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銘趕到靈草園時,果然見到那座簡樸的小樓已經被弟子們圍得水泄不通。

不過人雖然多,大家都安靜找了個地方待著,並不吵鬧,也沒有很擁擠——不守規矩的都被師兄師姐們,甚至長老們給扔出去了。

他們巴不得多來些這種二愣子呢。

程銘熟練地找了棵暫時無人的樹,坐了上去。開始打量下方的人群,辨認那些眼熟的麵孔:

“言樂長老?她身邊坐著的幾個,我倒是都不認識。”

“言樂長老,哪個是言樂長老?”旁邊忽然插進來一句話,程銘看過去,是蹲在隔壁樹上的一名弟子。

那弟子笑著朝程銘拱了拱手:“在下劍峰武青風,這位師弟你好。”

程銘也忙道了家門。

武青風很自來熟:“我看程師弟你方才看的是湖邊那處是吧,那裏坐了幾位前輩,最外麵那個穿黑衣的,是咱們劍峰的戚長老,你方才說,言樂長老也在其中?”

太清仙宗地域廣闊,七大主峰各自又有許多從峰,許多年輕弟子連自己本主峰有多少長老都認不全,更不必說其他峰的。

如言樂長老在修仙界名氣不菲的前輩,武青風隻在各種傳奇故事裏聽說過她的名號。

程銘剛要說點什麽,就見武青風頭頂,滴溜溜旋轉著一個幽黑如墨的鏡狀法器。

他遲疑道:“武師兄,你這是,留影鏡?”

武青風“嗐”了一聲:“不錯,咱們魚長老的食堂這樣火爆,不錄下來,豈不可惜?”

程銘好奇道:“錄下來做什麽?”

“賣給別人看啊。”武青風一臉自然。

他看了眼程銘,笑道:“程師弟,一看你就是專心修煉不問世事的,你可不知道,多少弟子打賭猜魚長老的食堂能吸引到多少長老真君。”

他朝程銘眨眨眼:“還有外麵的人,對咱們太清各種事情,可好奇了。”

程銘是真沒關注過這些,他糾結道:“那你這樣用留影鏡,長老們的模樣流傳出去,不會不高興嗎?”

武青風就歎了一口氣,見程銘蹲的這棵樹夠大,索性飛過來一同坐下。

他拍拍程銘的肩膀,一臉“師弟你真是太年輕了”的樣子,神神秘秘問:“程師弟,你知不知道,我這個留影石,可以複製無數遍,每一顆,去外頭的市場上,會被人搶著要。”

程銘皺起了眉頭,還未來得及說話,武青風就說道:“你知道一顆這樣的留影石,值多少靈珠嗎?”

程銘下意識問:“多少?”

武青風伸出一顆手指。

程銘驚訝:“十靈珠?這麽多?”

留影石可以說是無成本,隻要有足夠的留影石,這份影像可以複製上萬份。

武青風嘖了一聲:“師弟,做人,格局要放大一點。”

“是一百靈珠一份!”

程銘倒吸了一口氣。

如果真能賣出去的話,一萬份,豈不是能賣一百萬靈珠!

程銘頓時發出了貧窮的歎息。原來,原來真君們的臉竟然這樣值錢!

就在此時,遠處的言樂長老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遙遙望過來,還衝著他笑了笑。

程銘頓時凝神屏氣,小聲道:“武師兄,言樂長老好像注意到我們了。”

武青風頓時笑了,看這藥峰師兄跟看小傻瓜似的:“你不會以為,咱們在這裏說這些話,我用留影鏡在這裏錄東西,長老們會不知道吧?”

程銘:?

武青風小聲告訴他:“都是宗門默許的,長老們特意配合咱們呢,我一份留影鏡記錄,賺一百萬靈珠,九成上交宗門,一成歸我自己。”

分給他自己的這一成裏麵,除去聯係外麵的商人,加上準備留影石等各類成本,他自己能得五六萬靈珠。

對於一個貧窮的劍修而言,乃是一筆巨款!

