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早晨,這霧也依舊籠罩著整個小鎮,不過比起昨天,倒是淡了許多。醫生在薄霧中穿行著,繞過一個又一個街口,如同行走在幽靈的世界。

“就是這裏了吧。”

他走進了一條小巷,這條小巷裏堆滿了雜物,隻留出了一條窄窄的小道。就連這路口,都還留著一張斷得隻剩兩隻腿的桌子。

“這裏還真是亂的可以……”

醫生吐了口氣,這裏各種各樣的氣味已經串到了一塊,甚至都已經發酵起來了,想要一下子接受這種味道可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邁步走了進去,在這小巷深處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輕輕地叩了叩門:“耶瑪菈女士,耶瑪菈女士?您在嗎?”

窄小的木門被拉開了一條細縫,露出了女人那已經開始泛黃的眼睛。

“是醫生嗎?”

“是,我來查看一下小安弗的身體狀況,能讓我進來嗎?”

“當然!當然可以!”

女人趕緊拉開門讓醫生進來,剛轉身去準備茶水,走到桌前卻想起自己家根本無茶可泡……

“啊,耶瑪菈女士,沒關係的,我就是過來看看,我等會還有別的地方要去。”

醫生擺了擺手,他當然看出了女人的窘迫,自然不會去故意挖人傷口。他弓著背,走到了屋子裏唯一的一張矮床邊,俯下了身子。**的孩子正安然的熟睡著,臉色也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嗯,看上去好多了。隻要堅持服藥的話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

他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將身子直了起來。這一直,他的後腦勺便狠狠地裝在了天花板上。

“咚!”

“噢!”

女人聽見醫生發出一聲慘叫,剛剛直起來的身子一下子就彎了下去。好在這床鋪夠矮,否則他的腦袋還要再碰一下。

“醫生?你……你沒事吧?”

“沒……沒事……就是有點兒疼……”

他倒抽了幾口涼氣,一邊低著頭揉著後腦勺來減輕自己的痛苦,一邊安慰著女人,畢竟這是自己沒有注意,總不能怪人家天花板矮了。

“是……是嗎?”

女人有些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卻也沒法再說些什麽。

“呼……”

醫生又吐了一口氣,這才感覺疼痛漸漸開始消退,他揉著後腦勺,視線則是飄到了牆角的那一堆果子上。

“那是?”

“啊,那個啊,”

女人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容,她說:“那是我從山上摘回來的果子,味道酸甜酸甜的,可好吃了!”

“是嗎?”

醫生忽然回憶起那天他看見女人正一個人坐在路邊,地上放著那一堆堆的果子,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拿走哪怕一個。

“其實吧,我跟安弗兩個人哪裏吃得了這麽多啊,這些都是給鎮裏的人的,他們都是好人啊,能讓我們母子倆待在這兒,所以我才想帶這些好吃的山果給他們,不過他們好像都很忙,沒空來我這兒拿上一個果子……”

他又想起了那些人經過她身邊時那冷漠的眼神,不由得搖了搖頭,是她真的沒看出來,還是隻是在欺騙自己呢?

女人說著說著,自己也好像渴了,她拿起了兩個木碗,從身邊的水桶裏舀了兩碗水,將其中一碗朝醫生遞了過去。

“謝謝您,女士……”

醫生盡力擠出一個笑容,接過了耶瑪菈手中的碗,端到了嘴邊,卻是想起了什麽,又將碗放了下來,問道:“耶瑪菈女士,這水是燒開了的嗎?”

“不是的,這就是山上流下來的水。”

“這水……沒有燒開?”

“是啊,喝水為什麽要燒開?”

女人不是很能理解醫生的表情為什麽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山上流下來的水不是就可以直接喝的嗎?

“原來如此……”

醫生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這次疫病的關鍵。其實,他在心裏其實仍是不太相信是水出了問題的,因為一般的病菌是無法在開水中存活的,而病人又不像是因為重金屬中毒而犯病。

但,如果是這裏的人不像盧底斯堡和佩拉鎮的居民那樣習慣喝燒開的水的話,那這次的疫病就真的有可能是水的問題了!

“耶瑪菈女士,你們平時都是在哪裏取水的?”

女人被醫生突然激動起來的語氣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說:“就在鎮子東邊的那條河裏……”

“多謝!”

醫生一下子就從地上竄了起來,徑直朝著鎮東的那條河流跑去,隻留下女人在房間裏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

“我還沒問醫生他要不要帶點果子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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