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確認不是幻覺,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

左擁右抱,兒女雙全,這是什麽夢中場景!

“我來給你們念話本子吧。”江魚說道,“咱們一起聽故事。”

白鶴鮮少有這樣閑適的體驗,覺得很新奇:“好呀。”

黑貓甩了甩尾巴,也沒有意見。

江魚拿出來的話本子,叫《柏肅奇談》,以一個叫做張柏肅的修士的口吻,講述他遊曆路上的種種奇遇。

第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小鎮上的靈獸報恩記。

一隻踩到了獵人陷阱的小靈貓被鎮上的書生搭救,對俊秀善良的書生一見鍾情。為了再見到書生,她偷偷吃了化形草,忍受著劇痛化成人形,去接近書生。

奈何書生心中有佳人,一心一意求娶鎮上富戶家的小姐。靈貓心中淒楚,不忍心見書生希望落空,便想盡辦法撮合二人。

後來小姐患了重病,藥石無醫,家中請了無數名醫過來,都道無力回天。隻有一名遊曆的方士過來瞧了一眼,說想救小姐,需得一隻修行有成的靈獸,願意用自己體內的靈丹來換小姐一命。

靈獸的靈丹如修士的金丹,乃是靈力本源,若失去,輕則修為盡毀,重則喪命。

念到這裏,江魚淺淺皺了皺眉頭,已經大概能猜到後麵的劇情了。

靠在她身邊的丹麟也猜到了一些:“那隻貓,不會蠢到真用自己的靈丹去換別人的命吧?”

黑貓也有些煩躁地甩了甩尾巴,催促江魚快點講後麵。

“書生回到家中,生了一場大病,神色慘白,說要追隨小姐而去。靈貓不忍……”悄悄去了富戶家裏,將自己修行多年的靈丹,給了那位小姐。

丹麟氣得頭發狠狠哼了兩聲:“這小靈貓家中沒有長輩嗎?要是被家裏知道了,一定會氣得打死這個笨蛋!”

黑貓也急促地喵喵喵了好幾聲,雖然江魚無法明白他具體的意思,但從急促的叫聲裏,能感覺到他的氣憤。

“等等,還沒完呢。”江魚翻到後一頁,繼續說道,“張柏肅在荒山外草叢裏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貓,這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隻普通的貓,無法化作人形了。”

他救下貓,聽了她的故事。

“道長。”小貓祈求他,“我想再見一見恩人。”

張柏肅就將小貓揣在袖子裏,去了小鎮。鎮上正在舉辦一場熱鬧的婚事,正是書生和小姐大喜。

靈貓悄悄進入內室,想去看看自己的恩人,書生正在更衣。

她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聽到了書生得意的聲音:“我早知那女子不是人,隻不過對她說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她一心一意對我。安娘自娘胎裏帶的弱症,若沒有這樣一隻蠢貓,如何能成全我與安娘這一世良緣?”

丹麟氣得將拳頭捏得哢哢作響,沒聽到後續,急急問:“後麵呢?後麵呢?結果怎麽樣了?”

江魚往後麵翻了翻,也很不滿:“沒有後續了,第一個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白鶴:?

小黑貓也很不滿,一張嘴巴不停地喵喵喵喵,表示這個故事真的很氣獸。

白鶴本來就煩,聽他吵,忍不住遷怒:“你們貓,都這麽蠢嗎?”

小黑翻了個白眼,超凶地喵回去,表示這一定是假的,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傻的獸。

江魚很讚同:“這些話本子,都是作者編出來的故事,你們不必為此生氣。”

對於經曆過信息時代的江魚而言,這種故事實在算不上新穎,狗血程度也就一般般。可對於從未受過什麽委屈的兩隻獸而言,真是聽了能難受一整天。

見二者悶悶不樂,江魚想著轉移話題:“要不我們不聽故事了,今天天氣不錯,我們放風箏去?”

丹麟嘟起嘴:“沒心情,不想去。”

黑貓也不想動。

白鶴森森道:“這個叫張柏肅的,最好別被我碰到。不然我一定把他打一頓,逼著他把這故事改掉不可。”

江魚心裏一跳,這段日子的相處,她也意識到了,白鶴並不像她外表看起來的那樣天真可愛。

她忍不住握住了白鶴的手,耐心同她說道:“丹麟,人家隻不過是寫了個故事,故事,就是製造衝突給人看的。他沒有做錯什麽事,你為什麽要打人?”

白鶴疑惑地看著她,語氣自然又霸道:“他寫的東西叫我看了難受。”

江魚扭頭去看小黑,匪夷所思地從小黑那張黑臉上,看到了認同的神色。

她忍不住思考,自己到底養了兩個什麽樣的崽子?

