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灰色基調的寬闊街道在視野中延伸，秦烽與許岡岩在街邊閑逛，不時可以看見懸浮飛車呼嘯著低空掠過，款式大多比較陳舊，地麵上也有為數不少的古董級磁力驅動汽車往來川流不息。
街道兩旁是各種店鋪，酒吧夜總會、劇院超市、修車中心、食品店、武器店，乃至最受歡迎的紅燈區等等，不少地方的硬件設施修建得相當不錯，建築高大、裝修精美、環境整潔，光鮮靚麗的女仆們站在門口，笑語晏晏地招攬著客人。
這就是十六號行星上的鬼街，基本上是為中下層管理者服務的，還有聯合監獄管轄區內不知多少年前形成的黑市商人交易場所都位於這裏。
由於管理層方麵總有些見不得光的生意要處理，而且作為帝國最大的重刑犯人聚集地，那些精明透頂、專門從事地下生意的商人們也很快嗅到了商機，紛紛匯聚而來，雙方可謂一拍即合。
“……每年，帝國監察部門的飛船送到這裏的犯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活不過半年時間，明麵上他們是受不了這裏的惡劣環境、因為各種疾病死掉了，實則是被上麵的家夥給偷偷轉賣了。”
許岡岩壓低了嗓門、一臉神秘地說著：“這裏的商家們，有不少都和奴隸貿易脫不了關係，那些被挑中的倒黴家夥，男的會被賣給帝國各地的大貴族、領主、財閥們，培養成死士、雇傭兵，去幹各種危險且見不得光的重活髒活，甚至是充當活體基因藥物實驗的對象。”
“女的就更不必說了，各種高檔會所非常歡迎她們這樣的貨源，還有某些外星文明中的大人物特別喜歡豢養人類奴隸，肆意玩弄取樂，身份越尊貴的女子、它們越喜歡，如果是那種傳承悠久的貴族，它們會非常慷慨地花錢的。”
聯合監獄裏利潤最大的生意，就是這種秘密奴隸貿易，相較之下，原礦交易的數額雖然也很大，但和這個相比起來就算不得什麽了。
秦烽沉吟著問道：“帝國明麵上是禁止奴隸貿易的，這種生意若是玩得太大了，還是免不了會出問題的吧？”
“嗬嗬……”
許岡岩搖搖頭，語氣嘲諷地道：“帝國傳承十萬載，如今上層已是腐朽墮落不堪，體製僵化，外強中幹，很多法律條文都隻是虛有其表，大家都忙著各自撈好處，誰還會關心這個？”
“理解。”
秦烽輕輕吐了口氣，王朝末年的氣象就是這樣子，母星時代的文明是這樣，到了星際時代其實也不能免俗。
人類文明永恒不變的套路，星空底下沒有新鮮事。
“星空網上的消息，印迦提爾帝國和東北邊境的蒙德羅帝國已經在二十天前開戰了，雙方的數百萬艦隊打得正激烈，蒙德羅帝國的軍團已經截斷了琨砂星空走廊，如今兩邊的軍力都在那邊死磕，還不知道會打出個什麽結果來！”
在印迦大星雲疆域內，蒙德羅帝國是最近數百年新崛起的強國，至於印迦提爾帝國屬於老牌強權，存世已有十二萬餘年時間，按照權貴階層的平均壽命，大概就是五十幾代人。
到了現在，暮氣沉沉的帝國可謂已是病入膏肓，權貴階層把持了帝國九成五以上的資源，貧富差距懸殊，普通人的上升通道基本被堵死，底層的不滿與怨氣已經積壓到了瀕臨爆發的地步。
因此帝國的上流階層中有不少人都在尋找後路，想方設法將財產和家人偷偷轉移到其他的人類文明強國，預備著一旦大勢已去時，就坐上星際飛船跑路。
許岡岩取出一支煙點上，眼神幽幽：“這種早就從裏到外爛透的國家，完蛋了也好，或許換個新統治者上來，大家的日子會好過一點吧？”
秦烽意味深長地道：“那是當然，新的統治階層為了鞏固地位，總會對底層大眾好一些的，前提是我們都能夠活到那時候。”
許岡岩點點頭：“是這樣，不過咱們都是囚犯，這地方也是窮得不能再窮的偏遠星域，根本沒什麽油水，哪怕他們打得天崩地裂，都波及不到這裏來的，至多等到大局已定時，派支小艦隊過來接收一下地盤就是。”
秦烽無聲地笑笑，這家夥倒是看得明白，將來若是有緣，未嚐不可以考慮給他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兩人一路閑聊著，最後來到了路邊一家普普通通的飛車組裝維修店。
大廳裏光線昏暗，四台半成品的飛車躺在工作台上，各種零部件散落一地，兩個學徒模樣的青年正在指揮著幾台工業機器人幹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老規矩，找麥克大叔喝酒，二十五點。”