武青風覺得很香。

見程銘瞪大了眼睛,武青風笑了:“這麽驚訝做什麽,宗門養咱們這麽多弟子,還能攢下那麽厚的家底,總不能是天上掉靈珠下來吧。”

程銘確實是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他覺得武青風的話,簡直向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不過,他不解地問:“武師兄,你就這麽,告訴我了?”

這種賺錢的路子,想必門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武青風:“我也不知道怎麽,一見師弟就覺得你很麵善,可能是緣分吧。”

他拍拍程銘的肩:“我的直覺向來很準,師弟,咱們打個商量怎麽樣?”

程銘:“什麽?”

“我們一起在這蹲魚長老的食堂名額,若是師弟你運氣好得到了,就幫師兄我把這留影鏡帶進去怎麽樣?屆時,分到的靈珠,咱倆五五分!”

程銘倒是沒想那麽多:“哪裏那麽好拿,魚長老一次就給百來個名額,我就是來湊個熱鬧。”

事實上武青風這話同幾十號人都說過,笑眯眯地道:“程師弟一看就是個運道好的,怎麽樣?試試?”

程銘沒覺得自己能被選中,聞言順口應了下來。

恰好此時月亮升起。

一隻一人多高的,閃閃發亮的炆獸從小樓之中走出來,她捧著兩隻爪子,看不出何物在她手心裏閃閃發光。

程銘好奇地看過去,就見兔子一般的大炆獸爪子朝天上一揚,無數細小的銀色光點如流星一般四下散開。

這就是小食堂的“進入憑證”了。

魚長老是個公平的長老,不看食客修為地位,強如言樂長老等化神真君,也隻能坐在原地,看著那些星星,等它們飛到自己身邊。

一顆銀色的流星落在程銘衣襟上,變成一顆圓滾滾的珍珠。

程銘一愣:“我真被選中了?”

武青風已經激動地大喊一聲:“我果然沒有看錯!”

他動作極快地將留影鏡塞到程銘懷裏,滿臉期待:“程師弟,咱們說好的!師兄下個月能不能攢夠給本命劍淬煉的材料,就靠你了!”

程銘攥著珍珠和留影鏡,有點迷糊地想,自己在和魚長老相關的事情上麵,好像真的有點運氣在的。

先前魚長老還未出名的時候,他一個築基期小弟子,去領靈草煉丹,從數百萬份靈草之中,精準選到了魚長老種的,成功煉製出了生平第一爐極品丹。

耳邊議論紛紛,歎息遺憾之聲不絕,程銘定了定神,愉快地在眾人羨慕地目光中,走進了小樓。

江魚對太清弟子們對於小食堂的狂熱並不理解。

她很清楚自己做的菜,味道確實不錯,但修士們並不貪戀口腹之欲。

至於衝著飯菜的效果,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對那股生機之力的感應,修為越高感應越深刻。

換言之,對絕大部分來搶名額的弟子們而言,這就是一頓尋常的靈食罷了。

過來給她幫忙的顏燦聞言笑道:“你平日那麽憊懶,不出靈草園,也不給弟子授課,大家都對你好奇得很呢。”

而且,運氣好還能在這裏碰到不少平日裏根本見不著的真君長老。

再就是精英弟子們奇怪的勝負欲了。

別人都來搶了,我怎麽能不來?

若是我運氣好蹲到了一個名額,其他人沒有。

嘻嘻,至少驕傲一個月。

楮靈香探頭過來,直點頭,還舉例:“比如換成掌門他老人家,掌門如果忽然宣布開個膳堂,師姐你會不會好奇,會不會也想搶一個名額,想要一睹掌門風采?”

