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於景渡一直沒再說話,隻沉著個臉,像是在生悶氣。

倒是容灼因為見了家人,所以心情極好,一路上一直在把玩腰間的荷包。

回王府之後,於景渡便把自己悶在了房間裏,一直沒再露過麵。

黎鋒也搞不清他這脾氣究竟是打哪兒來的,既不敢詢問也不敢安慰,隻能保持沉默。

臨近黃昏時,容灼主動去了一趟於景渡的寢殿。

黎鋒一見他來了,倒是頗為殷勤,絲毫不敢怠慢。

“容小公子有何事?”黎鋒朝他問道。

“王爺呢?”

“王爺……”黎鋒瞥了一眼殿內的方向,“這會兒在休息。”

“哦。”容灼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猶豫。

殿內的於景渡早已聽到了他的聲音,既想開口,又覺得別扭,索性將書案上的鎮紙掃落在地,弄出了不小的動靜。

“殿下應該是醒了。”黎鋒忙道。

“我想問問殿下,晚上方不方便一同用個飯?”容灼有些拘束地問道,“我們一直在王府打擾,也不知該怎麽感謝殿下……”

“容小公子稍等,我進去通傳一下。”黎鋒忙道。

他話音一落,便聞殿內的於景渡道:“可以。”

容灼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忙朝他道了謝,這才退下。

待容灼走後,於景渡便快步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可惜隻看到了少年的背影。

“殿下……”黎鋒進來後,俯身將地上的鎮紙撿起來。

“你去吩咐一下廚房,弄些好酒好菜,讓他們送到本王的寢殿來,不必安排在飯廳。”於景渡嘴角不自知地上揚著,又朝黎鋒吩咐道:“你今晚不必伺候,給你放假。”

說罷他便去翻箱倒櫃地又找了身衣服換上,發冠玉帶都一並換了新的。

黎鋒在一旁看著,感覺他們家殿下就差坐在銅鏡前塗脂抹粉了。

“去弄點梅花來插上。”於景渡在屋內掃了一圈。

黎鋒剛要離開,他又叫住対方道:“算了,本王親自去吧。”

他說著大步出了寢殿,去花園折了兩枝梅花回來,插在了花瓶裏。

於景渡十分殷勤地做足了準備,待到了快用飯的時辰,才讓人去請了容灼過來。

但當他看清來人時,整個人就怔住了,因為來的不止有容灼,還有容父。

容慶淮今日聽說了容灼在清音寺的經曆,心中対宴王殿下十分感激。

他原本是想讓容灼朝人打個招呼,親自感謝一番,沒想到宴王殿下竟如此客氣,將用飯的地點特意設在了寢殿裏,這實在是讓他受寵若驚。

尤其看宴王殿下還穿得挺隆重,衣服並非是居家的樣式,看得出是精心準備過的。

“殿下實在是太客氣了。”容慶淮帶著容灼朝他行了個禮,“下官和犬子一直在府中叨擾,本就十分過意不去,如今想朝殿下道個謝,還要如此勞煩殿下。”

“容大人客氣了。”於景渡很快調整好了心情,“兩位請坐。”

容慶淮聞言這才拉著容灼規規矩矩地坐下。

“犬子已經將今日的事情都告訴下官了。”容慶淮道:“沒想到殿下日理萬機,竟還顧得上下官的家事,實在是令下官受之有愧。”

於景渡心情十分複雜,又不好當麵說自己做這些是為了容灼,隻能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此番容大人和容小公子幫了本王這麽大的忙,本王做這點事情不過舉手之勞。”

他說罷大概是怕容慶淮起疑,又道:“清音寺本來就有本王的故交,本王今日也是順便去探望而已。”容慶淮是個知分寸的,知道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也沒再多說什麽。

容灼今日跟著父親,所以一直很乖順,進門後就一直老老實實坐在桌前,多餘的話一句也不敢多說,別人讓吃菜他就吃菜,別人讓喝酒他就喝酒。

“小灼,你也敬殿下一杯酒。”容慶淮道。

容灼聞言忙端起酒杯朝於景渡道:“多謝殿下。”

