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多鍾的時候,吳辛剛收拾好自己準備上床休息,結果就收到了夏憲的微信消息。

“妥。”

一看就知道他是勸好了許平在得意。但能順利得到這麽一個字,吳辛也就放心了,覺得夏憲認真起來還算靠譜,便回複了他一個“OK”的表情。

不料,夏憲也很快回複。

“姐姐誇誇我唄?”

吳辛猜他可能是真的太得意,今夜應該沒少喝,但是沒喝倒,還把許平給哄好了,確實厲害,值得誇獎。

但這人再被誇下去就要美飛了,不能由得他更加囂張,於是吳辛再回複他:“誇你妹,趕緊回去睡覺!”

結果這一回,夏憲直接給她發回來兩小段語音。

“不是,我倒是想睡,但我在這打不到車了姐姐,滴滴排著六十幾號人。”

“你能來接我們一下嗎?我現在有錢了,弟弟剛給了我50,我全給你。”

這人說得可憐巴巴的,說完還發了個定位,吳辛聽完猛翻白眼。

本想直接裝死不理他,但最後吳辛還是沒憋住,從**爬了起來。

罵罵咧咧五分鍾,她衣服都懶得換,直接踩著拖鞋衝出家門。

開著飛車到了夏憲和許平喝酒那條美食街,還得幫著夏憲把許平給塞車後排,吳辛憤怒警告:“敢吐我車裏試試?明天警察就能在我車後備箱裏找著你們兩個死人。”

許平已經和真屍體差不多了,夏憲連連保證不敢,老老實實坐到吳辛旁邊的副駕去。

“安全帶給我先係上,你到底怎麽把弟弟灌成這樣了?”

夏憲按她指示係安全帶,但喝過酒腦子不夠清楚,扣了半天找不到插銷在哪,索性厚著臉皮放棄。

“當然是我負責掏心窩子說話,他負責喝。”

“算你牛逼。”

“哎,姐姐你這身真好看,特別精致美麗,要不回頭就這麽上台演吧?”

穿著拖鞋大褲衩小吊帶披頭散發的吳辛聽見,猛地發動了車,看夏憲撞車玻璃上,心情略微舒適。

夏憲也不生氣,吃了苦頭就老老實實把安全帶係好,打開車窗吹風醒酒。

“窗關點吧,吹我頭發亂七八糟的。”

吳辛說著話,借著後視鏡看自己的臉,夜半裏不帶妝,有些憔悴。

她有點焦躁了:“我靠,我這麽難看的嗎?”

照她的話把車窗關上一點,夏憲笑道:“我可真沒說這個,而且你在我眼裏什麽時候都好看。”

吳辛笑了。

“謔,你這嘴是會說的,結果你跟弟弟說什麽話了?”

“就我那些人生哲學,詩詞歌賦,感情經曆。”

“你一個幼兒園都沒畢業的小學雞,又跟人家編造什麽感情經曆?也說給我聽聽?”

夏憲其實喝得也不少,隻是沒醉而已。他一邊望著窗外路過的空**街景,一邊傻笑,道:“跟從前一樣,我上幼兒園那時候交的男朋友,沒有新的。”

“舊的也行,說吧,我開車無聊。”

其實夏憲也無聊,反正都說了一夜了,再隨便說說也不覺得有什麽。

“我年幼無知的時候,愛上了一個美麗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他的名字叫邱明。”

“然後呢?”

“他把我搞得一清二楚,然後把稀裏糊塗的我給甩了。”

“有點別的嗎?”

“我懷疑他從來沒喜歡過我。”

“你這懷疑或許是對的。”

即便是這樣不怎麽鋒利的鈍刀一把,直接紮進心口,多少也有點痛感。

夏憲轉過臉來,盯著說文藝話還故意語重心長報複他的吳辛不放。

吳辛感覺到了,但視線就看著前麵的路:“看著我幹嘛?”

“我想起來,那時候他媽好像也這麽說。”

這就有點意思了,吳辛笑道:“這一段新鮮,結果你還見過他媽呢,以前怎麽不說?”

“對,我見他媽,他當著我麵管他媽叫邱女士,你信嗎?”