江魚:“……”

是有點道理的樣子。不過……

她笑眯眯地說道:“掌門可不是老人家,掌門風華正茂,年輕得很呢。而且,掌門如果真會做菜,我想吃的話,可以走後門啊。”

江魚見到了姬泠雪。

距離她上次見到姬泠雪,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當日神都出事,身為大周公主,姬泠雪是第一批去神都查探的人。

後來,神都被姬紫儀控製。

江魚先被姬紫儀引入幻境,後又被天道帶走,一直沒見到她。

出來之後才聽說,姬泠雪當日被姬紫儀抓住了。

姬紫儀生恨這個姐姐當日不幫自己,害自己被打斷腿,將怨氣全發泄在了她身上。姬泠雪被打斷了兩條腿,廢去了修為,經脈亦被粉碎。

江魚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姬泠雪已經被劍峰的長老帶走養傷。

轉眼已經幾個月過去。

江魚將原本準備的菜色端回去,重新給她做了一道清淡的湯,裏麵加了些溫養身體的靈草。

姬泠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的好意,蒼白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謝謝魚長老。”

她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周身冰雪的氣息倒是融化了許多,整個人猶如一棵曆經風暴摧殘的青鬆,雖掉了些枝葉,傷痕累累,眉眼間的韌勁卻愈發堅定起來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江魚不是個會安慰人的,幹巴巴地說道,“你天賦極好,運道也不錯,以後,會慢慢變好的。”

也不完全是場麵話,姬泠雪畢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就算有陷入的低穀時候,日後也定然會有轉機,重新崛起。

姬泠雪見她望著自己的目光平淡,並無什麽憐憫之意,怔了怔,彎起了眼睛:“我知道,我不會放棄的。”

144、大結局

江魚問姬泠雪往後有什麽打算。

姬泠雪說,她現在失去修為,也沒辦法再修煉了,不過還能提得起劍。

“我打算離開宗門,雲遊四方。”她說,“困在這裏不是個好選擇。以前師父說,我的劍未經世事,太自我了,讓我多出去見識人間百態,也是一場修行,現在時間正好。”

江魚便為她斟了一盞靈酒,端起酒盞,敬她:“等你回來,再來找我喝酒。”

劍客喝完這杯酒,背起劍離開了太清。

江魚往後很多年都不曾再見她。

六月裏,江魚和姬長齡一道去了長留縣。

這時候,長留縣已經從先前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又變成了那座山水優美,靜美富足的小城。

今日天晴,碧空萬裏。

“賣花嘍——”

“郎君,可要給娘子買一枝花……哎呀,是兩位恩人!”

老婦人麵帶喜色地望著二人。

她手中提著一個花籃,籃子裏是五顏六色明媚鮮妍的花兒,不過這一次,老婦身後沒有再跟著那個怯生生的大眼睛小孫女。

江魚還記得她,笑道:“老人家,又來賣花兒啊?”

老婦人笑嗬嗬的,精氣神看著比去年還要更好些,講話中氣十足:“是啊,我已經在這附近賣了許多年的花了。”

姬長齡拿出銀子,老婦人這一次怎麽也不肯收:“您二位去年給我的銀子,夠買上好幾籃子了。”

她將籃子遞給姬長齡,樂嗬嗬的:“二位恩人應該不是長留縣的人吧?是來賞荷的嗎,這次可趕上好時候了。”

江魚見她神色疏朗,衣裳看著也比去年見時光鮮了些,猜她如今日子應該過得不錯,便問起她的近況。

果然,老婦人麵帶喜色,說前幾個月,長留縣來了仙人,還帶著神都來的大官,將魚肉鄉裏的貪官給抓起來了。

新來的縣令是個幹實事的,替老百姓解決了很多麻煩,又有仙人幫忙下了幾場仙雨。

“如今咱們這裏風調雨順,沐浴了仙雨之後百病全消,老婆子腿腳都有力氣了。”老婦人指著姬長齡籃子裏的花,“您瞧瞧,連花都開得比平常大呢。”

她說現在日子好過多了,也攢了些錢,可以送小孫女去學堂裏了。

“有能力的話,肯定是希望孩子們可以讀書明理的。”老婦人笑容裏滿是憧憬,“等阿悅再大一點,還可以去縣衙測試那個什麽天賦,若是家裏能出一位仙人,就更不得了了。”

告別老婦人,姬長齡低頭從花籃裏,選出一枝開得最熱烈的,遞給江魚。

“師妹,你當日在秘境裏,堅持給我買了一籃花。”

江魚:“嗯?”

