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好友申請那一瞬間,晏寧覺得自己快要炸成一朵煙花。
就這麽擁有了江致知的聯係方式,她還覺得有些過分的不真實。
就好像過去日子裏吃得很多苦,在這一刻都不苦了,她竟然能從純黑的巧克力中吃出一絲甜來。
她鼓起勇氣在輸入框裏打出了一行字,想了半天又盡數刪掉。
晏寧有很多很多話想說,但最後卻覺得怎麽都不合適。
……
消息發出去了,該以什麽樣的態度麵對江致知呢?這些她都沒想好。
晏寧一個人抱著手機躺在宿舍床鋪久久不能平息。
手機屏幕亮著,陳悠悠也沒睡,隔著很遠叫了一聲晏寧:“寧寧,你怎麽回事?感覺從回來就開始魂不守舍的,什麽事啊?”
“沒什麽。”晏寧搖了搖頭,輕輕開口道:“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在想江致知,可這樣的話她羞於啟齒。
她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到顧穗開了口:“寧寧你怎麽回來的比我還晚?是在想江致知那個大帥哥嗎?”
被人突如其來戳破了心事,晏寧倒也不氣不惱,她把手機放在了床邊,接著道:“別瞎說了。”
“什麽情況?”
陳悠悠向來對八卦很感興趣,她差點直接從**直起身來:“顧穗你說,你們兩個今晚碰上江致知了?”
“何止啊?”顧穗在床下剛做完作業,爬上床去,接著道:“不僅碰上了,他還坐我們兩個前麵,我走得早,不知道寧寧和他說上話沒有,不過他們是中學同學,應該能敘敘舊吧?”
“所以呢?”陳悠悠接著道:“快說快說,寧寧你到底,有沒有跟他聊上天啊?”
晏寧有些無奈,頓了頓開口道:“說是說上了,不過沒聊幾句,他跟我們班的程洲愉打球去了。”
她這句話剛剛說完,便發覺手機的震動聲響了起來。
知:?
這個問號發過來的時候晏寧才意識到一件事實,她方才給江致知居然無意中轟炸了一大堆表情包過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馬上回了一句:“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剛才沒仔細看手機,然後手指劃到了就發出去了。”
為了害怕對方多想,她接著發了個乖巧的表情過去:“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這麽不小心?”
江致知回了這句話,隔著屏幕,晏寧沒有辦法去揣度他的想法。
她試著讀了幾遍,卻還是沒有辦法猜到對方的心思。
晏寧覺得懊惱極了,她恨自己沒什麽讀心術,沒有辦法通過文字就輕而易舉的能夠猜測出,對方到底是什麽想法。
隻是就在她思來想去的時候,看到對方發過來一條4s的語音。
猶豫了很久,晏寧才鼓起勇氣把那條紅點點開。
“別瞎想了。乖,早點睡。”
坦白來說,江致知的聲音很好聽。
晏寧不小心沒點耳機播放,旁邊的陳悠悠耳朵尖,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是一個學校的。之前聽過江致知在學校的演講,一下子就聽出來是誰了。
“好家夥!晏寧,你和江致知什麽關係?他給你發語音了?”
陳悠悠頓了頓接著道:“怪不得你從回來開始就魂不守舍的,原來是因為江致知。”
他那句乖讓晏寧的心恍然快速跳動了一下。緊接著對方又發過來一個揉腦袋的表情。
“方才那個乖,不好意思!”
他發過來這句完全是在重複晏寧的語氣,倒讓晏寧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江致知是在用他的辦法替自己緩解尷尬,晏寧小心翼翼的回了個晚安的表情包過去,對方也複製了一個同樣的表情包和她道晚安。
晏寧這才把手機放在床下的桌子上,重新躺了回去。
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小聲點,萬一其他寢室的有睡著了的呢?”
顧穗和許嘉兩個人看她倆這樣也直接起來了,許嘉開口道:“怎麽?寧寧這是有故事了?”
“沒有沒有。”晏寧搖搖頭:“悠悠她瞎說的,就是同學之間加上好友聊個天而已。”
“還說沒故事?”陳悠悠道:“你當我是沒聽過江致知在咱們學校發言不成?”
