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天空烏雲中電閃雷鳴,如同豆粒般的雨滴落在湖麵上水花四濺,湖畔的垂柳在勁風中搖擺不定,看似祥和的諸夏大陸被瞬間驚醒。

在湖邊坑窪的小徑上,柳懷鬆身穿白袍手撐著油紙扇緩步走來,掛在他腰間的白紙扇隨著腳步而左右搖晃。雖然此時衣袍已被打濕,但他毫不動容,目光落定前方。

八月的大雨眼看著越下越急,他加快腳步往前方一座煙雨朦朧的深山裏去。山林間的崎嶇小道橫生著許多荊棘,整個曇花縣極少會有人前來此地,更別說冒著大雨前來。

山頂枝葉茂盛擋住了光線,也擋住了雨水。林中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味,造就了這林子陰深恐怖的氣息。

“啊嘁”柳懷鬆揚起尖尖的下巴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尖聽見附近傳來不少動物叫聲,他左右觀察兩眼之後,選擇聲音最集中的方向大步跑去。沒多遠便停了下來,樹枝上有抖擻雨珠的鳥兒,還有藏身在落葉間避雨的各類動物。

柳懷鬆把手中的油紙扇仍在一旁,他雙臂向著兩側敞開,頓時全身透出如同霧氣般的幽黑氣體。與此同時,隻要是附近五丈內的動物,全被吸來身周半空中。

忽然“砰砰”數聲悶響,所有懸在半空的動物盡數爆體而亡,鮮血攙在雨水中滴落在爛葉堆中,然後順著低處流淌著,整片樹林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使人毛骨悚然。

此刻半空中隻餘下各種動物的黑色虛影,或鳥,或鬆鼠等等,像是一根根黑色的線條全被柳懷鬆吸入體內。此時他能感覺到,體內奇石的流速在驟然加快。

柳懷鬆原本糟透的衣袍渾身是血,在雨水的衝洗中緩緩流入地麵,當身上的黑氣逐漸淡化,直到完全消失之後,他才按照原路往家裏走去。他在半年前無意中得到一枚雞蛋大小的黑色石頭,自從奇石融進身體後,在經脈中能隱約感覺到奇石的流動。

他苦思琢磨近一個月,才發現可以憑借意念來催動奇石,然後會有黑色的氣體透體而出,並且這種氣體可以奪取世間生靈所謂的魂魄。不過他目前隻是對弱小的動物使用過。

一來六個月,柳懷鬆會每半個月來深山奪取一次,忽然發現隨著奪取的數量逐漸增多,也能夠像世間精氣修煉一般可以突破,但不確定是不是依照修身六階段與煉魄六階段的規律。其次柳懷鬆的突破不僅能使修為突破,還能得到某種特殊能力,而他目前也隻是突破過一次而已。

暴雨早已停息,柳懷鬆來到一棟宅院的後門位置,他敏捷地從牆院上攀爬過去,跳到院落內又繞過一汪湖泊,來到一所獨立出來的小院內。他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忽聽身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女子聲音:“公子,你你這是怎麽啦”

柳懷鬆轉過身去一看,是一名小丫頭驚慌失措的跑來跟前,問道:“我爹有隨著你來嗎”

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見柳懷鬆如此摸樣,她戰戰兢兢的愣上好一會兒,才晃晃頭:“老爺在前麵大廳,讓公子你去見他。”

柳懷鬆又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才說道:“你先幫我打些水來,讓我洗洗在去。”

小丫頭水靈的眼珠轉動兩下,嗯地一聲,轉身朝著院外跑去。柳懷鬆看著丫頭跑遠,他深吸口氣已經猜到自己爹爹必定要嘮叨自己。柳懷鬆推門進入房間,將汙跡斑斑的白袍脫下來藏在牆角。然後赤裸裸的來到屏風後麵的大木盆中,愜意的躺在裏麵眯著眼睛,看著屋上三五交錯的紅木梁柱,隱隱有些倦意。

沉重的步履聲從屋外傳來,小丫頭打來清水也不用柳懷鬆吱聲,她一手捂著眼睛,一手將水傾倒在木盆內,纖細的手指偶爾露出一絲縫隙,頓時小臉泛起一抹紅潤。在她心目中,自己公子不到二十歲,也是個翩翩君子,言談舉止大方又得體,不像城中那些個頑固子弟。

小丫頭纖瘦的身軀不辭辛勞,一桶一桶的將清水打來。她拽起絲綢的袖口,將額頭上流下的少許汗水擦了擦,這才提著木桶走出房間,合上房門後自己便蹲在地上,小手托著雙腮,眺望著大雨過後的晴空,暗自出神。雖然她很好奇,自家公子為何這般狼狽,但她自持身份自然不去多問什麽。

