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首歌,也許是邱明忘記了歌詞,但更有可能是夏憲曾經寫的舊歌詞不樂意給他全改掉,於是他至今仍是不滿意,他沒有唱出歌詞,就這樣隨便、但又認真地彈著,哼唱著。

邱明隨心所欲哼他的,而夏憲則被他牽引,被他吸引著,也哼著這歌,也隨便地跟他輕聲地和。

“哎,這其實也挺要命。”

代表著邱明的深藍色花朵又出現了,或者說,是像蝶翼般華貴脆弱的美麗藍色,每個碎片就像每個音符。

它們遭遇溫柔放逐,在夏憲的腦海中,在虛幻的水麵上漂浮。

除了這些,夏憲還想著這首歌,想著從前。

這歌其實編得挺簡單的,不需要主唱,吉他,貝斯,還有鼓,炫耀某種絕技。

邱明直言不諱,老實說這首歌音樂性不怎麽滴,也就是挺順耳朵。

夏憲不管這些,隻是曾經在從前有過一點點期待,也在從前有過一點點想象的快樂,他和邱明一塊演這歌,就像從前一樣說話,就像一起演過別的歌。

“嘿,大家好呀,謝謝大家來到這裏,和邱老師和老野哥哥和我一起度過。”

“今天的最後一首歌,Last Summer,大家會麽?”

在livehouse裏,不管會的不會的,一般都舉著手說會,那氣氛真好,而夏憲習慣反手隨意擦過眼角的汗和淚,也笑得盡興,享受被愛意包圍著。

“不管會不會吧,咱們都一塊唱好麽?”

才不管邱明嫌棄不嫌棄,夏憲就偏要唱那些膚淺的閱曆。

“You can never make me blind again or give me the show”

“Nobody really matters to me now”

“And the summer wind always blow”

還要說什麽呢?夏憲想對觀眾說那些以前都說過的。

“謝謝大家,這首Last Summer,送給大家,希望你們喜歡。”

“還有就是,希望下一次也能在現場看到你們,希望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而現在,於夏憲的想象中,於真實的尾聲裏,吉他聲漸停。

“謔,可以的可以的,邱老師牛逼。”

大家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夏憲也跟著一塊起哄。

“謝謝大家,民謠版Summer Honey,送給寫這歌的小朋友,希望他喜歡。”

此刻邱明望住夏憲笑,夏憲便也笑了,卻忍不住想起來身旁這人還說過別的什麽。

都是邱明從前說的,他說人做夢做到最好的地方,就必須要醒了,這樣的話,那個夢會更有機會永遠停駐在心裏,也因此更有機會永遠都記得。

愛情啊。

是曾經求而不得,是永遠難解難分,是總輸給愛人一顆心,是惦念有他每一個清晨與日落。

認真假裝不識心內悸動,夏憲笑道:“謝謝邱老師,我很喜歡哦。”

邱明笑,也道:“不客氣。”

他真好看,又極從容,夏憲忍不住心想,所以啊,如果愛情真的再來了,又要將它放在哪裏呢?

今日的邱明,實在不講武德,明明信誓旦旦說過做過,竟想要推翻他舊日一切。

這可真令夏憲困擾了,要不要給他機會啊?既然與人相愛本身,其實也算難得。

關於這個問題,直到夜深一群人終於散夥,自“New.W.ilD”離開,夏憲都還在想,還未解脫。

並沒有像周一樂說的,給邱明機會顯擺他新車,也沒有給邱明機會說“我送你”,但等夏憲走出門去,和打車的搭車的大部隊分離,走進車流和行人都少少的街道,在夾雜熱度的夜風裏穿行,邱明還一直在身後,不遠也不近。

夏憲走,邱明走,夏憲在街口轉角便利店門口停,邱明也停。

這裏離夏憲現在住的地方很近,所以就跟這較勁是吧?夏憲懶得吵,也奇怪自己竟不嫌棄。

現在夜真的深了,這便利店雖然是24小時營業,但此刻店裏根本沒有旁人,收銀台後的小哥安坐在櫃台內,專注盯著手機,甚至沒抬起過眼皮,而夏憲就自顧自走在店裏,打開冷櫃挑啤酒,然後感慨如今這世道,進嘴稍微覺得還行的啤酒,好像也都不怎麽便宜。

說到錢啊,就難免還想到養孩子更費錢,更費勁。

一想到夏彎彎,夏憲就歎氣。

人還沒紅,樂隊也還沒紅,還是省錢要緊,他悻悻地將手裏的酒放回去,準備轉身離去。

但就在這時候,深井冰邱明在他身後貼近,拿胸口貼著他肩,拿手握著他手。

“這個還行。”

“行個屁。”

不止手上有過高溫度,那隔著一層薄布碰觸的地方也似肌膚相親,夏憲的心跳就像是第一次比賽的舞台上,過於激動了,激動得不行,隻可假裝冷靜。

“你到底想幹嘛?”

邱明笑道:“我想去你家,和你喝酒,跟你睡一個。”

“不行。”

大概是因為夏彎彎在家吧,也或者他太要臉,在鬧脾氣。邱明都無所謂,就又笑道:“那我請你去我家,請你喝酒,請你睡我,行不行?”

又來了。

錯覺吧這?簡直好像和相愛差不多,夏憲頭暈。

關於愛這件事,夏憲其實已想過,正想著。

它是壞處不少,好處也多,疲乏空虛,快樂因果。

夏憲還知道,自己人大了,但自愈能力沒有提高過。

上一個夏天之後,理論上不過淺表的傷,結果至今未能完全康複。如果這次要是再被忽悠,一敗塗地的,或無功無過,又怎麽說?

“夏憲兒,寶貝,你怎麽說,行還是不行?”

邱明在他耳邊低聲問。

“行吧。”

夏憲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同意了,又好像沒有,其實隻是對邱明說出了一些含混模糊的音。

其實他想說,你這人真太要命。

但這一刻,說什麽,說不說,似乎又沒什麽要緊。

那前方危險,但夏憲想沉進去,想溺死,想較勁。

作者有話說:

那前方總是危險,但也有快樂。

企鵝群號:32271713,後日會有上新,或者說是番外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