許岡岩熟練地走到貨櫃邊，對著一個眯著眼靠在躺椅上打瞌睡的邋遢漢子說了句暗語，扔過去一枚藍色硬幣。
那家夥眼睛都沒睜開，幹癟的左手微微一伸便精準地接住了硬幣，含糊不清地嘀咕幾句，這才懶洋洋地站起身來。
“有新人來了啊？”
他不經意地審視了下秦烽，渾濁的眸子裏，一抹銳利的精芒倏忽即逝。
“是老子的朋友，可以給予信任，而且以後會是你們的大主顧。”許岡岩嘿嘿一笑。
邋遢漢子撇了撇嘴：“大主顧？好吧，希望你見了麥克大叔還敢這樣吹，他會用棍子讓你明白什麽叫誠實的美德。”
他帶著兩人來到裏間，這裏更加淩亂，十幾個金屬貨箱雜亂無序地堆在一起，還有更多的飛車零部件，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機油味。
手腳麻利地在貨箱後麵鼓搗了一陣，一扇暗門出現在裏側的牆壁上，來過多次的許岡岩領著秦烽走了進去。
裏麵是長長的暗道，相當寬敞，燈光明亮，靠牆的長椅上，看上去無所事事的壯漢們三三兩兩地坐著，眼神冷淡地打量著他們。
在暗道盡頭，裝修得頗為氣派的秘密交易廳裏，秦烽終於看到了所謂的麥克大叔，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帥氣男子，留著短短的髯須，笑容溫和。
“是許老弟啊，你這回又帶來了多少好東西呢？唔，還有一個新主顧？嗬嗬，看起來挺不錯的小朋友！”端坐在桌子後麵的他不緊不慢地說著。
秦烽掃了一眼，瞬間就推斷出了這家夥的實力，或者說基因指數比莫滄赫還要高出不少，而且身上隱隱有煞氣彌漫，顯然是親手終結過不少人命。
許岡岩也不廢話，簡單客套兩句便打開了手腕上的次元空間儲物手環，光華閃爍間，一堆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原石便出現在地板上。
次元空間裝備屬於奢侈品，正常情況下不是一個監工隊長能夠擁有的，許岡岩手中的這件還是莫滄赫借給他用的，裏麵的空間大約相當於一座三十多平米的房子，正常情況下塞進兩三百塊原石沒問題。
麥克大叔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略顯詫異地說道：“你這次的貨有點多，該不會是……”
正常情況下，許岡岩一次隻會給他送來十幾塊原石，雙方已是交易過多次，彼此已有足夠的了解，所以麥克大叔才覺得費解。
“不是我，大部分原石都是他弄來的。”許岡岩指了指秦烽。
“……”
麥克大叔眼神認真起來，盯著秦烽看了好半晌才微微頷首：“原來如此，那好，能上門的就是朋友，這次的貨品不錯，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定的優惠，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長久。”
“我很榮幸。”秦烽不動聲色地道。
於是麥克大叔叫來幾個鑒定師，拿著檢測儀器將地上的原石逐一甄別，給出符合地下市場行情的估價，最後統計起來，總價值高達十六萬星幣出頭。
當然，大部分都是秦烽的，屬於許岡岩的份額隻有一成左右。
“秦老弟這回賺得不少嘛，”
麥克大叔笑道：“星幣馬上給你們轉賬，此外需要買些什麽，我這裏也有，你們慢慢挑吧。”
“那就有勞了。”許岡岩喜道。
轉賬是通過各自的身份識別卡進行的，幾秒鍾搞定，然後麥克大叔發過來一份最新的商品清單，都是他這裏的現貨。
高能營養劑，各種不同用途的基因藥劑，光劍、粒子槍、手雷、單兵磁能防護盾等輕型裝備，各種檔次的飛車、智能生化女仆等等，此外名煙名酒之類的奢侈品也有，二手貨和原裝新貨都不缺。
至於像機甲、武裝飛車、星空戰機、輕型戰艦之類比較敏感的品種，就需要預約等待了，價格高昂不說，而且基本不會有什麽好貨色。
秦烽掃了一眼，按照艦靈羽澶的提示，選定了兩箱高能營養劑，外加十來支不同用途的基因藥劑，一柄嶄新的光劍以及必要的能源塊，最後還剩下五千多星幣。
看來帝國的星幣購買力還是很可觀的，畢竟黑市裏的物品價格本來就比正常行情高出一截，秦烽覺得自己再多來幾次，應該就可以將艦靈羽澶感興趣的物品全部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