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羅斯領導的調查小組困難重重,先是查爾斯拒絕合作,然後是簡.伍爾夫夫人手下的財務人員涉嫌作假帳,緊接著又有一名公司高管攜款外逃。

我看著日漸消瘦的羅斯,揪心難受,卻沒有辦法幫他一點。我有時後悔自己學的什麽心理學,真是沒用。

“簡,你手下的人都是怎麽做賬的?”羅斯指著審計出來的賬目,“都是些白癡嗎?”

“這個,”簡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可能,平時有疏漏……”

“疏漏?”羅斯無可奈何,所有的人都跟他藏貓貓,“這也叫疏漏?該不會是和研發部沆瀣一氣吧?”

“憑什麽懷疑我?”簡野貓子一般撒潑起來,“有話直說好了,別指桑罵槐的!”

羅斯嚇了一跳,我也驚得張大了嘴,“請您……夫人……,冷靜一點,”我實在看不下去,“羅斯少爺的身體不好……”

“哦,”簡斜眼瞪著我,“弗蘭克,你現在和羅斯形影不離了嘛!”

“好了,簡,”羅斯叫住她,“別扯到別的事情上去,說說這個……”

“什麽這個、那個!”簡瞪著滾圓的眼睛,“你叫人來查好了!我怕你查嗎?查呀,我奉陪到底!”

“簡,吵吵鬧鬧的做什麽,”羅斯皺起眉頭,顯然給這個潑婦鬧的頭大。

簡甩了一下波浪卷發,擺出一副羅斯虧欠她很多的臉色,“我媽媽白疼你了,連我你也算計!”

“這隻是例行公事,所有的部門都要受到調查,當然也包括財務部,”羅斯講著道理。

“假正經!我早就跟媽說過,根本就不值得在你身上這麽費心。你不過是個精靈鬼,總是做出淒慘慘的可憐相,討我媽的……哼!”簡才不管自己說了些什麽傷人的話。

羅斯使勁咬著發白的嘴唇。

“我媽從來就沒有在我身上費神,她所有的母愛都給你去了!羅斯,都給你去了!”簡的眼睛紅了,“我發燒生病的時候,隻有傭人看著我。她呢,一天到晚圍著你轉,一點頭疼腦熱,就鬧得家裏雞飛狗跳。現在你不用我們關心了,可以一腳踹了我們,是不是?你就跟你的親媽一樣,冷酷無情的資本家!”簡站起身出了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門。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我悄悄地給羅斯端來安神的西洋參茶,腦子裏仿佛還響著簡的大吵大鬧。

羅斯喝了一口,歪在椅背上,閉著疲憊的眼睛。我大氣也不敢出,讓他休息。

“弗蘭克,”羅斯突然問道,“我是冷酷無情的資本家?”

“這個?”我撓了撓後腦勺,“那得看他們是不是奸詐狡猾的員工了。”

“嗯,是這個道理,”羅斯相當滿意,“有時候你有點笨,有時候聰明的叫人驚奇。”

“是嗎?”我不曉得他是誇我還是損我。原來那個瑪莎是貝爾先生的拐彎抹角的親戚,雖然才來兩年多,就已經是克府的活動監視器兼報告器了。要不是羅斯和瑪麗安大媽情深意厚,大媽腰帶上那一把管家婆鑰匙早就轉到瑪莎名下了。一定是那個嚼舌根的家夥在貝爾一家麵前通風報信,閑言碎語。我不禁來氣。幸好羅斯懶得搭理他們,隻說是那天下午困了,靠在我肩上打盹來著。

過兩天就是新聞發布會。本來羅斯隻想在後台聽聽情況,然而衛康公司的事情越鬧越大,各地掀起退貨浪潮,警察局已經全麵控製了公司,非洲的幾名受害者家屬在律師團的陪同下來到倫敦。山雨欲來風滿樓。史密斯等一班大股東極力要求羅斯親自在會上表態,否則根本壓不住惡化事態。羅斯隻得答應。

自從那次車禍以來,羅斯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麵。他不喜歡別人虛情假意的同情和憐憫,也討厭一些人別有用心的幸災樂禍。而且,他害怕人際交往,害怕麵對一群根本就不認識的人,況且這些人絕無善意。

“弗蘭克,”羅斯在我懷裏抖著,“我不想去,不想去……”

“羅斯,”我吻著他的臉頰,冰冷、瘦削,“那就不去了,那些人沒安好心,叫你去,還不是讓你去堵搶眼!”我忿忿然。

“可是……這是我的公司,”羅斯猶猶豫豫地,“是爸爸留給我的……”

我極力安慰著他,“你做的夠多了,他不會怪你的。”

“可是……可是……”

我知道勸也無益,無奈地看著他焦慮緊張、不得安寧。不行!我堅決地搖頭,一定要想個辦法,不能讓他這樣下去了,別人可以不管他,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漸漸崩潰,如果真是那樣,我自己也要崩潰了。

這天下午,貝爾夫婦去了簡家裏。我鬼鬼祟祟地溜進羅斯的房間。

“羅斯!”我見他還對著一大堆文件蹙眉,“晚上有什麽安排?”

