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位麵。

屬於冥神卡勒托爾的宮殿群坐落在一片萬丈高的懸崖上,懸崖下就是無邊無際的浩瀚海洋,海麵上颶風呼嘯,掀起數百米的滔天巨浪,洶湧地衝刷著堅固無比的山岩,一波接一波永無休止。

此刻,宮殿的主人正靜靜地待在靠海的書房裏,透過落地式水晶窗凝視著外麵,天空中的厚重鉛雲低懸在海麵上,沉甸甸的壓抑感撲麵而來。

從外表上看,它就是一個眼眸幽深的銀發少年,體格略顯瘦削,膚色蒼白如大理石,看起來更像是凡間某個貴族世家出身的子弟。

輕緩的腳步聲自背後傳來,富有磁性的柔美嗓音響起:“神皇陛下已經解除了休整期禁令,諸神都在進行狩獵前的準備,怎麽殿下您還在這裏無所事事呢?”

卡勒托爾沒有立即回答,直到雪白裙裳的麗影轉到它的身前盈盈落座,自己動手倒了一杯醇酒瓊漿,才幽幽歎了口氣:“妮雅絲殿下,此番狩獵結束之後,或許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坐在這裏了。”

“您特意過來見我,應該也是看到了某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所以才覺得彷徨迷惘的吧?”

達列烏德世界的諸神不需要依賴信仰之力而存在,因此神格神職並不像那些低等世界的土著神靈一般涇渭分明,冥神雖然專精與死亡、輪回、冥界有關的領域,但是對命運之線變化的敏感程度卻在大多數神王之上,而且因為它存在歲月足夠悠久的緣故,沉澱出的古老智慧讓很多神靈都心生敬畏。

神皇陛下高高在上,兼之狀態特殊,並不是一個適合交流的對象,是以不少神靈在遇到某些問題時,都願意過來聽聽這位卡勒托爾殿下的意見。

預言之神妮雅絲端正了神色:“非常不好的感覺,殿下,難以想象的巨大陰影正在飛快地接近,祂的邊緣甚至已經籠罩了我們世界的天穹,鋒利的屠刀正緩緩落下,而我們,甚至沒有辦法稍稍阻止祂的腳步!”

“我夢見世界的意誌在陰影中顫栗、哭泣,然而祂也將無可避免地滑向毀滅的深淵,沒有任何存在能夠阻止這一切!”

“……原來,你也感覺到了?”

冥神卡勒托爾終於將目光從窗外收回,看著麵前的預言之神,那是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裙裳下勾勒出跌宕起伏的優雅曲線,此刻的她眸含隱憂,就如一位茫然無助的少女。

這一代的預言之神其實相當年輕,或者說,曆代司掌命運、預言、時間等神職的神祇,相對於其他神靈而言都不長壽。

卡勒托爾是諸神中最古老、最睿智的存在之一,在它漫長的生命曆程中,親眼目睹過前後二十九代預言之神的隕落,隕落的原因千奇百怪、疑點重重。

這位妮雅絲殿下,還是它親自去凡間遊曆、發現之後帶回來的,並在她封神的過程中給予了不少幫助。

“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妮雅絲直截了當地問著。

卡勒托爾沉默一陣,慢慢地道:“我們在各方麵都占盡優勢,所以麵對即將來臨的戰爭,我們將一如既往地取得勝利,然而……某種未知的變數影響了最終結果,將達列烏德世界的命運之線徹底斬斷!”

“變數是什麽?”

“不知道,看不清,也無法說明。”

卡勒托爾歎了口氣,深邃的眸光中浮現出疲憊。諸神都是能夠窺測命運長河的存在,然而這種涉及到整個世界未來的大事,即便強大如它都難以給出確定的答案。

妮雅絲盯著他,輕聲道:“其實可以避免的,對吧?”

卡勒托爾聲音轉冷:“這種假設毫無意義!”

“為什麽不?”

預言之神驟然激動起來,天籟般柔美的聲線變得尖銳:“隻要設法改變世界的運行軌跡,脫離這片危險的‘富饒區’,世界和我們就都可以避免毀滅的命運!”

卡勒托爾冷笑:“你是神皇陛下嗎?這等大事可不是你我兩個神王就能做主的,何況以陛下的……狀態,祂絕無可能同意你的提議!”

妮雅絲語氣一窒,語氣中多了一絲憤恨:“還不是因為祂?這鬼東西的胃口越來越貪婪,把我們都當成工具驅使壓榨,隻要祂還在那個位置上呆著,整個世界遲早會被祂……”

“夠了!”

