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加了速,轉眼就隻剩下了夏日憲定而已,但夏憲也想,就這樣吧,都挺好的,都挺不錯。

仍是冷靜,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和大家招呼過,出發了。

走在路上,哼著自己的歌,夏憲突然地想感慨命運這玩意其實就是個破爛,而就像是因為他突然有這般想法,命運便立刻讓他聽見自己在調皮作惡。

“嘉賓樂迷20,從業樂迷23,觀眾樂迷161!好家夥,總分203!平分了,這節目效果真是可以的!”

在聽見周一樂的說話聲和大家的笑聲掌聲後,夏憲覺得自己肩上一重。

不是錯覺,那重量來自心裏,也因有個吳辛抬手,將它壓放於夏憲肩上。

“幹嘛呢姐姐?我經不起嚇,嚇死我也不值得。”

啥都沒有,吳辛就道:“沒什麽,我意思是上吧英雄。”

餘豆果大笑,許平都笑了,夏憲也笑。

他道:“那當然了。”

雖然有這麽點小意外插曲,但對人生中任何事情其實都不應感到太意外。夏憲勸自己別在乎這個,尤其別在乎前麵彭英他們唱的是什麽,在腦中的畫麵又算什麽。

沒什麽可幹擾到夏憲了,因為夏憲拿自己今天要唱的歌,把它們都隔絕開。也因此,就算是直麵著那個下台來的彭英,夏憲都不覺得有什麽難麵對的。

今天來參與錄製的大家夥都已經知道,彭英一行是在昨天半夜悄然來到。就像是故意地避人耳目不引起關注,他們今天在演播廳裏也很安分,沒有跟太多人聊天說話。

之前那麽長一段時間的錄製,彭英真算得上是個模範陰謀家,他從來不和夏憲主動交流,也從來不告知他想加害的。然而這一次,當夏憲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竟然先開了口。

“憲兒。”

太久沒聽過他這樣親密叫自己的名字,夏憲斜眼覷他:“嗯?”

有那麽多攝像機還在拍著,還有太多旁人,彭英的話不會太多,但他就意味深長地看著夏憲,道:“你真挺厲害的。”

這算是假的誇獎真的承認了吧,但夏憲心想,他彭英能怪得了誰呢?

害,不都是因為他自個先幹了髒活,所以才這麽想別人麽?

示意自己人都別跟他計較嘲諷,夏憲轉過臉去看他,發現他的笑容就像是從前第一次見那麽地厚道親切,也像是他真的什麽都沒做過。

但夏憲也知道,他就是真的陰險假的溫柔,缺德到家了。

這敢情好,夏憲便也對他假笑:“那又怎麽著?”

對著他的笑,彭英也笑道:“沒什麽,你加油。”

加什麽油呢?怪惡心的,夏憲可不是他。

“好哦,你小心,我肯定能演得好,你就先收拾東西吧,等會早點回去別耽誤了自個兒。”

並不怕以後播出去別人會怎麽評價,夏憲的語氣裏直白地透露著一點傲慢和輕蔑,彭英立刻就察覺了。

似乎是真的有點急,也是真有點憋不住,於是他的表情也不再那麽從容不迫,就噤聲不語,和他的隊友大步流星地走開。

他走他走的唄,夏憲更從容。

好像這一生也是第一次這麽冷靜地前往舞台,站在幕布之後,夏憲一邊笑著檢查擺弄自己的設備,一邊心想,可能這就是人家說的,心無旁騖或者別的什麽。

“讓我們歡迎夏日憲定,為我們帶來他們的一首新歌,《假水》。”

周一樂仍舊是那麽意氣風發,說話聲中氣十足,夏憲都聽笑了。

看熟悉舞台幕布升起,他握住麥,指尖輕叩節奏,隨意地哼著溫柔的intro,然後開口唱歌。

“零落不齊 五光十色”

“七言八語 一心附和”

“紛亂如麻 多嘴多舌”

“突然地清醒著 麻痹自我”

仍舊從容麵對著,夏憲自自然然地享受這舞台給予他的一切好處。

“那形狀可靠麽”

“那感情安全麽”

“我和太多人類 美麗著膠著”

“過量攝入了 有香味的迷惑”

這是一首自舊的靈感中生出的新歌,來自於夏憲從前和徐海和方盟在一起的快樂,來自當日夏憲與邱明停留在水庫時撿著的假的可樂,也來自夏憲期盼和今日幸存夥伴們永遠不可分離的執著。

“把快樂的 和虛妄的”

“按比例來混合”

“太多次忙中出錯”

“人間相愛事故 不可調和”

“誰又能 一生免於受挫”

因一切軟弱不可完全割舍,所以讓夏憲和相愛的夥伴們把很多心緒混合,在這短短數日內創作並演出一些曖昧的不明的,但也蘊含力量的。

對此,夏憲覺得很好,真的很不錯。

“把不快樂 和真實的”

“按心虛來發作”

“高低起落裏”

“我們都束手無策”

“但從此自困 又有何不可”

就好像注定於此刻堅強固執,大家都一齊繼續唱著演著,誰都不會辜負經曆坎坷之後命運又回贈的,夏憲闔上眼,又張開眼,撥弄吉他,輕聲堅定唱著最後的段落。

“用手觸摸 萬千泥濘感覺”

“用眼睛看過 色彩渾濁斑駁”

“捏造這切膚之痛 假設有害結果”

“我是行走的軀殼 終點不在此刻”

“而你 是孤單幸存的 ”

“不求甚解 也別自責”

在曲終的盛大掌聲裏,夏憲心道歌是如此,人生也就這樣了,簡簡單單其實也不錯。

一切軟弱的,便不可不配在此世幸存麽?

其實,不一定吧。

世事無絕對,就像當日邱明所說,這世界好大,那前方身後都有路通向某處,總會有辦法的。

作者有話說:

把廉價的有毒玩具,還有我廉價的歌,送給廉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