吳辛信的,這個世界上什麽人都有。

而夏憲這話說出來,聽著跟罵人似的,確是事實。

當時那陣好像還挺缺錢,其實哪一陣都缺,本來醞釀情緒滿心期待等她說“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兒子”,好獅子大開口,結果她對夏憲說“小夏,別蹲那揪草了,有毒”。

有毒也沒關係,因為在夏憲的記憶裏,那顆草實在美麗。

它被光照著,寬大葉片閃現絲絨光澤,所以邱明大概很喜歡它,所以邱明對它妥帖照料,所以讓夏憲對草都想計較吃醋。

現在想想,邱女士的兒子養的好看的草有毒,邱女士養的好看的兒子更毒,她本人應該也不會是什麽人美心善角色。

突如其來的一陣頭痛襲擊了夏憲,他回憶過去,仿佛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麽幸運角色,被他喜歡的戀慕的,都是些內心奇形怪狀,唯獨皮相好看的怪胎怪物。

夏憲唉聲歎氣,對吳辛道:“哎,我真的要哭了,我居然沒有新的感情經曆,給人家聽見都得笑話我,我自己給自己弄個牌坊麽?白浪費我長成這樣,就算天天換對象,人家也該原諒我。”

吳辛看他一眼,發現他隨便說說而已,仍舊嬉皮笑臉,並沒有哭。

可這也怪不了任何人,這個世界上喜歡夏憲的人那麽多,就連她自己也算一個,但夏憲自己在褲腰帶和心裏掛上奇怪的鎖,能怨誰呢?

如果站在夏憲這邊的話,邱明好像真的是個反派人物,全怪他沒有真心太遊刃有餘,在愛情.事故的終點,他不曾罪有應得。

但吳辛又沒跟邱明戀愛過,是非對錯都是從夏憲這聽來的。

她也沒跟夏憲戀愛過,雖然夏憲本人光用看的挺好不錯,但據吳辛猜測,他可能也算不得什麽腦子清醒的正道角色。

“你自己想想,其實你也不是個擅長跟人談情論愛的貨吧?”

吳辛說得對,夏憲道:“確實,我真不是。”

“那不就對了?有過就行,總比沒有強。”

雖然吳辛這話不是什麽特別好的安慰,但確實比沒有強,夏憲心領笑納。

前麵正好遇到紅燈,吳辛在沉默中減速,踩了刹車。

路口很大,紅綠燈時間也挺長,等得有點無聊,夏憲突然想起來問她一句別的。

“對了,你知道你說那節目,周一樂的背後還有個邱明嗎?”

這件事沒人跟吳辛說過,她自己也不是特別關心這種事兒的人,現在聽夏憲突然說起,她有點驚訝。

“我不知道,他回國了?”

“我哪知道啊,弟弟說是他認識的人說的,可能是真。”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吳辛說,夏憲就信。

頭還是疼,夏憲心想回家吃顆止痛藥完事,現在就先在車裏扒拉座椅縫隙和置物盒,還問吳辛:“我頭疼,有煙嗎?”

“沒有,你想我把你腦袋擰下來是不是?”

眼見著紅燈變了綠燈,夏憲在車內翻了一會確實沒找著煙,也就沒繼續聊天的意思了。

吳辛的車安靜地往前開,先開到許平家,一塊把許平送上樓去,然後再送夏憲。

但在夏憲家樓下,看他要下車,吳辛終於忍不住問他了。

“夏憲!”

“嗯?”

“那咱們到底還去不去?”

夏憲一時沒懂她的話,反問道:“什麽?”

“我說那個節目!”

“為什麽不去?多好的機會,咱們過去掙倆快錢不好嗎?”夏憲這會懂了:“你逼著我好不容易勸好弟弟,還得讓我再勸你?”

真釋懷還是假灑脫都無所謂,他自己要去想開的東西,吳辛知道自己不用多說,隻要夏憲說行就行,她隻需要執行確切的決定。

而衝動說完的夏憲則是一點頭,不給自己任何反悔的機會,下了車回家去洗洗睡。

作者有話說:

倆傻子戀愛,需要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