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雖派了來福盯著,但太子的祈福依舊沒發揮什麽效用。

足足三日,於景渡的病都沒什麽起色,隻一口氣還勉強吊著。

這日,皇帝下了朝後循例又來了福安宮。

宮人正拿著布巾幫於景渡淨手和臉,皇帝見狀開口道:“朕來吧。”

他說著接過宮人手裏的布巾,耐心地幫於景渡擦拭手和臉。

他做了這麽多年皇帝,大概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所以身後的來福那表情像是見了鬼似的。

然而這位皇帝當慈父上了癮,隻恨不得將虧欠這個兒子的一切,都在這幾日裏彌補了,這樣不管來日如何,他心裏起碼能少幾分歉疚。

“這紅梅都不新鮮了,怎麽一直沒換新的?”皇帝目光落在琉璃花瓶裏的紅梅上,略帶不悅地道:“宴王殿下如今病著,你們就可如此怠慢他?”

宮人們心中叫苦不迭,心道這花是殿下的親隨吩咐不要換的,他們哪裏敢自作主張?

但福安宮的人能進內殿伺候的,各個都是知分寸的,就算被皇帝誤解也斷沒有當麵內訌的道理,於是宮人們隻能一邊告罪一邊要去外頭折新鮮的梅花。

“算了,朕親自去吧。”皇帝說罷便出了殿門,親自在院子裏折了兩枝梅花。

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既不敢阻攔,也不敢多說什麽。

江家的莊子裏。

容灼今日收到信後拆開一看,便知這又是青石提前寫好的信。

已經過了好幾日,青石還是沒醒嗎?

容灼將信收進抽屜裏,又將自己昨夜寫好的信交給了傳信的護衛。

雖然知道青石如今沒法看這些信,但他還是日日給対方回信,絲毫沒有怠懶。

仿佛隻要他的信傳過去了,就代表青石一定能看到。

待護衛走後,容灼便去找了一趟江繼岩。

不過江繼岩的書房裏今日卻像是有客人,守在門口的人沒讓他進去,還很煞有介事地進去通報了一聲。

過了片刻之後,護衛才出來,示意容灼進去。

容灼進了書房一看,當即一怔,因為他發覺書房裏不止有江繼岩,還多了一個人——黎鋒。

他和黎鋒打過照麵,但並不算熟悉,隻知道対方是宴王的人,和青石也很熟。

“黎鋒前些日子去了豫州替宴王殿下辦差,如今剛回來。”江繼岩道。

容灼過來本是朝江繼岩想問青石的情況,但見黎鋒在這兒,便道:“我沒什麽正事,你們先聊吧,我晚些時候再過來。”

“容小公子。”江繼岩道:“黎鋒不是外人,你有話但說無妨。”

容灼看了一眼黎鋒,斟酌了半晌才開口道:“青石這幾日一直沒消息,傳信的人也不告訴我他的情況,隻說讓我不要擔心。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

“他如今在宴王殿下宮中,我恐怕沒法帶你去見他。”江繼岩道。

“這樣啊……我理解。”容灼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轉身便想出去。

江繼岩卻叫住他道:“豫州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不想一起聽聽嗎?”

他話音一落,黎鋒和容灼都有些驚訝。

“你如今半隻腳都踏上宴王殿下的船了,有些事你是可以知道的。”江繼岩道:“況且如今你在我府中,就更沒必要防著你了。”

容灼其實也有點好奇豫州的事情,聞言就沒再矜持,走到一旁規規矩矩坐下了。

反正豫州的事情,段家的商隊還幫了忙呢,他自認也不是外人,更不會出賣宴王殿下。

“此番的賑災錢糧貪墨一案,案情已經基本明白了。京城這邊有人聯合戶部的官員,在出庫的錢糧上做了手腳,實際出庫的錢糧遠遠多於調撥數量。到了豫州那邊,他們又聯合了豫州的人,將入庫的錢糧做了手腳,實際入庫的遠遠少於造冊的數量,兩邊的差額直接報了折損。”

容灼聽得一頭霧水,不解道:“什麽意思啊?”

