才的晚餐有好幾樣是羅斯喜歡的料理,選用的音樂也是羅斯的最愛。客廳裏的鮮花不是雛菊就是玫瑰。客人來的不多,大概八九個,都是洛克的熟人,社會名流,很對羅斯的胃口。我不禁感歎,原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融進羅斯的生活,我們之間相差太遠了。

洛克體貼地陪著羅斯說話,又把他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富人們之間自然談論著自己圈子裏感興趣的話題。而我就不免漸漸被邊緣化了,不過是有錢人家的私人醫生嘛!沒有人會正眼瞧我的。

我一個人來到走廊上抽煙,一邊盤算著怎麽跟羅斯請假。

“弗蘭克,你在這裏?“又是那隻討厭的蒼蠅!

我若無其事地看著他。

“怎麽一個人抽悶煙?”洛克嬉笑著,“不進去聊聊?”

“不用,我在這裏很好,”我把手插進褲兜裏,無所謂。

洛克打量著我,微笑了一下,“弗蘭克,我也得找你談談。”

“那就談好了,”我知道他會這麽說。

“那麽,你都看見了吧,”洛克還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

“我該看見的都看見了,”我根本就不在乎。

“嗯,你應該明白了,”洛克倚著一根精美的廊柱,“羅斯喜歡的是這種生活,而你麽,你跟他沒多少相似之處。”

我默不作聲,看來他是對的。

“羅斯隻是依賴你的照料罷了,而你錯把他的依賴當作了愛情,真是可悲,”洛克毫不留情地刺痛著我的心。

我隻是悶悶地抽煙,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回應,也許這就是真相了,隻是我自己當了一回冤大頭罷了。

“好好想想吧,”洛克滿臉憐憫,轉身走了。

客廳裏響起了歡快的華爾茲,來賓們成對起舞。羅斯一旁禮貌地退讓。

洛克進了屋,竟然拉起了羅斯的手。

“不,於連,你知道,我不能跳舞,”羅斯緊張地叫道。

“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洛克小心地推動羅斯的輪椅,變換著華麗的舞步,在舞池中間旋轉。

“哦,不可思議!”客人們紛紛停下腳步,讓到旁邊,“太好了,真是動人!”他們不知不覺地給他們鼓起掌來。

羅斯的臉上升起玫瑰色的紅暈,一雙綠眼睛閃閃發光,在音樂聲中回旋。卻不知窗外有一個人的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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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我想請幾天假,”我早已下定決心,“我的導師亨利懷特教授回了倫敦,他想見我。”

羅斯看著我,很久才回答,“好吧,你叫湯姆來這兒照料我。”

“是。”

“那天走?”

“三天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