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璃不知道要怎麽回應周子承才好,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她剛才還沉浸在被家人拋棄的痛苦之中,緊接著就有人告訴她,以後有他會在她的身邊,她不敢接受,她怕這一切都隻是泡沫,很快就會消失。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淚落在周子承的手背上,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她在哭,剛才她沒有哭,現在她哭了。

周子承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反正他認為肯定是他做錯了,所以才把她給惹哭了,這一下他更加不知所措了,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隻能拿自己的王袍衣袖去擦拭她的眼淚。

“璃,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你別哭,是我錯了。”

燕北璃的眼睛被淚水給遮住了,看不清麵前人此時此刻是什麽樣的表情,她隻覺得他慌亂無章,隻覺得這樣的周子承是那麽的陌生,那麽的陌生!

“為什麽是你錯了?”

“讓你哭了,就是我錯了。”

“周子承,我不相信你有心,我不相信你愛我,我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所以我也不會給你任何答複,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你留在我身邊就是給我最大的機會。”周子承仔細擦拭她的淚:“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會讓你相信我真的不是以前那個會傷害你的男人了,璃,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哪怕是我自己都不可以,這些你都不需要相信,隻要看著就行。”

是啊,她隻要看著,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命看著。

周子承,這三個字對她來說是噩夢一般的存在,可是自從有了腹中的孩子之後,有些東西好像發生璃微妙的變化,她以前不願意依附他,可現在卻不得不依附他,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可仔細想想,真的隻是為了孩子嗎?

燕北璃不允許自己對周子承有除此之外的任何感情,她提醒自己想想她已經廢掉的手,她提醒自己想想那些因為她而死的人,想想無數個夜晚,她被疼痛與噩夢折磨的感覺,她怎麽可能接受他,這個男人知道什麽是愛嗎?

就算他知道什麽是愛也沒有用了,她已經不知道了,愛不是她能要的起的東西,她現在什麽都不想,隻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安出世,就這麽一個願望,倘若失敗了,那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還要愛來做什麽?

周子承不知道燕北璃心中是怎麽想的,他現在滿心都是期待,期待著她喊他子承的時候,想想以後,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他們會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或許還不止一個,他們會越來越快樂,想到這些,周子承仿佛就有了無窮的力量,不管有再大的壓力在他肩上,都變得不那麽沉重了。

他什麽都不怕,隻怕想法太好,最終卻輸給了現實,周子承以前不知道什麽叫怕,因為一旦有威脅出現,還沒有演化成怕,就已經被他消滅了,他殺人如麻,手上沾滿了鮮血,他這樣的人或許都沒有資格得到愛,更別說讓一個他愛的女人陪在他身邊,這是怎樣好運,偏偏這樣的好運被他給遇上了。

他們之間是不是太不平衡了,光看表麵,周子承生下來就是王子,順順利利的當上大王,順順利利的找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很快還會有個孩子,而她呢?剛生下來是皇女沒錯,可沒過兩年母親沒了,皇宮之中再也沒有一個寵愛她的人,她的父親將她視作無物,她的存在仿佛是為了襯托,她什麽好處都還沒得到,就被送嫁南孟,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舉步維艱,寸寸傷痕。

是不是她所有的好運氣都給了周子承,所以他的人生才這麽順利?是不是周子承把她所有的好運氣都給奪走了,包括她的全部,所以她才隻能困在他的身邊?

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對周子承來說,隻要燕北璃在他身邊,他就是幸福的,可對燕北璃來說,隻有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身邊不再有一個會讓她為難的周子承,便是她的幸運。

饒是周子承現在對她的態度完全改變,饒是周子承現在心心念念都是要對她好,可燕北璃已經被他折磨怕了,她不敢輕易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不敢輕易享受任何人給她的愛,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周子承。

“璃。”

周子承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抬眸看他,臉上還有著茫然。

“該用膳了。”

燕北璃看了看外麵,果然天色已經暗了,秋葉候在門口,像是剛剛說了什麽的樣子,她有些詫異,她剛剛連秋葉說話都沒有聽到嗎?因為她一直在想關於周子承的事情,什麽時候這個男人竟然能如此影響她了?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周子承一如往常的牽著她的手,而她卻下意識的縮了縮,似乎想要跟他保持距離,可她的手一點勁兒都沒有,她差點忘了,這雙手早就已經廢了,當初她被吊在鳳闕殿的屋頂,從此之後這雙手就出了問題,使不上力不說,天氣不好的時候還會疼痛異常,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抖的。

好在南孟的天大多都是大太陽,鮮少會下雨,就算有的時候下雨,也不是很潮濕的那種,疼痛起來還不算太厲害,不過南孟每年都有那麽一段日子,會持續下雨,連著下好幾天,去年那個時候,她疼的渾身冒汗,好像自己的手被重物碾碎了一般。

是誰害的她如此痛苦,燕北璃抬眸看著正牽著她的那隻大手,他還好好的,他是健全的,可她早已是個廢人,是這個男人親手毀了她,如今又想親手修好她,可她不是桌椅,壞了就是壞了,這輩子抖修不好了。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寧願手腕被扯痛,也不願被他牽著,周子承反應很快,轉身的同時鬆開了她的手,他知道她手很脆弱,生怕自己會弄疼了她。

“怎麽了?是不是忘拿什麽東西了?”

燕北璃並不想讓他看出什麽來,微微搖頭:“我想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