江繼岩聞言拿起茶壺,又擺了幾個茶碗在桌上。

“取兩碗水記一碗,到了地方兩碗變四碗,入兩碗,餘兩碗,剩下的兩碗就偷出來了。”江繼岩一邊說著一邊朝他演示道。

容灼經他這麽一解釋便明白了。

本朝調撥的錢糧是有計量方法的,銀兩按箱,糧食按麻袋,而調撥的人在箱子和麻袋上做了手腳,就會導致出庫的錢糧都會多於記錄的錢糧。

此事拿現代的事情來類比大概就是,一般情況下人民幣一遝都是一萬,但有人故意將一遝做成了兩萬。這樣取出來一百遝看似是一百萬,實則是兩百萬。

到了豫州之後,他們再將兩萬一遝拆成五千一遝,這樣入庫的一百遝,名義上是一百萬,實際隻有五十萬。

這麽一換算,等於出兩百萬,入五十萬,中間一倒手就能貪墨一百五十萬。

當然他們具體在賑災錢糧上做手腳的比例可能不會這麽誇張,但哪怕打個折扣,隻從中抽取一兩成,放到巨大的數額麵前也是一筆不小的銀兩。

“此番由於豫州距離京城較遠,朝廷撥的糧食並不多,更多是從附近借調的,倒是銀子撥了不少。但正因為調撥的銀兩多,反倒更方便了他們做手腳。”黎鋒道。

“這也太誇張了吧?”容灼道:“難道國庫裏少了那麽多銀子,沒人看出來嗎?”

“若是不做手腳,當然能看出來。”江繼岩道:“做了手腳就不一樣了,所以你知道你父親為什麽會卷進去了吧?因為此事需要不止一個人從中配合,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

但這世上,哪有神不知鬼不覺一說?

隻要做了虧心事,就一定會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其實這些都不是我此番查到的最重要的東西。”黎鋒道:“你們猜,錢糧到了豫州之後發生了什麽?”

“難道糧食被倒賣了?”容灼問。

“非也。”黎鋒道:“那些錢糧被人貪墨,是養了兵馬?”

江繼岩一怔,“豫州營?他們沒有軍餉嗎?”

“不是,是一處私兵營。”黎鋒道:“那私兵營有近三萬人,快趕上豫州營一大半的人馬了。”

“屯私兵?”江繼岩道:“這可是大罪,有人想造反嗎?”

“我看到未必是造反,或許隻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黎鋒道。

容灼想了想,問道:“那為什麽會是豫州呢?”

“你相信無巧不成書嗎?”黎鋒道:“當初這人選地方屯兵時,大概是想到了豫州的地理位置合適,通往各地都方便。沒想到今年豫州遭了災,趕巧碰上了事兒。”

“怪不得要冒這麽大的險貪墨賑災錢糧。”容灼道:“養這麽多兵馬肯定需要很多錢,太子先前搞的那個地下拍賣場被你們給端了,他沒銀子了,隻能想別的辦法,所以才打起了賑災錢糧的主意!”

江繼岩和黎鋒沒想到他直接提了太子,竟也絲毫不避諱。

“太猖狂了!”容灼怒道。

“這還不是最棘手的。”黎鋒道:“最麻煩的是我們沒找到任何私兵與那位有關的證據,反倒找到了不利於殿下的證據。”

於景渡昏迷前已經聽探子說過私兵營的事情了,不過他怕打草驚蛇,並未聲張。但是他昏迷前曾特意朝江繼岩說過,若想咬住太子,在這件事情上就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私兵營是太子的。

否則,就絕口不提此事,免得節外生枝。

“什麽是不利於宴王殿下的證據?“容灼問。

“私兵營中,有兩名將官是邊軍的人。”黎鋒道:“而且這兩人此前都與殿下熟識。”

換句話說,一旦事情鬧起來,弄不好非但搞不掉太子,還會連累於景渡。

畢竟私兵營裏有你的的人擔任要職,這如何解釋的清楚?

“太子這也太賤了吧?”容灼怒道。

他仔細想了想,發覺原書裏根本就沒涉及到私兵營的劇情。

書裏唯一牽扯到豫州的事情,好像除了遭災一事,就是宴王去那邊剿過匪。

難道說劇情線被他擾亂了?導致私兵的事情出了變故?

還是說太子管理不當,最後導致私兵叛變轉而成了當地的匪患?

要是這種情況,那原書裏沒有私兵的事情倒也合理。

“那如今怎麽辦?”容灼問道。

“還是穩妥一些吧,私兵的事情先放一放。”江繼岩道:“當務之急是把戶部的釘子先拔掉,至於太子那邊……等殿下醒……等殿下想到了法子再說。”

依著規矩,黎鋒他們還不能將查到的證據直接交上去。

因為皇帝派了欽差,他這麽做屬於自作主張,還會給宴王樹敵。

所以於景渡昏迷之前就想好了法子,讓江繼岩把這次跟著一起去豫州的大小官員,從頭到腳都查了一遍。屆時選個把柄大的直接策反,讓他以自己的名義,呈報給皇帝另一份調查結果。

屆時江繼岩甚至都不必露麵,此事也不會和於景渡扯上半點關係。

在外人眼裏,隻會認為此人是正義感爆棚,這才主動出來揭露真相。

“唯一的遺憾就是私兵營的事情沒辦法揭穿。”容灼道:“否則就算查不出是太子所為,將那裏一鍋端了也能讓太子元氣大傷。”

他說罷似乎還不死心,朝兩人問道:“宴王殿下那麽厲害,他也想不出法子嗎?”

