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寧沒想到他會在這裏, 手裏提著袋子,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她突然感覺有些口幹舌燥,說不出話來, 連周圍的溫度也跟著升高。

晏寧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會動彈了, 雙腳麻木著等著江致知走過來。

“你方才讓我等一會兒,就是為了買這些東西嗎?”

江致知挑眉, 輕聲開口:“給我買的?”

雖然是疑問,但晏寧能夠感受到他語氣裏的篤定。少女猛地回神道:“對, 不過, 你怎麽知道?”

晏寧不算笨, 但在有關於江致知的事情上時,總是反應的過分遲鈍。

“走吧。”江致知道:“還是, 你想在這裏站著給我擦藥?”

“好。”走在路上的時候,她還是難免有些精神恍惚,在猜測江致知怎麽能夠這麽容易就猜出她在想什麽,連手裏被塞了一瓶橘子汽水都沒留神到。

“你剛才是不是在想,我怎麽知道的?”江致知轉過頭來,手指將麵前少女額前的碎發撩去, 晏寧愣了愣, 身子僵硬了一下。

他怎麽總是這樣……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夠讓她心動的無法自拔。

“很明顯嗎?”晏寧後知後覺的問。

江致知的又忍不住想笑, 他覺得晏寧有些過份的可愛,和原本安靜羞怯的她形成了兩個極端。

他道:“不然你提著這麽大個袋子還讓我等一等, 是去見誰?我傻?”

江致知自然不傻, 兩個人爭著考第一的時候晏寧就清楚了, 她心中有些懊惱, 接著道:“對,你的傷快給我看看。”

她智商也不算低,但遇見江致知的事,就容易栽跟頭,變得腦子不靈光。

“還行,不太明顯。”見晏寧鬆了一口氣,江致知又玩笑道:“你信嗎?”

他輕笑,將外套脫了搭在肩上,少年流暢的肌肉曲線出現在晏寧麵前,他道:“不是要上藥嗎?你快點。”

他並不是在催促,而是在讓晏寧放鬆,他這樣一插科打諢,晏寧的狀態好了不少,江致知身材極好,但是身上的傷新新舊舊,看起來不是一天造成的。

江致知家裏的事晏寧不了解,也不好過多去評判,她想問,又止住了。

“真的不用去醫院?”晏寧頓了頓道:“就這樣處理可以嗎?”

“行。”他倒是回答得很痛快,可是傷還在那裏呢,晏寧看得出來他額頭的汗珠,但他表現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就好像沒什麽東西能夠傷害到他。

汗珠順著他側臉的輪廓滾落下來,有那麽一瞬間,晏寧很想吻去這滴汗珠,卻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輕浮。

猶豫了半晌,晏寧別過頭去。將心底裏旖旎的念頭扔掉,接著仔細而又認真的一遍一遍地把藥塗在江致知的身上。

她其實有些心疼,但沒辦法直說,隻能委婉的開口道:“還疼不疼?”

江致知本來背對著她,聽到晏寧開口轉過身來道:“你幫我塗藥之後,好多了。”

算是禮貌的道謝。

“上次,學校發的券你還記不記得?”晏寧道:“遊樂園的券。”

沉默良久,少女才在江致知要離開之前,鼓起勇氣抬頭問他。

“這個假期,你有空嗎?”

江致知剛剛抬起的腳頓在那裏。

“沒有。”

她以為是她太過唐突,晏寧的心一下子從天堂跌到地獄,她輕輕抿唇,接著道:“沒有就算了,那就……”

“你先別說話。”江致知黑眸靜靜凝望著麵前的人,晏寧本來自顧自地接著往前走,卻意外的撞入了麵前人的胸膛。

溫熱卻又堅硬,讓她撲了個滿懷。

少女的長發輕輕掃過江致知裸/露在外的肌膚,酥酥的,癢癢的,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掃過了江致知的心。

晏寧隻覺得血液從腳趾向上翻湧,她幾乎要喘不過氣,溺死在這樣的溫度裏。

“晏寧。我是說……”江致知輕聲道:“我這周家裏有事,但是下周可以。”

話還沒說完,電話的鈴聲響起,晏寧幾乎是手忙腳亂,潰不成軍的從江致知的懷裏退出來。

是顧穗給她打來的電話。

手指劃開屏幕的時候,晏寧用了好幾次,才將將劃開。

“寧寧,我晚上不想出去,幫我去學校附近的小店帶碗牛肉麵吧,要微辣的。”

“好。”

晏寧的語氣有些不對,顧穗聽得出來,她道:“寧寧你怎麽了?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她又道:“一碗牛肉麵是吧?好。”

晏寧飛速地掛掉了電話。

江致知輕聲笑,接著道:“再見。”

晏寧把跳動不安的心髒盡量重新安放回去,接著道:“再見。”

*

五一假期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算太短,T大裏很多學生家裏離學校都比較遠,因此很多人沒有回家。