他說罷便一仰頭,將杯中的酒飲盡了。

於景渡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無奈隻能也跟著將酒喝了。

“小灼,你再……”

“容大人。”於景渡見他有點上頭,忙阻止道:“容小公子不勝酒力,別讓他多喝了。”

先前容灼已經稀裏糊塗跟著兩人喝過幾杯,這會兒眼神已經有點飄忽了。

容慶淮聞言這才罷了手,沒再繼續讓容灼喝。

其實於景渡今日也看出來了,容慶淮特意帶著容灼來感謝他,並非是為了討好,而是有點無措。於景渡今日帶著容灼去清音寺一事,無論他再怎麽解釋說是順便,都很難讓容慶淮信服。

因為安排這次見麵,在容父看來根本就沒有必要,不僅麻煩還要擔著風險。

雖然他也很擔心容母和家裏的情況,但他在官場多年,知道這種時候除了等沒有更好的辦法。

所以這些日子,他連給容母去封信的念頭都沒動過。

不是不想,而是知道什麽都不做才是対対方最好的保護。

但於景渡今日卻安排了這麽一出,這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有點想不通,宴王殿下為何要做這種不在分內且有點多餘的事情。

難道対方和容灼的關係當真好到那個程度?

可他看自家這兒子,麵対宴王時挺拘謹的啊,並不像很熟的樣子。

越是這樣,他心裏越沒底。

再加上先前吃過太子的虧,所以他不得不多想。

“容大人,其實有件事情本王一直沒好意思朝容小公子提。”於景渡道。

容灼和容父都是一怔,有些緊張地看向了於景渡。

於景渡佯裝不知対方的心思,狀似隨意地道:“你們應該也知道,本王素來不愛結交什麽人,在京城唯一交好的幾個朋友,也都是少年時便結下的情誼。”

“是,王爺潔身自好,這個咱們都知道。”容慶淮附和道。

“但是近來父皇対本王有些不滿。”

他話音一落,容家父子明顯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父皇覺得本王太獨了,這樣不大好,所以那日偶然提起,說讓本王多結交一些尚未入仕的學子,也好改改世人対本王的印象。”於景渡道。

世人対他的印象不必展開說,在坐的人也都知道。

宴王暴戾,這凶名可是在外許久,京城誰人不知?

若是他和文人學子結交,倒是確實能対他的凶名有所緩解。

“本王想著容小公子也算是國子學的學子,如今又正好住在王府……”於景渡說罷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苦笑,“隻是不知容小公子是否介意和本王交好?”

“我……”容灼喝了酒反應略有些遲鈍,“我不……”

“不介意,犬子自然是不介意。”容父忙道:“殿下有任何事情盡管吩咐便是。”

此前不知道於景渡的心思,容父反倒忐忑不安,如今聽他這麽說,當即放下了戒備。

至於於景渡今日的舉動,他便理所當然的理解為王爺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道交朋友的分寸,這才如此興師動眾。

越是如此,他反倒越覺得宴王殿下耿直。

一個運籌帷幄之人,還能保有這樣的耿直,這可比太子高了不知道多少。

於是,容灼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自家老爹安排了。

“殿下,有一事下官鬥膽相問。”容慶淮放下了戒心之後,麵対於景渡便坦誠多了,“私兵營的事情應該快有眉目了吧?”

於景渡點了點頭,“本王若是沒猜錯,父皇應該已經找人查探過了。”

“那多半是年後就要動手了。”容慶淮道。

於景渡擺出一副晚輩地姿態朝他問道:“容大人突然問起此事,可是有何見解?”

“按理說老夫不該置喙此事。”容慶淮道:“但念著王爺対犬子的知遇之恩,老夫就冒昧多一句嘴。私兵營有數萬之眾,且遠在豫州,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出大亂子,此事就是塊燙手山芋,殿下能躲則躲。”

於景渡此前也想過此事,知道他這話算是掏心窩子的忠告了。

“什麽意思?”容灼小聲問道。

“這麽多人,萬一處置不好容易鬧兵變。”於景渡耐心朝他解釋道:“在加上豫州剛遭了災,民心不穩,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很可能會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

容灼喝了酒腦子本就轉得慢,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確實不好辦。”容灼道:“可此事若是殿下都辦不好,旁人不是更辦不好?”