江繼岩和黎鋒対視了一眼,心道誰能想到私兵營會有邊軍的人?

如今於景渡昏迷著,他們摸不準輕重,根本不敢胡來。

否則在這個時候把於景渡扯進去,弄不好要出大事的。

“対了,不是還有祁州的刺客嗎?”容灼問道:“他們也用不上?他們是太子派了來殺我們滅口的。”

“無憑無據,太子也可以說是宴王殿下派的人啊。”江繼岩道:“若是事情順利,拉他們出來讓你爹趁機再攀咬太子幾句還行,但如今這形勢,這步棋多半也廢了,否則你們都摘不出來了。”

此事若是於景渡醒著,他說不定會有險中求勝的法子。

可於景渡昏迷著,江繼岩哪裏敢在這樣的節骨眼自作主張?

此事壞就壞在,誰也沒料到太子賣了這樣一步棋在私兵營裏。

顯然,対方早就料到了這一天,連退路都給自己找好了。

“其實我……”容灼欲言又止。

他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隻是這法子有些冒險,還會把他徹底攪進去。

但他轉念一想,連江繼岩和黎鋒都想不出辦法,他這主意多半是異想天開。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都還沒見過宴王,対方隻怕未必能看上他……

沒過幾日,豫州的欽差便也回來了。

江繼岩依著從前的計劃去策反了人,順利將太子安插在戶部的幾個爪牙,以及豫州那邊和太子勾結的人都供了出來。

隻可惜太子做事一如既往的幹淨,人雖然損失了好幾個,卻沒沾染分毫是非。

所有牽扯進案子的人,竟是無一人出來攀咬太子。

“幸好,此番也算是有驚無險了。”當日下朝後,太子門客慶幸道。

“原本不該搭進去這麽多人的,如今戶部的釘子被拔了個幹淨,往後再想安插就沒那麽容易了。”太子道:“孤沒想到他竟會策反咱們的人,倒是我小瞧了他,半死不活地吊著一口氣都能跟我鬥。”

“雖然損失了人有些遺憾,但此番豫州那邊的事情,還是多虧了太子殿下棋高一著。”門客道:“否則若是私兵營的事情捅出來,那可就麻煩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未必沒察覺到私兵營,或許隻是沒有有力的證據罷了。”太子道:“一旦他找到證據,定然會第一時間將我置於死地。”

“真到了那一日,再攀咬他便是,誰讓他們邊軍的人經不住**,這麽輕易就背叛了他呢?”門門客道,“到時候私兵營裏有他的人,看陛下是懷疑他還是懷疑太子殿下。”

太子冷笑一聲,心中稍稍有些快意。

“殿下,容家和段家的人回京城了。”有探子來報。

太子麵色一變,“這麽著急回來?”

“或許是惦記容慶淮出事,趕回來看看吧。”門客到啊。

“孤派出去的刺客可是一直沒有回來啊。”太子道。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身份標記,真被抓了也沒人能證明是咱們的人。”門客道:“況且容小公子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回來了也翻不出什麽浪來。”

“要不要處理掉?”探子問。

“怎麽處理?滅門?”太子怒極反笑,“你是生怕父皇不懷疑孤嗎?如今於景渡昏迷不醒,容家要是出了事,還能有誰被懷疑?”

也正是料定了太子會顧忌,於景渡才提前吩咐了江繼岩,一旦事成就讓容灼他們順勢回來。

離開京城太久,容灼和段崢都被憋得夠嗆。

尤其是段崢,當日便帶著容灼,約了宋明安那幫紈絝去了酒樓。

眾人許久不見,見了麵自然還是先聊八卦。

席間,隻有容灼心不在焉的,因為他在擔心青石的身體。

算著日子,青石昏迷了得有小半月了。

從前在莊子裏容灼不敢胡亂來,但如今回了京城,他便有些蠢蠢欲動。

他甚至想著,要是能讓江繼岩帶著自己去看看青石就好了。

若是怕人起疑,他甚至可以易容。

“除了朝廷的事情,就沒別的嗎?”段崢打斷眾人道。

“有宮裏的你聽不聽?”宋明安道。

段崢聞言頓時來了興致。

“太子和宴王的事情……”宋明安神神秘秘道:“你們剛回京城不知道,半月前太子冠禮,宴王不知為何突然病重了,太子的冠禮他都沒去參加。”

容灼聞言一怔,頓時收回了心神看向宋明安,“宴王病重?”