晏寧在食堂吃完飯繞路去附近顧穗點名的一家店給她買牛肉麵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沒有什麽人,天也徹底的黑了下來。

北城的治安一向不錯,很少能遇到什麽事,不過這條路路燈壞了,還沒來得及修,晏寧準備騎共享單車回去。

她從巷子裏出來,還沒走幾步路,共享單車還沒碰到,就遇上了一群人。

晏寧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為首的人走過來給按住了。

那人語氣惡劣道:“你叫晏寧,T大新聞係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問,對方可能也不是什麽好人,晏寧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一步。

但是後麵的路也被人堵上了。

她手裏的手機被她攥緊,牛肉麵還在另一隻手裏。

呼吸錯愕中,她已經不自覺的按下了緊急聯係人鍵,可晏寧卻恍然未覺。

這條路人走得很少,為了盡快回學校,晏寧選了捷徑,卻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少女臉龐明淨,目光裏帶了幾分警覺道:“你們幹什麽?”

“幹什麽?”為首的人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接著道:“幹/你啊。”

是一群粗俗不堪的醉漢,說的話不堪入耳。

這些人太多,晏寧隻是一個女孩子,就算在這裏真的發生了什麽,也沒有還手之力。

她清楚現在沒有機會報警,但是就算是虛與委蛇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她。

另一個有些清醒的人接著道:“別啊,就是給她個教訓而已,讓她別再黏著江……”

他話音未落,便被為首的人打斷,接著道:“可這小姑娘長得確實挺好看。”

晏寧就算再沒有常識,也能夠清楚的知道,這群人是因為江致知衝她來的。

她神色依舊冷靜道:“你們這麽過來打我,是要進監獄的,現在是法治社會。”

“嗬。”為首的人笑了出來:“把你打成輕傷二級也不過是拘留幾天的事,你以為我會害怕?”

晏寧深吸一口氣,她雖然學過一點基礎的防身術,但是在這樣多的人麵前毫無勝算。

她太過緊張,連手機被接通了一段時間也沒有發現。

屏幕的顯示燈亮起,晏寧聽不到任何聲音。

分針一分一分的過去,晏寧知道她再拖也拖不了更長時間。

僵持中,那人朝著晏寧走來,直接粗魯地扯過她的胳膊,幾乎是拖行,晏寧手指翻轉,想要將這人腕骨掰到一側,結果被扯她的人察覺,將她翻轉,直直地摔在地上。

刺痛感從膝蓋傳來,小腿有血液流出,她整個人的身體都落在地上,卻還是不讓牛肉麵灑出來。

晏寧掙紮著想要起身,手指卻被人幾乎用腳要碾壓。

就在她瀕臨絕望的時候,她聽見機車突突的聲音,摩托車的閃光燈開得很大,有人從上麵下來,砰的一聲一拳將欺辱晏寧的人打倒。

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來的不隻有江致知,還有程洲愉和之前見過的錢文也。

麵前的江致知,是晏寧從沒有見過的低氣壓,她想著他說他假期有事,卻能夠出現在這裏,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整個人還處在一團迷霧中的時候,晏寧被江致知扶了起來。

少年側臉清俊,機車的頭盔被他扔在地上,他手指上還帶有薄薄的繭,怒意幾乎被完整的寫在臉上,猶如暴雨將至。

他陰沉著一張臉,開口道:“你他媽的剛才怎麽對她的?用的哪隻手?”

江致知是練家子,又是航院的飛行員專業出身,普通人對他而言沒什麽難度,但十幾個人靠他們三個人還是很吃力。

他放狠話的時候,人是冷的,可回頭看晏寧的時候又是平靜的。

江致知道:“晏寧,你去報警,這裏我來。”

他聲音很輕,但這樣輕的聲音,卻能夠給晏寧帶來安定感。

晏寧的呼吸都停滯住,雖然剛才看起來很重,是鑽心的疼,但走路還是能走的。

隻是小腿依然在流血。

晏寧將自己的手機撿了起來,撥打通了警察的電話。

她迅速地將地址報了出來,電話剛通話結束,晏寧便看到江致知直直地衝上去,一拳又一拳地打著方才的那個人,直接把他的手背過去,踩在地上和他們扭打在一起。

晏寧從未見過江致知暴怒得像個獅子的樣子,他向來看上去都是遊刃有餘,沒有任何紕漏,幾乎從未讓人感知到他真正的情緒。

少年回過頭,望向晏寧道:“疼嗎?”

晏寧本不想讓他擔心,但隻有一秒,她便肯定的點了頭:“疼。”

話音剛落,晏寧便看到江致知將人按在牆上,將那人的衣領提起,胳膊直接扼到那人的咽喉。

蒼茫的夜色裏,隻有摩托車機車的閃光燈映照著江致知帶著血跡的側臉。

恍惚間,晏寧聽到他開了口,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她哪裏疼。”

“我他媽讓你疼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