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沈瑜這話,周一樂看了看台上的夏憲和蔣升,覺得這話似乎沒毛病。
這次樂隊的服裝和造型,據說是按照兩個主唱,或者說主要是樓梯玩笑的龜毛主唱蔣升的要求,要塑造一種對立衝突和諧壓抑的高級感。
造型師聽完表示聽不懂,還想打人。
在反複爭執斟酌吐槽之後,最後大家從讚助商提供的衣服裏選擇了解構主義風格的時裝,配色是黑白為主,簡練且不凸顯body shape的設計,去除性別印象。
也剛好,蔣升穿著白色上衣黑褲子,夏憲則相反,首飾配件等也相似,往那一站還搞對唱,可不就是情侶裝嗎?
周一樂笑著瞅邱明一眼:“邱老師怎麽說?”
邱明都聽見了,也笑著回望他:“挺好看。”
台上挺好看的一夏憲是事實,蔣升也不賴,但在這大熱天裏,周一樂覺得空調都不如他邱明的笑臉冷,差點直接打個寒顫。
他扭回頭對沈瑜肅然道:“那不能夠,我們這又不是什麽正經相親節目,再說蔣升和夏憲的女粉,還有男粉們,能答應麽!”
是不是都無所謂,沈瑜繼續抿著唇樂,而邱明一言不發地笑,大家都專心看夏憲和蔣升的表演。
漂亮的intro響起後,先開口唱的是蔣升。
他聲線被效果器改變,更顯刻薄。同時他也毫不掩飾地真情流露,對夏憲表演鄙夷,而夏憲撥著吉他假裝看不見也聽不見,就對著麥誇張笑,就像是也對他發出嘲弄。
這歌是黑色的水和白色的火,在交織對撞著。
“樓上的斜杠青年 終於起床了”
“今天的願望 是叫賣五百首新歌”
“他說早晨十二點鍾 陽光太刻薄”
“采樣編曲 混縮製作”
“堅定不移 全憑湊合”
待蔣升唱完這幾句,輪到夏憲的part,他也看向蔣升,眼神同樣意味深長,假笑假樂。
“那位富家子弟啊 又有話說”
“好像隻有他一個”
“過的才是正經藝術生活”
“是知識的結構 給他自信麽”
“博覽眾生 好高騖遠 管得還挺多”
又到了蔣升的part,他回望夏憲,又移開目光。
“Hello?烏合之眾 以音樂謀生”
夏憲冷笑一聲,不屑於蔣升的不屑。
“Sorry?曲高和寡的 飲鴆止渴”
他們的目光接觸後又分離,各自不屑,唱出同樣的歌詞。
“這個世界無需太陽”
“靠你發光即可”
觀眾們在歡呼雀躍,耳返內不止一樣聲音,但總是最在意最無法忽視那鼓點,蔣升握著麥,看在台上隨意走動夏憲,態度很是高傲。
腳下的設備也在提醒著,他是克製,而那個夏憲是灑脫。
為了唱好這首歌,蔣升的腦子裏還浮現出邱明要夏憲不要他當主唱,餘豆果離開他投奔夏憲的些許妒火恨火,心道這他嗎的鹹魚主唱居然贏了自己兩次來著。
也許是因為現場氣氛太熱烈,也許是舞台的光照人太熱,頭腦也發熱,此時感受更比平常時候深刻,蔣升在克製著,但就這麽一霎那間,因太過克製反而分神了。
手裏的吉他也察覺到,並且誠實反映,好像……不是好像,是切實地彈錯。
蔣升本能地上了個推弦,但在今天這樣難得的壓力下,他手指發力沒繃住,吉他的音色立刻不雅。
回過神來的時候,蔣升已經和夏憲的戲謔目光對上了。
也不知道這人是真聽出來了還是持續表演的,蔣升因為嫉妒產生的麵目猙獰變成了因為彈錯的麵目猙獰,開始自暴自棄式上火即興。
“年輕的藝術家清醒了”
“今天的困難 多過了辦法 但那又如何”
“時間形同虛設”
“情懷浪費 專注無果”
夏憲倒是真聽出來了,但他不想那麽多,就專心在這舞台上與蔣升表演已經排練過無數遍的對抗與爭執,表情和動作尺度掌握得剛剛好,一切在鼓勵蔣升盡力表演和真衝上來暴打他之間,緊張刺激極了。
“年輕的藝術家想開了”
“在哪裏跌倒 就幹脆利落 在那躺著”
“熟悉逃避理由 運用妥協技巧”
“掌握唉聲歎氣 誠心得過且過”
歌已經到了尾聲,臨近他的最後一句了,夏憲望住蔣升。
這他嗎切實是個沒吃過苦的富家子弟啊,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想到這件事,夏憲在和蔣聲交替演唱的這一段裏,突然就覺得自己不想在最後以原本那一句“我就像你”來結束了。
“年輕的藝術家啊”
“照顧好自己的生活”
“保持點良好心態”
“按時睡覺 少吃辣的”
“反正做得再少 唱得再多”
“世界的中心 也沒你沒我”
“忠告就是 別把自己 當做特別那個”
可能真的會被蔣升揍,但是夏憲還是下定決心,幹脆利落地念出了他想要改的。
“其實你我差不太多”
“我就是我”
無獨有偶,也許是因夏憲先有改動,又或蔣升的心境亦變化,那最後一句念白,他也直將自己的那句“你就是我”改動。
仍像排練時一樣在台上相會,用力地發狠揪住夏憲的衣襟,蔣升用盡全力,大聲唱出自己那最後歌詞。
“對,你就是我,我就像我——”
作者有話說:
預祝勤勞勇敢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各位年輕的藝術家(們),國慶快樂。
雖然世界的中心沒你沒我,但記得要照顧好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