卡勒托爾驀地斷喝,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目光森寒如刀:“有些話不是你能說出口的,就是心裏想想都是莫大的危險!妮雅絲,你是諸神中最有天賦的一個,所以聽我一句忠告,保護好自己,別做傻事!”

“如果你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想想你的前任是如何隕落的,它的權柄威能遠勝於你,就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結果再也沒能回來!”

妮雅絲臉色發白,終於沉默下去。

世界的曆史漫長得無從考證,重重黑幕血腥難以計數,不知有多少隱秘被掩埋在了時光的塵埃深處,如今已沒有誰敢去揭開這個蓋子,無論是人還是神。

卡勒托爾語氣放緩:“你的領域並不擅長戰鬥,所以這次的戰爭狩獵就不必參與了,這點特權我還是能夠為你爭取到的,屆時敵人出現後,我將會親自出戰,相信陛下也會無話可說。”

妮雅絲默不作聲地點頭,眸底卻浮現出一抹倔強、一抹決絕之色。

……

克爾特王國,國都。

深夜的王宮裏一片寂靜,成排的魔法路燈將這裏照得通明,設計精巧的噴泉花園,金碧輝煌的雕塑,寬敞的水晶通道,帶著歲月痕跡的壁畫……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正常。

唯獨不正常的,是偌大的宮殿裏已空無一人,就連值夜的侍衛宮女都看不到半個,也看不到別的活物。

“……我發現你真的很熟練呢,這種事情,你究竟幹過多少回了?”

王家藏書樓裏,秦烽正在將一排排書架上的海量藏書通通掃進次元空間裏,而在這之前,王宮的內庫、以及其它幾處存放財物的地方均已被他搜刮一空,連一個銅板都沒剩下。

聽到秦昀的詢問,他笑了笑:“這個問題我可沒法回答你,總之,不論是誰成為了我的敵人,都免不了麵臨傾家**產、人財兩失的結局。神靈和世界,也是一樣!”

秦昀無語地搖搖頭,身為世界意誌的化身,她根本就沒有金錢財富的概念,以她的身份,能夠被她看入眼的東西還真是不多了。

須臾之後,整座王宮中有價值的東西都已搬空,秦烽帶著她隱沒,再度出現時已經到了數百公裏外的另一座城市中,然後如法炮製。

等到天明時分,秦烽已經在這塊大陸上有名的強國:凱爾茲隆帝國的國都中出現,並在城中有名的銀星湖酒店住了下來。

當成堆的魔晶砸下去,加上他顯示出的屬於超級強者的氣息,立刻被酒店方麵當成了貴賓對待,最好的套房,最精美的食物,最年輕漂亮的侍女,最細心周到的仆傭團隊,一切頂級享受應有盡有。

“這地方不錯,”

秦昀在足以睡下一頭魔龍的豪華巨**打了幾個滾,滿意地說著:“不過和你的神國還是沒法比。對了,你搶掠這樣多的財富、還有人間強者,究竟是想做什麽?”

“為了解析規則。”

秦烽不打算瞞著她,但也不想解釋的太過詳細。

貴重金屬物品,書籍,藥劑,各種魔法裝備之類,都在不同程度上反映出本世界的部分規則,解析它們的成分,物理特性、製作工藝流程等等,就可以得出許多有用的信息,這是星艦每到一個新世界之後必不可少的功課,連帶他自己都能獲益匪淺。

秦昀若有所思,乖巧地沒有繼續追問。

不知不覺間,這個男人對自己已是至關重要,如果沒有他,這場注定降臨的世界之戰,自己是絕無可能勝出的。

接下來幾天時間,秦烽一直足不出戶,將搶來的東西整理歸納完畢,有價值的全部獻祭給了星艦,剩下的當成紀念品收藏,反正現在的星艦次元空間麵積足夠龐大,裝下數座大城都不嫌擁擠。

經過這段時間的發酵傳播,發生在萬裏之外的神秘劫案終於傳遍整個大陸,一個王國的國都以及十餘座大城,在一夜之間被神秘強者洗劫幹淨,主要王室成員以及數百名強者莫名失蹤,其中包括四位半神級存在。那些有名的大貴族、官員的府邸也被搬空,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種詭異反常的大案,當即便驚動了王國境內正義之神的教會勢力,大批高階神職人員連夜出動明察暗訪,經過一通折騰之後,大致確定此事應該是真神所為。

隻是天穹上的真神數量多達十萬計,在凡間建立信仰的隻是少數,究竟是哪個神靈窮極無聊做下這等惡作劇,正義之神的教會一時間也難以確定,隻能將此事逐層上報到樞機大神殿,再由教宗恭請神諭。

此時,秦烽已經打算對這個大帝國的都城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