“沒有,”羅斯搖著頭,“哦,好像史密斯會來跟我講解新聞發布會的要領……”

“去他的臭老頭!”我撇著嘴,拉起他,“我請你吃飯,走!”

“吃飯?”羅斯莫名其妙,“請我吃飯?”

“不可以嗎?”我忙手忙腳地給他遞過外套,把那些煩人的文件勞什子一推,“讓他們見鬼去!憑什麽他們逍遙自在,你一個人在這裏勞心勞力?,托比,我們走!”

“上哪兒去?“羅斯坐在我的破舊豐田裏,心神不寧。

“帶你走向廣闊的天地!出發!”我一踩油門,“別老縮在你的蝸牛殼裏!”

“那……史密斯老先生呢……”羅斯還是不放心。

“讓他自便吧!”我吹起了口哨,托比在羅斯懷裏狂吠了一通,興奮得搖頭晃腦。

來到唐人街,我把羅斯抱下車,“在這兒吃?”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異國情調,托比早就按耐不住,扯著羅斯的褲子。“沒錯,來點新花樣,“我推著他進了一家火鍋店。

“老板,先上兩杯茶!”我熟練地吆喝著,這地方我來過好幾次,每次都吃得油光滿麵、心滿意足。

“來了,”一個殷勤的夥計趕來,遞上菜單,“晚上好,兩位,哦,還有一隻汪汪叫的小家夥!”

托比搖著尾巴,哼哼著,倚在羅斯的腳邊,顯然對小家夥的稱呼不大高興。

“這是什麽?”羅斯看著桌子中間挖去一塊,還匪夷所思地放了一個電磁爐,上麵駕著一口太極型的圓鍋。

“火鍋!”我得意地向他介紹,“這是鴛鴦火鍋,一邊是辣的,一邊是不辣的,看你自己喜歡了。”

“鴛鴦?聽起來怪怪的,”羅斯喝著茶。

“這個,據說是中國的一種鳥兒,成雙成對,白頭到老,是不是,小哥?”我問道。

“正是,先生,”夥計滿臉堆笑地一躬身。

“成雙成對,白頭到老,”羅斯喃喃自語,若有所思,“弗蘭克,什麽意思?”

“哎呀,就是愛情地久天長嗎……”我都不耐煩解釋了,一眼看見羅斯臉上複雜的的表情,“嗯,我是有意的嗎?哎呦!你幹嘛掐我!”我突然尖叫起來,惹的滿屋子人轉過頭來看我。

鍋子裏咕嘟嘟地翻滾著,熱氣裹著食物的香辣味升騰。“好吃!好吃!……嘶……”羅斯全然不顧平日的翩翩風度,張開嘴大嚼,不住地倒抽的冷氣,“辣死我了……嘶……”

“慢點!慢點!我的少爺!”我扯了一把紙巾給他擦額上沁出的細密汗珠。

“再來點,”羅斯拿起一盤羊肉一股腦兒地倒進鍋子裏,他用筷子還不怎麽熟練,幹脆操起叉子伸進鍋子撈。

“額滴神,還沒有熟呢!”我拉住他的胳膊,“要是吃壞了,貝爾夫人肯定會把我生吞了。”

叮……羅斯的手機響了起來,“喂?……史密斯……等我……我有事,明天再說,……在吃飯……再見!”羅斯隻言片語就把一貫嚴謹認真的老頭打發走了。我幾乎看得見他驚愕的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樣子。

“弗蘭克,來點啤酒,你看別人都在喝,“羅斯挽起袖子,兩頰通紅。往日受的一絲不苟的家教都給我這個下裏巴人帶壞了。

“不行,你不能喝酒,”我搖著腦袋,“不行!不行!”

“誰規定的?”羅斯叉著腰板,“小哥,來兩瓶啤酒!”

“好嘞!”

吃飽喝足,我們也找不著北了,叫了一輛出租車,一路吼著啦啦歌往回轉。羅斯的嗓子相當好,我隻配給他伴唱。托比在我倆的身上雀躍撒歡,也記不得它有沒有喝了,好像腿腳也有點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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