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發現,自己居然對寧淳長老的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你可答應?”

江魚忽然生了點促狹的念頭,問道:“我要是不答應,怎麽辦?”

寧淳真人虎目一瞪:“你這丫頭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

他瞥見江魚似笑非笑的神色,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叱責:“不敬尊長!”

江魚當沒聽到,隻問道:“徐管事那邊……”

“隻有我同他說明。”

江魚爽快道:“行, 第一批靈草後日就可以成熟,我平時待在靈草園不會出去,寧長老隨時來找我便可。”

事情說完,寧淳長老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他覺得,自己和江魚可能是天生犯衝。

隻見他抬手,一物自袖中飛出,飛到江魚身前:“報酬。”

正是一隻儲物袋,江魚神識一掃,隻見內裏東西分成兩堆:左側是堆成小山一般的靈珠,而右邊,則是亮閃閃的一堆靈晶!

都不用數,江魚便知這已經遠遠超出靈草的市價。

她驚訝道:“太多了。”

寧淳長老在正事上倒是實在:“你的靈草,不能以常規價值衡量。”

見江魚還有話說,他不耐煩:“我們太清仙宗,難道還要占你一個女娃娃便宜不成?傳出去豈不是令人笑掉大牙?給你你就收著!”

江魚:“……”真是頭一次見人送錢送得這麽豪爽的。

不過對方既然這麽說了,她也不再客氣,爽快地將儲物袋收下。

寧淳真人事情辦完,甚至不想跟她多說一句話,身影頓時化作一道靈光消失。

送走寧淳長老,江魚一個人站在靈田邊上站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過神來,一個衝刺跑到小黑身邊,一把將打盹的黑貓抱住,用力在他臉上蹭蹭:“小黑!咱們有錢了!”

剛睡醒就被強抱的黑貓:???

聽清楚江魚的話,他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哈欠:不過一點靈珠,就高興成什麽樣了,真是沒見過世麵。

完全沒發現,他對江魚的抱抱蹭蹭是越來越習慣了。

靈草園的鄰居裏,姬長齡是回來得最早的。

他特意來拜訪了江魚,告知了她一件事。

“你是說,昨晚那些刺客,全都是太清仙宗的弟子?”江魚震驚。

姬長齡點頭:“是,被執法堂帶走以後,他們承認,說自己被人唆使,暗中加入了有一個邪道宗門,那日的刺殺是想給太清仙宗帶來一些麻煩。”

江魚覺得這個結果有些奇怪,她皺著眉,總覺得結果未免也太過順利了:“真是這樣嗎?”

“自然不是,這也是我特意來找你的原因。”姬長齡看著她,“因為你之前的經曆,我昨夜去了執法堂。”

江魚心裏忽然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

姬長齡語氣依舊平靜,說出來的內容卻令江魚心驚:“我在他們的識海中,找到了魘的痕跡。”

江魚不自覺抓緊了衣袖:“有人暗中算計太清仙宗?”

姬長齡看她如此,眼神裏竟然帶上了一點笑意:“你很在意這個?”

“當然。”江魚很奇怪他這樣問,“難道你不在意宗門安危?”

姬長齡靜靜地望著她。

他的目光並不冷,不若姬泠雪那樣,被那雙清冷的眼看上一眼,就覺得周身似有冰雪飄過。

可分明是寧靜平和的目光,可江魚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人一眼從內到外看了個透徹。

她下意識避開眼。

姬長齡微微笑道:“我很高興,太清入了江師妹的眼。”

江魚睜大眼,看著姬長齡,張嘴想說些什麽,姬長齡已經移開目光:“那幾名弟子已經被看管起來,魘的事情,執法堂順著線索追查下去。”

他如此自然地轉開話題,令江魚想說的話卡在嘴裏。

她震驚於姬長齡的敏銳。

她也承認,她之前住在靈草園,雖然喜愛這裏的環境,對於太清仙宗這個宗門,卻並沒有什麽歸屬感。

可,姬長齡怎麽看出來的?

她和對方相處的時間,還沒和白鶴相處得多呢。

她訕訕道:“我之前,隻不過是什麽都忘了,所以比較沒心沒肺。”

姬長齡語氣溫和:“師妹的心性,很好。”

江魚仔細觀他神色,發現他這句話應該是真心話,在認真地誇自己。

她鬆了口氣,語氣也輕鬆許多,開玩笑道:“師兄年紀輕輕,怎麽說話的語氣跟我長輩似的。”

她本來是打趣,誰知姬長齡認真說道:“我長江師妹四百餘歲。江師妹年紀小,性子活潑,在我眼裏,確實拿江師妹當晚輩看待。”

江魚吃驚地看著他,她原本以為姬師兄也就比自己大個幾十歲。

所以,她眼前站著的,竟然是個五百多歲的古董?你們修士的年紀都是批發的嗎?

她還沉浸在姬長齡年齡帶來的震驚之中,耳邊姬長齡說了句什麽話,她也沒聽清楚。

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等會兒,丹麟是你養的白鶴,她、她多大了?”

姬長齡對上她小心翼翼地目光,陷入可疑的沉默之中。

見他不說話,江魚心沉了下去,顫顫巍巍地問:“丹麟,不會比我還大吧?”

姬長齡繼續沉默,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江魚抬手捂住額頭,歎息了一聲,她可是把丹麟當女兒看的啊!

姬長齡見她如此,嘴邊那句“別在意,論年紀,她比我還大”收了回去。

算了,江師妹好像很在意這個,還是不要再打擊她了。

江魚沉浸在“女兒年紀比我還大”的震撼之中,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姬長齡一直安靜地站在她身邊,等她平複心情。

江魚恍惚間想起他剛才好像說了什麽話:“姬師兄,你之前跟我說什麽來著?我沒聽清楚。”

姬長齡道:“往後,若是離開宗門,我會負責保護師妹的安全。”

江魚呆了呆,忙說道:“不必如此吧。”

她一條鹹魚,還整上專屬保鏢了?

這次卻容不得她拒絕:“師妹的天賦,對太清,乃至整個修真界都極為重要。加上之前魘一事,若無人保護在側,宗門不放心。”

姬長齡以為她是不喜歡身邊有人跟著:“我會盡量不打擾到師妹。”

“倒不是打擾不打擾的問題。”江魚覺得別扭,“這不會耽誤姬師兄你的修行嗎?”

姬長齡搖頭,十分坦誠:“我早年修行出了差錯,這些年一直在休養。待在師妹身邊,反而有助於我恢複。”

江魚驚訝:“我還有這樣的用處?”

姬長齡生平從未見過對自己能力如此沒數之人,無聲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