江致知的確比晏寧要出風頭得多。
中學時期學校裏的發言,晏寧性子沉悶,幾乎很少會輪到她,況且老師知道晏寧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江致知負責出席講話。
她現在有點緊張到不行。
知道陳悠悠也不是不熟悉江致知,自己現在這樣有點像做賊心虛,但她就是害怕自己那點淺顯的心思都被人發現。
“寧寧臉皮薄。”許嘉道:“我本來以為寧寧接觸這麽久了會對美色免疫!沒想到還是和我一樣,是俗人一個。”
“江致知,他人,其實挺好的。”想了好半晌,晏寧才從嘴裏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盡管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說。
“說句實在話。”陳悠悠開了口:“我跟江致知沒什麽接觸,所以我很好奇,那些女孩子到底喜歡他什麽啊?寧寧,你跟他同班這麽久,你知道嗎?”
……
聽到這句話,晏寧頓了頓,開口道:“或許喜歡他的坦率和直白吧。”
晏寧輕輕垂眼,她想,他們兩個人之間發生過的事情,或許江致知早就忘了,隻有她一個人記在心上。
她並不是一直在北城市長大的。
晏寧生活在距離這裏更遠一點的北方,家裏是個十八線的小縣城。
初一的時候才跑來北城市上學,起初她對北城市並沒有多特殊的印象。
來北城市讀書,其實一直都是她父母的心願,晏寧本人對這件事倒是沒什麽執念。
她自小生活在最北邊的城市,家裏比北城市要冷得多,地方小,晏寧從來都沒有想過家鄉以外的城市到底會是什麽模樣。
與其說是沒想過,倒不如說是不敢想。
北城市對於大部分生活在小地方的人而言,更像是傳說裏那種遙不可及的夢。
從前晏寧也是這麽想的。
知道父母為了她的前途傾盡一切跑到北城市去打工,送她去北城市讀書,都是為了讓她出人頭地。
她最初來北城市的時候,初中那三年並不是在師大附中讀的,她父母為了給她湊錢在北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曾經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地下室,她為了讓父母多省下一些錢吃些好的,隻會拚了命的學習,因為隻有拚了命的學習,才能拿到獎學金。
如果拿到獎學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她父母的負擔,所以晏寧整個中學時代,都隻會悶著頭學習,實在是一個悶葫蘆。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晏寧在初中時會經常被人嘲笑格格不入,因為北城市學校的大多數學生家庭條件都比她好,好像樣樣精通,隻有她,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
晏寧整個中學時代,幾乎都是在這樣的黑暗中渡過的。
班級裏其實就是一個小群體,沒有人會為了她出頭,時間久了,晏寧便也將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
直到那一天遇見了江致知。
她是中考之前的一個月第一次見到江致知,並不是在師大附中和他同班才見到的江致知。
那天放學以後,班級裏有幾個男生跟在她身後,挖下水井蓋的泥要往她書包上蹭。
晏寧其實很害怕,但是這樣的欺辱,在初中這幾年,她經曆的太多了,下午上學的時候,她剛進門,一桶水就迎麵而來澆在了她的頭上,把她澆成了一個落湯雞。
班主任雖然會選擇出麵幫她,可是在老師懲治了那幾個帶頭捉弄她的學生之後,那幾個男生反而會接著變本加厲的去折磨她。
這樣的折磨似乎是永無止境的,晏寧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她仿佛與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雖然會有老師的照拂,但班級裏的男生會因為她的反抗更加變本加厲的折辱她,班級裏麵的其他女孩子也不會跟她一起玩耍,他們穿著新鮮而又時髦的衣服,談論著最新的影視劇和時尚單品。
晏寧就像是一座孤島,被所有人隔絕在外。
她最初也曾想過去融入他們的小集體,盡她所能的想要去討好那些同學們,以便能夠被接納。
晏寧很想能夠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這樣的努力她做過很多次,結果卻失敗了。
她曾經用勤工儉學攢的錢買了橙子,分給班級裏的女生。
那些女孩子們會對這些橙子的品相和個頭挑挑揀揀,即便收下了她的橙子還是會對她嗤之以鼻,視作無物。
那些打量的目光過於銳利,以至於晏寧覺得,她們打量和挑選的並不是橙子,而是她自己。
時間久了,她便知道,或許她這個人本身在他們看來就是錯,那麽無論她怎麽樣試圖掙紮這樣的困境,想要同他們融入在一起,都隻能是猶如困獸囚籠,徒勞無功罷了。
初三下學其實下得很晚。
放學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晏寧背著書包,走在路上,她回家的這條道是一條崎嶇的小路,由於家裏條件並不好,也住不起多好的地方,學校附近的地下室已經是她們一家最好的去處。
她書包裏滿滿的塞著一堆習題冊,她不像北城市的其他學生一樣,可以接受更多的精英教育,他們的英語水平都比她好很多,晏寧隻有拚命用功,夜以繼日的學習才能把自己的英語口語這些都提到和他們差不多的高度。
許是因為初三壓力太大的原因,近些日子捉弄晏寧的男生比之前的頻率要來得更高。
已經是仲夏五月,但是北城市的夜晚顯然也沒有那麽暖,那些男生尾隨在她的身後,晏寧很害怕,卻沒辦法跑開。
“你們看她多狼狽啊?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還下著雨,那些肮髒的泥巴被他們一塊又一塊的扔在了晏寧的身上,她想躲,但是沒有地方躲,離開了學校,沒有老師會去保護她,能保護她的人隻有她自己,可是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讓她有心無力。
恐懼像蛛絲網一樣密密麻麻的包圍著她。
晏寧的腦子裏像是一瞬間被注入了白噪音,嗡嗡作響,鋪天蓋地的謾罵聲和嘲笑聲像潮水一樣包圍著她。
直到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少年。
他穿著一件皮夾克,左手裏拿著個口哨,右手拿著個很大的手電筒,見到那些尾隨晏寧的人久久不散,吹了一下手中的口哨。
“你誰啊你?”