她覺得作為家長,自己有必要糾正一下崽子們的性格:“我覺得,咱們還是得講道理。”

白鶴敏銳地意識到江魚不喜歡自己這樣。

她想了想,堆起一個笑容,往她懷裏蹭了蹭:“行吧,小魚不喜歡,那我收回我剛剛說的話。”

聽語氣絲毫沒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江魚還要說什麽,就見白鶴一伸手,拿起剛剛那本書一揚,整本書就化作了飛灰,消散在午後金色的日光裏。

“什麽破書!”

江魚:“……丹麟。”

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望著她。

江魚發現自己也說不出什麽重話,正在遲疑中,便聽到了一聲淡淡的叫喚。

“姬丹麟。”

小姑娘麵色一肅,從懶人沙發裏跳起來,一下子變得規規矩矩。

江魚也從舒服的沙發上起身,望向不速之客:“姬師兄來了?”

姬長齡朝小姑娘招手,白鶴猶豫了一下,乖乖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見白鶴過來,姬長齡才對江魚說道:“她個性頑劣,我教導了許多年,才有如今這個樣子。讓師妹見笑了。”

白鶴偷偷吐了下舌頭。

姬長齡沒有看她,卻仿佛知道她在做什麽:“回去,將《太清·清靜經》抄一百遍。”

白鶴瞪大眼睛,立刻認錯:“主人,我錯了!”

江魚則是迅速打開堪稱太清百科全書的玉簡,查看這個清靜經是什麽東西。

待看到那是一門長達數萬字的修心法門,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姬長齡不為所動,對江魚頷首:“師妹,若無事,我就先將到丹麟帶回去了。”

小姑娘立刻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江魚:“小魚!”

江魚動了動嘴,雖然覺得孩子該教,但……

“姬師兄,清靜經百遍,是否過重了些?”

姬長齡看著她,忽然伸手,提著白鶴的領子,將小姑娘整個拎了起來。

小姑娘睜大眼睛,想要掙紮,奈何在姬長齡手下,任她有百般本事,也使不出來,隻能徒勞掙紮。

“我心中有數。”姬長齡衝著江魚點點頭,就這麽提著人離開了。

江魚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這姿勢有些眼熟。

仔細一想,啊,那天姬師兄不也是這樣提著小黑的嗎?

她忍不住低頭去看小黑,卻見小黑貓眼睛望著白鶴被提走的一幕,貓臉上盡是幸災樂禍,竟然還發出了“哈哈”的聲音。

江魚想起他方才一臉認同的樣子,板起臉:“江小黑!你看到姬師兄怎麽管教丹麟的了沒?我告訴你,你要是也有那麽危險的想法,我也要學姬師兄,好好教訓你。”

黑貓得意的表情便僵在了臉上。

因為兩個叛逆崽的事,江魚整個下午都在思索“如何將自家孩子教育成為正直善良有道德的好靈獸”,直到一陣帶著靈力的風飄飄搖搖地衝她吹過來。

熟悉的綠色光點自靈田裏飛出來,湧入她的身體裏。這些綠色光點,大多數進入了她的丹田之中,被發光的種子吸收,餘下的便融入她的血肉經脈。

雖然聽起來有點扯,但江魚確實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強大了些。現在,她甚至有自信,凡間那些普通的刀劍,或許都沒辦法在她身上留下傷口。

她起身,果不其然,數十片靈田的靈草,正在陸陸續續地成熟,達到了最完美的形態。

江魚早就發現了:隻要是她親手種的植物,不論是靈草還是普通花草,都能夠產生那些綠色的光點。尤其是在成熟的那一刻,產生的綠色光點最多。

這些綠色光點,性質大概和靈力差不多,能夠助長她的修為。

也就是說,哪怕她不主動修煉,隻要一直不停地種地,就能源源不斷地吸收這些綠色光點。

或者,對現在的她而言,種地就相當於修煉。

她旁敲側擊詢問過幾個認識的同門,別人並沒有這樣的經曆。她便猜測,這應該和自己的天賦,或是丹田中的那顆神秘種子有關係。

沒有人能夠教她。

江魚不過困擾了片刻,便拋在腦後,開開心心地繼續種地——沒修為的時候日子都能過得舒心快樂,沒道理有修為了,還天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寧淳真人果然十分守時,傍晚時分準時來取靈草。

江魚已經將成熟的靈草收進了儲物袋中,遞給他:“成熟的靈田共一百零一塊,都為一階靈草,這裏麵共計二十萬株靈草。”

饒是親眼見過她的靈田,這樣的數字也依舊令寧淳真人有些吃驚。

一塊靈田的理想收益是兩千株靈草,一般人也就照顧十來塊地,都不能保證株株成活。

而江魚一個人管上千片靈田,居然能保證每一株都能成活,甚至都是完美品相。

江魚根本不知道他的震驚,還在說:“我自己留了一些靈草自用,約莫一萬株左右,沒有問題吧,寧淳長老?”

她自己要吃,小黑和丹麟要吃,還有師姐的靈獸們,宗門的靈駕,或許歲聞長老他們過幾日也要回來……江魚隨便一算,竟然有一種靈草比靈珠都不經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