容慶淮無奈道:“你什麽都不懂,別瞎摻和。”

“殿下是朝中最有本事的人了,他如果……”容灼還想說什麽,卻被容父一個眼神製止了。

但於景渡対他何其了解?聽到此處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不得不說,於景渡心裏還挺高興的。容灼対他總是那麽有信心,哪怕在他自己都心虛的事情上,容灼也從不懷疑他的能力。

當晚,容慶淮很快便帶著容灼告辭了,以免他酒後胡言亂語。

兩人走後,於景渡立在窗邊良久,心中一直在想容慶淮的話。

這塊燙手山芋,他自己其實也沒想好要不要接。

但容灼今日的話,卻像是在他心裏埋了一顆種子一般。

當夜,於景渡去了一趟容灼房裏。

容灼喝了酒,這會兒睡得正迷糊呢。

於景渡在榻邊坐了一會兒,最後索性將少年連人帶被子往裏挪了挪,自己和衣躺在了旁邊。

容灼睡到半夜口渴,醒來之後發現身邊多了個人,但因為他酒意未消,再加上這人是於景渡,所以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倒又將人當成了青石,還翻身往対方身邊蹭了蹭。

“醒了?”於景渡問他。

“你怎麽沒蓋被子?”容灼說著將被子分了一半給他。

於景渡身上涼,怕凍著容灼,便將手臂在被子上一壓,阻止了他的動作,“我來是想問你個問題。”

“嗯?”容灼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全然沒了清醒時的戒備和疏離,這讓於景渡恍然有了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仿佛他還是青石,対方還是那個與他無分彼此的小紈絝。

“你覺得我該去豫州嗎?”於景渡問他。

“該去啊。”容灼理所當然地道:“將來你是要當皇帝的,豫州是你的江山,百姓也是你的百姓。若是交給旁人辦不好差事,吃虧的不還是你嗎?”

他這話聽著有點歪理,卻直接切中了要害。

若是依著趨利避害的原則,於景渡自然該躲得遠遠的。

但如果跳出來這個思維來看,他將來會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如今他逃避責任所帶來的一切後果,將來還是會由他來承擔。

“而且我知道你能辦好的。”容灼道:“你帶兵這麽多年,懂得怎麽跟那些人打交道。”

“你這麽了解我?”於景渡挑眉問道。

容灼似是又有些犯困,將腦袋埋在他頸窩蹭了蹭。

於景渡被他蹭得喉嚨發幹,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嗯。”容灼也不解釋,連要喝水的事情都忘了,就那麽窩在他頸側迷迷糊糊睡著了。

其實容灼最早対於景渡的認知,來源於対方在原書裏的設定。

宴王殿下運籌帷幄,殺伐果決,最後理所應當做上了個那個位置。

但是後來漸漸的,容灼対他的認知就不再隻是局限於書裏那個模糊的設定了。

這段時間,容慶淮朝容灼說過很多自己対朝中事情的判斷,這裏頭自然也包含了一部分対於景渡的評價……

“宴王這個人和太子最大的區別就是,顧全大局。”容慶淮先前曾朝容灼道,“單說豫州貪墨錢糧一案,其實有更多的法子可以揭露太子的行徑。不說別的,隻要挑撥豫州的百姓,引起民變,屆時事情鬧大了傳到京城,就算陛下有心護著太子想息事寧人,文武百官也不會罷休。”

以於景渡的心思,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一層。

但他沒這麽做,因為這樣一來會讓許多無辜的百姓卷入其中。

所以他選了最溫和的方法去解決這件事情,甚至到了最後,都沒把太子牽扯進來。

好處就是,朝廷及時補充了錢糧,豫州的百姓算是得救了。

以容灼的心思,原是想不到這麽深的。

但是他聽容慶淮說過以後,便將此事記在了心裏。

正因如此,今晚聽了容慶淮那番話之後,他才會不大讚成。

他認識的宴王殿下,是個運籌帷幄心係家國的人,他覺得這才是於景渡最後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原因。

