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元宵才算真正過完了年,時官朝拜,官府放印,又是一年始。

而花家的族學也複課了。

天還是冷的,舊雪未化新雪又下,一場又一場,綠苔巷的生意卻始終不算差,利潤很是可觀,再加上罐頭買賣,短短時間花芷手裏已經很中積攢了一筆銀子。

花芷年前便讓外祖母幫忙留意鋪麵,不過她的鋪麵要求太高,一直到二月底才有了消息。

“花花,我也想去。”

花芷心下有些不忍心,她是個宅得住的人,整年不出門也無妨,可她知道芍藥不是這樣的人,她自在慣了,能這麽久一直安安份份的龜縮在花家是因為她聽自己的,可總不能這麽一直關著她。

於是花芷點了頭,“一步都不能離開我身邊。”

芍藥頓時笑逐顏開,“是,一步都不離開。”

鋪麵並不在主街,而是在隔著主街好幾條街的一條巷子裏,這裏並不偏僻,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狀元街,這名傳了幾百年了,據說在這條街上出過三個狀元,而且是連續出的,向來被風水師們看成寶地。

這樣的地方自然輪不到一般人來住,一大片住著的全是文官,除了花家和林家的花林巷,這裏是最受文人矚目的地方。

表哥找的鋪麵就在這條街上,光聽著地名兒就實在是太合心意不過,還沒看到鋪麵花芷就已經決定要租下來了,貴一點也無妨。

從馬車裏出來,站在車轅上抬頭看著這座典型的大慶朝建築,和旁邊所有房子一樣,這房子也是尖頂尖角,哪哪都透著股銳意。

兩層的小樓帶個院子,是個獨棟。

“表妹。”已經在等著的朱子文迎過來,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向小樓,“感覺怎麽樣?”

“挺好。”花芷看向他身邊陌生的年輕男子,這人看著可不像是掮客。

朱子文會意,退開一步給她介紹道:“這是屋主吳壁吳公子。”

吳壁微微躬身,花芷也福身見禮。

“走,進裏麵看看。”

院子挺大,幹淨平整,就連院子裏的樹也是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吳壁解釋道:“這鋪子以前是做綢緞莊的,家裏出了事急急忙忙的回了老家,這鋪麵也就空下來了。”

“不來了?”

“對,不來了,和我已經解了契。”

花芷微微點頭,眼神四顧,這小樓外麵看著不覺如何,進了裏麵才發現比外麵看起來大多了,租金怕是不便宜,其實她更想買下來,這樣她會更有安全感。

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花芷心裏已經一百個滿意了麵上神情卻還是一如之前,“不知吳公子是打算租還是市?”

吳壁眉頭一揚,“若是姑娘出得起價,市也未嚐不可。”

朱子文撇頭,“山不轉水轉的,吳公子可莫要獅子大開口。”

“那是自然,買賣嘛,談成的,不如換個地方說話?”

三人轉道去了雲來酒樓,三樓客滿,掌櫃把一行人帶去了二樓包廂,為表歉意還親自送上瓜果點心。

幾口茶水後,吳壁便道:“姑娘看著就是明白人,我也不來那些虛的,姑娘要是誠心想市,這個價。”

吳壁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個六。

花芷笑,“吳公子說是不來虛的,這價錢可就有些虛高了,那地段確實不錯,房子也好,我不挑它的毛病,光從價格上來說就超出它的價值了。”

“那裏是狀元街,這名頭就值錢得很,不管姑娘做個什麽買賣都能提高好幾個檔次,這些無形的東西姑娘可莫要當看不到。”

“我承認它的好,可再好他也不過是個鋪子,如果是個宅子我二話不說就買了,可做為鋪麵,在那個位置並不占優。”

“……”

兩人你來我往,朱子文則不發一言,隻坐那喝茶看表妹發威。

鋪麵最後以四千八百兩談成。

吳壁一口氣喝下一盞茶,搖頭失笑,“姑娘這份本事,做起買賣來定當事半功倍。”

“承您吉言。”花芷打發迎春回去取銀票,很久沒有這麽為買賣上過心了,熱血沸騰過後她現在指尖都在微微發麻。

“不知姑娘打算做什麽買賣。”說完吳壁又忙加了一句,“我隨口一問,不方便說也沒關係。”

“沒什麽不能說的,人活著就離不開衣食住行,我也不過是從這裏頭做點文章,拾人牙慧罷了。”

雖然縮小了範圍,然而依舊沒說具體要做什麽,朱子文端起杯子掩下嘴角笑意,越加覺得這表妹有意思了。

吳壁也看出來了,他是個識趣人,輕飄飄就轉開了話題,說起了風花雪月這些無足輕重的話題,直到迎春回來。

請的中人也到了,兩人定了契書,在把別院市出去幾個月後,她重新為花家買回來一個大鋪麵,價錢與別院相當,她說過,賺錢對她來說從來不是難事。

酒樓門口,花家的馬車緩緩駛來。

朱子文自是要送表妹回去的,花芷和吳公子道別便上了馬車,掀開車簾的那一刻她腳步頓了頓才又飛快走進去,把簾子放嚴實,然後掀開窗口一個角招呼芍藥,“還不上車?”

“來了。”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芍藥衝著吳壁揮了揮拳頭,敢要花花四千八百兩,回頭就給她吐出來!

吳壁摸摸鼻了,他要真白送人家花大姑娘怎麽可能會要!

芍藥掀了簾子就被血腥味刺得摒住了呼吸,花芷一把將她拉進去,芍藥也是下意識就將花花往身後藏,警惕的看著眼前血肉模糊但還是強撐著沒有暈過去的小孩。

就算隔著帷帽小孩還是感覺到了她的凶,他往後退了退,斷斷續續的道:“我不是,不是壞人……”

花芷噗哧一聲笑了,芍藥木著臉扔了帷帽,比起來她覺得自己比較像壞人。

“行了,都傷成這樣了他還能把我怎麽著,快給他看看。”花芷躬著身體移到小孩麵前,近了看著這一身傷更覺得可怖,一道道傷口傷血淋漓,有些地方血肉都翻開了,看著有鞭傷,也有刀傷。

花芷突的想起草草的臉也是刀傷,她立刻抬頭,就看到草草眼神落在小孩身上,神情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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