那三四個男生看到了陌生人駐足走到晏寧身前,壞了他們的好事,顯然很不高興。
少年歪頭輕輕一笑,把皮夾克脫下來,罩在了晏寧的頭上,低下頭衝她輕聲道:“你就躲在我身後好了,沒事的。”
他手中的手電筒被他強行塞到了晏寧手裏,借著手電筒的光,晏寧可以看到他如玉一般的側臉,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古書中形容少年用,濯濯如春月柳,軒軒如朝霞舉的意思。
原來容止篇說的那樣的人,現實生活裏也存在。
他沒有嫌棄她髒,還將她護在了身後。
少年出手幹淨而又利落,一看就是練家子。他徑直走了上前,將那個叫得最歡的男生直接給一把拽了過來,手腕幹淨利落的擒住他的胳膊,將他整個人騰空翻了過去。
其他兩個人也忙著上前,想著一個人收拾不了他,三個人總行,但就算是三個人,在他麵前,也毫無勝算的可能。
他的動作也很漂亮,不是那種花架子,而是會招招攻擊到對方弱點的招式。
少年嘴裏還叼著根棒棒糖,目光淡漠的瞥了一眼這幾個人,見他們從泥濘的地上爬起來又想去擒住他的腳踝,他的腳直接踹上了對方的肚子,把對方一腳踹開。
“還來?”他歪著頭,像是覺得什麽事情好笑一樣:“就你們幾個這點小出息,還欺負人家女生?合著沒人收拾你們了是吧?我今天也不介意替天行道一次。”
他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古樸而又溫潤的編鍾的聲音,這話聽起來很中二,但是卻讓晏寧難得的有些想笑。
這是自從她來到北城市讀書之後,第一次真心想笑。
“你們還有幾個人,都叫過來一起上也無所謂。”
少年的話語似乎有些囂張,但卻並不是那種沒有由頭的囂張,他的囂張,晏寧聽得出來,是由於對自身實力的信任。
那些人剛被打到滾落在泥濘的地上,渾身泥巴,哪裏還能再想別的。
少年這句話剛剛出口,他們便一股腦兒的都溜走了。
隻剩下晏寧手裏還拿著少年的手電筒發呆。
麵前的男生回過頭的那一瞬間,沒來由的,晏寧就有些緊張。
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天邊的星辰,身上還有淡淡的青草氣息,眉目淩厲,眸色裏帶了一些漫不經心,晏寧知道自己現在身上很髒,可能會弄髒的他的皮夾克,一時間忐忑不已,想了半天,深深地對著對方鞠了一躬道:“對不起,我很髒,你的衣服,我會洗幹淨了然後還給你的。”
麵前好看的男生難得的皺了皺眉。
這是這個晚上,晏寧第一次見他皺眉,就在她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的時候,麵前的男生突然笑了笑,接著使勁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事兒,你很好。”
他的笑容帶著一些迷惑人心智的作用,讓晏寧一時間怔在那裏。
晏寧手中的手電筒忽然就有些拿不穩了,緊接著少年低下頭來,幫她披好他的皮夾克。
男生身上清冽的氣息一瞬間盈入她的呼吸,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鎮定住心神,才不至於過分的心神不寧。
胡思亂想中,她卻恍然聽到麵前的人這樣開口道。
“別怕,不冷了。”
作者有話說:
寫的好慢,也沒什麽人看,慢慢寫。
插敘再插敘。
寧寧中學時期的黑暗其實是一些很真實的故事。
男主本來我覺得騎摩托車比較帥氣,但是不行/未成年隻能騎自行車上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