籌謀算計這朝中從來都不缺,可要想成為江山的主人,光有這些東西是不夠的……

於景渡看著身邊熟睡的少年,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柔軟。

次日一早,他就動身回了宮。

皇帝這幾日大概也是焦頭爛額,原因是和薛城討論了許久,都沒找到穩妥解決私兵營的法子。

“景渡,你可算是來了。”皇帝一見到於景渡,眉頭都舒展了不少。

“父皇可是沒有睡好,麵色看著有些不大好。”於景渡一臉關心道。

皇帝歎了口氣,示意他坐下,“豫州的事情,朕不說你也該知道是何人所為吧?”

於景渡點了點頭,也不隱瞞,這種事情傻子都能猜出來,他也不需要避嫌。

“如今這私兵營擺在那裏,幾萬人之眾,如何處置是個大問題。”皇帝開口道:“若是稍有不慎導致了嘩變,後果不堪設想,豫州的百姓肯定也要遭殃。”

私兵營是太子養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讓太子去處置。

可皇帝如今対太子早已失望透頂,不可能再給他這種機會。

“數萬人的私兵營,若是真打起來,豫州必然會民不聊生。”於景渡道:“屆時若是傳到邊關,難保不會引起敵國注意,說不定邊關又要亂上一陣子。”

到時候那可就真是內憂外患了。

皇帝念及此,心中対太子的失望更甚,恨不得將人直接拖過來打死算了!

“兒臣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於景渡道:“要想製住私兵營,最穩妥的法子還是從內擊破,擒賊先擒王。”

皇帝想了想問道,“你有把握?”

“不好說有把握,但總歸要試試。”於景渡道:“父皇可有派人去查他們的底細?”

“薛城的人去辦了。”皇帝道。

“最好是能將私兵營所有將官的底細都查清楚,挑幾個有軟肋的拿捏住,剩下的不好拿捏之人,直接殺雞儆猴。”於景渡道。

他說這話時表情沒什麽波動,顯得略有些冷血。

但皇帝卻露出了欣賞的表情,在他看來為君之人,該當如此。

対百姓仁慈,対該殺之人卻絕不姑息。

“這些留下來的人呢?”皇帝問:“策反他們?可他們是有過反心的人,如何敢用?”

“父皇,這支私兵營並不一定是有過反心的。”於景渡提醒道:“他們的士兵不過是拿俸祿辦事,至於將領們,他們跟著的主子是太子,那是未來江山的主人。所以在他們心裏,說不定將自己看得與其他正規大營一般。”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反駁。

隻是他想到太子那心思,便覺得窩火。

自己還沒死呢,兒子已經養好了私兵,隨時準備當江山的主人了。

明明他也沒藏過私,対太子一直縱容有加,為何換來的卻是這些?

“屆時找個有魄力的將領任主帥,假以時日定能將私兵營收為己用。”於景渡道,“畢竟私兵營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也是太子偷了朝廷的錢糧養出來的,真放棄了太過可惜。”

皇帝聞言倒是被他這副“精打細算”的架勢逗笑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過日子。”皇帝揶揄道。

“兒臣常年在軍中,知道養兵不易。”於景渡道:“若是一時意氣將他們都殺了,倒是能震懾一二,可這朝中又有多少人需要這樣的震懾呢?旁人就算有這樣的賊心,也沒這樣的實力和膽量。倒不如四兩撥千斤,屆時等將他們收服了,無論是散往各處大營,還是直接派往邊關,都比殺了要強。”

於景渡之所以這麽想,還有另一層原因。

那就是黎鋒帶回來的消息中提及,很多私兵營的士兵,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私兵。

太子招兵時定然是讓人用了一些話術,導致私兵營的很多普通士兵,都以為自己待著的是個密營。畢竟他們拿到的軍餉,甚至穿著的軍服都與正規軍無異。

換句話說,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非但沒有反心,甚至可能対朝廷還挺忠心。

“很好,景渡。”皇帝伸手拍了拍於景渡的肩膀,“此事朕就交由你去辦吧。”

於景渡一愣,“父皇?你就不怕兒臣……”

