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兒,往哪兒開?”

坐在車內,對著邱明的問題,夏憲低頭看了下手機,報出個地名:“明月路191號,就是那個華什麽什麽人特別多的商場附近,你知道那個麽?”

邱明記得,道:“我知道,你安全帶先係好。”

夏憲點點頭,照他說的把安全帶係好,又開始撥電話。

可能是因為剛才被驚擾的,也可能是因為天陰了像是要下雨,邱明載著一個夏憲,把車往他去的地方開,但車內空氣實在有點壓抑。

而且夏憲從上車開始就撥了好幾個電話,一直跟那頭說“謝謝沒事吧真不要緊麽”,臉上全寫著愁。

現在夏憲也還是愁,又播了個號碼給不知道誰人,但由得他說他的,邱明也就安靜側耳聽。

“喂?”

“嗷。”

“我就說她應該是沒來找過您,不然您怎麽也得告訴我一聲。”

“沒事。”

“真的沒事,不要緊,我來處理。”

“嗯,彎彎那個事,還是等回頭這邊弄好了確定了我再跟您聯係,謝謝。”

終於等到夏憲說完,放下他手機又握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邱明才問他:“到底怎麽了?”

夏憲搖頭,表示不是很想說。

考慮了片刻,邱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憲兒,你剛才也看見了聽到了,我估計著現在不管你遇到什麽事兒,多半是那位邱女士為著給我添堵搞出來的,我建議是你給個機會,讓我替你操點心。”

“哈?”

這種事實在有點超乎夏憲的想象,他有點無奈,有點氣憤,但也覺得爆炸不起來,隻是突然地就極度疲憊。

尚存一點僥幸心理,夏憲問邱明:“不會吧?你這話跟我說笑的還是認真?”

“認真的。而且別人我說不好,她是一定會,所以你還是直接說吧,有問題咱們就解決問題。”

邱明是如此篤定,夏憲無可奈何,隻好跟他描述自己現在遇到的問題。

“弟弟和玲玲帶著彎彎在那邊附近的派出所,等著我過去。”

邱明聽見,琢磨了一下,趁前麵是紅燈,暫且停下,掏出手機發送了幾條消息。

都搞定了,他才問一臉焦慮的夏憲:“為了什麽事情?”

“就前天吧,玲玲說她幾個朋友要帶小孩出門玩水,到郊區什麽湖新開的水上樂園去,她也跟著起哄問我借個彎彎一起,我問了彎彎說想去,才把他送過去的,”夏憲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發緊發疼:“說是玩兩天一夜,這不剛回來在那邊吃飯麽,結果正好遇到弟弟。”

許平顯然不是那種會因為一個夏憲或者邱明,就跟姑娘和孩子置氣的類型,邱明直覺自己猜測的可能是對的。

“肯定不能是他們倆打起來了吧?”

“那肯定不能是啊,”夏憲苦笑:“是弟弟太慘了,本來跟妹妹說了幾句話就要走的功夫,結果有人找麻煩,他就沒走掉。”

“什麽麻煩?”

夏憲沉默。

邱明勸道:“說吧憲兒,真的沒關係。”

“說是找妹妹的麻煩,其實是找我的麻煩,”夏憲道:“吳倩倩,就是彎彎那個不要臉的親媽,找上門來了,說我們弟弟和妹妹拐她孩子,一哭二鬧的,店裏沒辦法,直接報了警。”

如果邱明說的是真的,那夏憲也就破案了為什麽剛才問了夏仲平,吳倩倩根本沒找到他那去過也沒問過,卻能直接來到這個城市,能找上妹妹和彎彎,還能鬧出這些爛事情。

他這麽一說,邱明也便知道這件事的症結所了。

“那她現在是想要孩子,還是想要錢?”

夏憲想了想,搖頭表示不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說實話,兩個都想要也說不定?也可能就是還覺得我們一家人都欠她的,最近看見我出風頭了,想把我弄死。”

聽見夏憲這話,邱明也沉默了,好半天才道:“看這意思,邱女士估計還挺上心。”

夏憲屬實無奈:“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女人都是這麽難惹的嗎?”

其實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很壞,就像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好人,垃圾的分類看的是個體,而非性別,夏憲很清楚這道理,比如不愛自己的父母,夏憲已經長大至足夠冷漠,不關心他們那些愛恨,不在意他們最後結局。

可吳倩倩呢?

夏憲還有一點理智,心知並不能將夏令的悲劇全數怪罪在她身上,還知夏令也犯了錯才引致那悲劇發生,但這個女人,為什麽還有麵目出現在她的孩子麵前?

畢竟,她曾口口聲聲理直氣壯地說會發生那些壞事,都是夏令的錯,她才是無辜的。

而且也是她,選擇了從外婆手中拿錢走人,告訴所有人她其實從來就不想要這個孩子也不想當個母親。

就像夏憲的親生父母一樣,無情又多情的爛人,通常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可這個吳倩倩,她總是讓夏憲懷疑老天爺是否有所謂的公平。

“憑什麽呢,她怎麽還未得到任何報應?”

還有那位邱女士,她又在想什麽?

“是為當年沒有做到直接讓一個邱明和夏憲分手,今日非要挽回她那一口氣嗎?”

靠夏憲自己,實在是想不明白,隻能直接求助於邱明。

“你媽看起來不太像壞人啊,看起來挺講道理的,比你強多了,她真的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那是一定肯定會的,邱明點頭。

夏憲撓頭:“為什麽啊?”

“說實話嗎?”在看到夏憲點頭後,邱明直言道:“這事跟你關係可能不大,主要是因為我們倆都對彼此特別失望。”

“怎麽說?”

“首先她不該生我但生了我,其次我不該回來非要回來,所以沒辦法,最後我們就隻好互相報複折磨對方,發神經。”

邱明這話就很離譜,夏憲無可奈何。

“那我豈不是很無辜?”

“對,你很無辜,所以你完全可以罵我,也完全可以生氣。”

雖然邱明這麽說,但夏憲並沒有罵出口。

說實話,夏憲覺得自己沒什麽好跟邱明發火生氣的。因為他太清楚這事兒歸根到底,是許多年前那錯誤延續至今的結果,就算沒有一個邱女士推波助瀾,以吳倩倩從前的性情,看到夏憲今日得到點風光體麵,多半也會找上門來。

“算了,我這人就是一直過於草率。這事怪不了別人,要怪這些年好日子過太多,忘性都大了,更加草率。”

夏憲說完,扭頭望著車窗外的街道,自顧自地繼續感慨。

“可是你說啊,誰樂意天天記著以前被人家戳脊梁骨的日子呢?我是太想過點好的生活,所以我要怪也就隻怪我自己,沒好好想過這些。其實隻要我去參加比賽,被人看見了,有心的人都可以去挖我家裏從前那些事情,還有夏令的,趙錚的那些事情。”

說起這個,他真有點想哭,卻隻能認真地忍住眼淚,跟邱明這自己抱怨自己。

“就怪我傻逼,沒想到你和周一樂弄這個節目會這麽火,會有那麽多人會看見我,會對我這種人也感興趣……艸啊,我就是個垃圾,我太大意了。”

在這種時候他竟不抱怨是邱明先來撩撥,更令邱明清楚感知他今日竟可成理智熟,無法不在意。

“憲兒,別哭,也別妄自菲薄。”

作者有話說:

“每個人都想當鬼,都一樣的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