“是啊,險些連命都沒了。”宋明安道:“聽說那天晚上陛下大發雷霆,責罰了皇後。”

容灼擰了擰眉,心道這個宴王怎麽也病了?

而且還那麽重……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為什麽要責罰皇後?”段崢不解道。

“那就不知道了,隻聽說陛下當著好多宮人的麵,讓皇後娘娘在外頭候著思過。你們想想那可是大雪天的,她定然是又累又覺得丟人。”宋明安道。

“宴王得了什麽病知道嗎?”容灼問道。

“說是在戰場上留下的舊疾,動不動就咳血什麽的,還不能輕易動氣。”宋明安道:“這不都昏迷了半個月了,人還沒醒呢!”

容灼這回麵色徹底變了。

舊疾、咳血、不能輕易動怒、昏迷了半個月……

所以這位宴王殿下和青石得了一樣的病?

這舊疾難道還會傳染?

容灼心中似乎千百個念頭拚命往外湧,一時之間幾乎聽不清宋明安再說什麽。

“而且陛下不止責罰了皇後,好像還讓太子去佛堂給宴王殿下祈福三日。”宋明安道:“那可是太子殿下啊,讓他去佛方念經三天,想想就夠難受的。”

段崢絲毫沒注意到容灼的異樣,興致勃勃追問道:“為何讓太子去給他祈福?”

“這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在場。”宋明安道:“但是你想想,陛下頭天晚上剛責罰了皇後,第二天就罰太子去佛堂抄經祈福,是不是多少有點小問題?”

要知道,一國儲君受到這樣的責罰,看著雖然不重,但勢必會在朝堂引起猜測。

皇帝若非是氣急了,又怎會輕易去責罰整個宮裏除了他之外身份最尊貴的兩個人呢?

所以宋明安覺得,這裏頭定然是有問題。

“有沒有可能宴王的病是皇後下了毒,陛下這才動了怒。而太子知道此事後,想來求情,陛下反倒更生氣了,就把人罰了?”段崢推斷道。

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另一個紈絝道:“下毒肯定不行,太容易露餡,而且宴王是舊疾,不是中毒。”

“這倒也是……”段崢毫無立場又被他說動了。

“想什麽呢?”宋明安伸手在容灼發怔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

“沒什麽。”容灼心不在焉地道。

他並非是想掃了眾人的興,而是因為此事越想越蹊蹺。

青石怎麽可能會和宴王殿下得了一樣的病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兩人得了同樣的病,還是同時發病,那這麽大的事情,於景渡此前沒必要瞞著他啊。於景渡明知道容灼擔心他,若是將此事告訴他,不是正好能安撫容灼嗎?

畢竟無論什麽事情,隻要有人一起做總會變得不那麽可怕了。

於景渡朝他說過那麽多宴王的事情,為何一句対方的病都沒提?

容灼想來想去,最終心中慢慢冒出了一個十分離譜的念頭……

他不禁想起了許久前與宴王的匆匆一麵。

當時他和這幫紈絝在茶樓等著一睹宴王風采,等來的卻是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人。

容灼一想到那個黑色麵具,便也跟著想起了青石那個白色麵具。

一黑一白兩個麵具之下的那張臉,不知不覺慢慢重合到了一起……

容灼很快又想起了第一次和青石泡溫泉時的場景。

當時於景渡死活不願脫衣服,後來在容灼的堅持下,才勉強露出了那一身傷。

因為當時対他的身份深信不疑,所以容灼隻能將那些傷誤會成了是尋歡樓的客人留下的,還対那幫人好生譴責了一番。

如今想來,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倒更像是是在戰場上留下的。

還有那日青石教他摔馬時說的話:

“人隻要騎馬,難免有摔馬的時候,意外總是會在你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你要想保證自己的安全,不是讓自己一輩子不摔下馬,而是要學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用最安全的方式摔下來。”

當時他不覺得青石這話又什麽不妥,如今想來就意識到問題了,因為那話裏的危機感太強了,很像是一個曆經風險後的人,在為另一個即將深陷危險的人籌謀。

更何況,青石不僅教他騎馬,還教他射箭……

“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給人當先生,他們教不會你很正常。”

這話當時不覺得有什麽,如今再細想,真是破綻百出。

連護衛們都教不會他的事情,為何青石那麽輕易就能教會?

這難道不是說明青石比護衛更厲害嗎?

容灼之所以一直以來都対於景渡沒有懷疑,是因為他在花姐和江繼岩那裏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複。為此,他甚至在每次察覺破綻時,都會主動為於景渡找補。

可一旦他対青石的身份產生了質疑,這一切曾被他強行合理化的不合理,便紛紛冒出了頭,各個都在昭示著——青石的身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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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容灼:好哇你個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