“父皇若是連你都信不過,這江山將來還能托付給誰?”皇帝道。

他這話的言外之意太多明顯,幾乎已經等於是在明示於景渡了。

一旦太子被廢,於景渡毫無疑問會成為最合適這個位置的人選。

於景渡聞言適時地表露出了一點驚訝和無措,甚至還在眼底流露出了點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

皇帝推心置腹道:“朕的這些兒子裏,你與朕的性情最像,所以朕了解你。你有能力,有野心,但不會像太子那般豬油蒙了心。你與朕一樣,無論多麽想要得到權利,但始終能記住將家國和百姓放在心裏,這是朕信任你的緣由。”

於景渡適時紅了眼眶,起身朝皇帝行了個大禮,“兒臣謝父皇信任。”

“心裏不要有任何負擔,放手去做。”皇帝道:“出了事,朕給你兜底。”

若是太子聽到這番話,多半又要氣得發狂了。

但於景渡麵上感動不已,心中卻沒什麽波動。

因為他知道,皇帝說得好聽,但歸根結底是因為沒有任何更合適的人,所以才會選他。

但凡薛城願意接了這個燙手山芋,都不會有他什麽事情!

“対了,你與容家那個少年如何了?”皇帝話鋒一轉,問道。

“他不大喜歡兒臣。”於景渡麵色一黯,“昨日兒臣去清音寺看了一趟六叔,順便帶著他去見了一趟家裏人,他倒是挺知恩圖報,昨夜和容慶淮特意朝兒臣好生感謝了一番。”

皇帝見他連這種事情都不瞞著自己,心中越發滿意。

“你能學會恩威並施,這很好。”皇帝道。

於景渡心道,這不都是跟您學的嗎?

“容家這少年雖然這些日子耽誤了功課,但到底是季修年的愛徒,你與他交好可以借機和季修年也走近一些。”皇帝道:“屆時他的學生科舉入仕後,也會念著恩師的情分,対你更親近一些。”

“兒臣還是覺得與他們這些讀書人說不上話。”於景渡道。

“哈哈。”皇帝一笑,“這樣吧,往年年關,朕偶爾也會在宮中設宴。今年除夕,朕也讓人再辦一個宴會,屆時讓季修年挑幾個人學生一起過來,你們兄弟幾個也跟著熱鬧熱鬧,互相熟絡熟絡。”

“是。”於景渡道。

“讓容灼也來吧。”皇帝道。

於景渡一怔,“可他如今……”

“豫州的事情已經有了章程,不必再避諱太子了。”皇帝道:“朕已經吩咐人了盯著東宮,若他敢胡來,這個年就換個地方過吧。”

於景渡聞言心中一凜,知道皇帝這是打算敲打太子了。

或者說不是敲打,而是早已不將対方放在心上了。

“那容灼那邊若是有人問起他這些日子的動向,該如何回答?”於景渡問道。

“別把你牽扯進來了,免得旁人說你不睦兄弟。”皇帝道:“就說是朕將他們安排了在了莊子裏,宮宴上你也別対他太關照,多結交結交旁的學子。”

於景渡聞言忙應是,也沒再多說什麽。

離開禦書房之後,於景渡原本是打算回福安宮。

但他不知想到了什麽,轉頭便去了一趟繡房。

宮中有專門負責皇家服製的繡房,裏頭的繡娘各個都技藝精湛。

繡房裏管事的女官見來的人是宴王,頓時有些不安,還以為是先前給宴王製的衣裳出了紕漏。

“無事。”於景渡在繡房裏四處看了看,“本王想弄點小玩意送人。”

“不知殿下想要什麽?下官好吩咐人去辦。”那女官忙道。

於景渡看了看繡娘們正在繡著的紋樣,狀似無意地開口道:“荷包。”

“敢問殿下想要什麽樣的荷包?”女官問道。

“你們這裏有多少紋樣?”於景渡問。

“約莫有三十來種。”女官道。

“那就每種各來一隻吧,越快越好。”於景渡道:“本王回頭讓府裏的人過來跟你算銀子,錢從本王的私庫裏出。”

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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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青玉:有錢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