清洗整理一番過後,柳懷鬆輕晃著折扇走出房間,一身白衣顯得玉樹臨風,神情悠然自得,他步履矯健的穿過長廊,又繞過花園後就來到前麵大廳。

大廳中坐著一位五旬左右的長者,他看著走來的柳懷鬆,歎息一聲,將手邊的茶水端起來小飲一口,語重心長的道:“鬆兒,爹爹老啦雖然現在還是這曇花縣的縣官,仗著父母官的名頭,別人也不敢過多為難於你,等我百年歸老之後,你當如何生存”

柳懷鬆合攏折扇,規規矩矩的站著,這樣的嘮叨每天都會聽上好幾次,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

“哎”柳老爺長歎一聲,對於柳懷鬆的態度,他也是不急不躁,因為每次都是如此,無形之中他們父子二人似乎都引以為常。

柳老爺微微挪動身子調整好坐姿,接著說道:“其實,你之所以如此,歸根究底還是怪我,從小讓你飽讀詩書,隻為步我後塵,誰知你五年之內,前往都城連考五次都是名落孫山,這怪不得你,隻因我官小比不過那些都城大官。”

其實,柳懷鬆自從十四歲起,開始前往都城考取功名,偏偏每次都是差之毫厘,他並非是才疏學淺,等公布結果之後,才真正知曉其中內幕。基本上,前十名不是高官子弟、富裕家世,就是某某大將軍之後,很顯然都是暗中做過手腳。

“但是”柳老爺輕輕拍著桌案,捋了把斑白的胡須,消瘦無光的臉頰上夾雜著些厲色:“你可知道,隔壁縣城那張縣官之子,前些年開始修煉精氣一道,如今在國主腳下做起了統帥,這傻愣子都成,為何你不能憑你才智過他一萬有餘,可你雖然也有修煉精氣,但幾年時間過去了,才剛剛突破修身一階段,爹爹雖是文士,起碼也知道這階段之分,你說你”

他說到這裏連連搖頭歎息,甚至心中暗暗痛罵那傻愣子,憑什麽比自己孩兒強看著自己眼前這玉樹臨風的獨生子,不論是文采或者長相,在這天爵國都能見的人。偏偏這精氣一道,造化如此之低,居然在這小小的曇花縣也能墊底,更別說與整個天爵國的修煉者相比。

實際上柳懷鬆從來沒有真正專注過此道,一般都是迫於無奈才糊弄一二,非要說他開始修煉,隻能說是半年前得到那奇怪的石頭之後才算,並且為了掩人耳目還隻能偷偷摸摸。

然而在柳老爺的印象之中,柳懷鬆則是十六歲開始,差不多快四年時間,隻突破修身一階段,放眼整個天爵國是慢之又慢,完全不入流。

“老爺”一名穿著樸實的四旬婦女忽然從後堂走來,她不樂意的瞪了眼柳老爺,埋怨道:“我們鬆兒自持雅興,不擅於精氣一道,讀書寫字不是你從小教導他的嗎”

“話是沒錯”柳老爺沮喪的拍拍後腦勺,搖搖頭:“我也知道這事怨我,但現在既然不能考取功名,那就應該刻苦鑽研此道,說不定也能做個大將軍什麽的,以後也有條後路不是嗎”

聽著雙親喋喋不休的爭辯,柳懷鬆卻是思考著他突破能夠得到能力,並且目前就掌握了一種,記憶中好像沒有人能夠這般幸運。他想著想著忽然展顏一笑。

“整日嬉皮笑臉,成何體統”柳老爺站起身來一拍桌子,大口喘著粗氣,手指著柳懷鬆,說道:“從今日起,你即刻就去拜在王老門下,我已經幫你打點妥當了。”話音才落,拂袖而去。

柳懷鬆捏了捏鼻尖,心中知道這老頭十年前便是修身六階段,至今未能突破瓶頸。雖說柳懷鬆從小喜愛詩書典籍,但對修煉之事,所見所聞盡都暗暗記心。這小小的曇花縣內,稍有出色之人也都能一一指出來,並且從小喜歡看人舞刀弄劍,閑暇時自己也會在房間內耍兩把,而且對刀劍招法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鬆兒,你去吧,你爹爹也是為你以後著想。”柳夫人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兒子,輕輕拍打著柳懷鬆的背心。她雖然是婦道人家,但多多少少也都聽說過:精氣一道,一步一登天,修身階段慎行事,煉魄階段勿妄為。一入相尊得庇佑,誰人敢有不同理。

如此艱難在柳夫人看來必定很苦,自己兒子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小來體格單薄,除去終日看書之餘便是修心養性,那受過這般折磨。

“恩”柳懷鬆短暫一愣,旋即含笑點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