“可是在同我表明心意?”

江魚沒有回答,眼珠轉了一圈,狡黠地笑:“我還沒問師兄呢,當日這位老婆婆說,讓你給心上人買一枝花,你那麽著急地付錢,是從那時候,就對我居心不軌了嗎?”

“嗯。”

江魚沒料到他承認地這樣爽快,詫異一瞬,嘴角忍不住牽起。

“那我也‘嗯’。”

她背著手走在前麵,腳步輕快地仿佛快要跳起來。白衣郎君提著花籃走在身後,目光柔和地望著她的身影,金色日光鋪在兩人腳下,將這一幕無限拉長。

兩人享受著此刻心照不宣的靜謐,一前一後到了湖邊。

那片煙波渺茫的湖還在,隻是原本空茫茫一片,如今已被滿湖清荷替代。

湖中已經有好些船,精致一些的有畫舫,更多的是小小的烏篷船,穿梭在蓮葉之間,偶爾能聽到藕花深處傳來清脆的笑聲。

“我們也去租一條船。”江魚同姬長齡提議。

姬長齡自然是不會反對。

不過還不等她行動,耳邊就傳來一聲呼喚,一葉小舟輕快地穿梭在花葉之間,停在了兩人麵前。

撐船的人抬起頭來,露出鬥笠下精神矍鑠的麵容。

“老翁,是你!”江魚還記得他。

老翁比她更驚喜,壓低了聲音:“仙人,果然是你!”

他看了一眼姬長齡,雖然沒見過,但和仙人在一起,又生得這樣仙氣飄飄的,定然也是仙人了。

既然又遇到了故人,便省去了找船這一樁事。

老翁的烏篷船還是老樣子,簡單卻幹淨,不過船艙小桌子上,除了那一疊炸得鮮香酥脆的小魚幹,還多了兩樣精細的小點心。

江魚忍不住笑了:“老翁,看樣子,你如今的日子,也越過越好啦。”

“拖仙人的洪福。”老翁樂嗬嗬,“去歲我的船上載了仙人的事,被幾個書生瞧見了,傳揚出去,多少人慕名而來要租我的船。”

他還記得去年的時候,跟仙人說,六月的荷花最美。

去年六月仙人沒有來,今年他日日在這等,總算是等到了。

不多久,老翁摘了幾枝新鮮的蓮蓬進來:“不是什麽稀罕的好東西,仙人可以嚐嚐,吃個新鮮。”

“謝謝老人家。”江魚道謝。

老翁離開的時候,大著膽子瞧了一眼裏頭兩人相處的模樣,心裏便有了點數。

烏篷船晃晃悠悠到了湖心深處,外頭不知哪個方向傳來清亮的歌聲,唱的不知是哪裏的方言,軟噥甜蜜,雖聽不懂,卻能聽出其中綿綿情意。

江魚將簾子拉開一點,仗著修士的絕佳視力,果然見到附近好幾艘小船,其中一艘烏篷船上,坐了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舟上還生了爐子,不知在煮茶還是煮酒。

其中一人恰好往這邊看過來,驚鴻一瞥,眼神一下子直了。

不一會兒,那艘船就靠了過來。

江魚正在剝蓮子銥嬅玩,察覺到有人靠近也沒當回事,直到外頭傳來一聲:

“小生張雁,瓶水縣人士,不知能否得知小姐芳名?”

江魚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她拉開簾子一側,發現不遠處好幾艘船都在看著這邊。

在長留縣,六月荷花綻放的時候,也是年輕男女表白心跡的時候,是以這書生的話語並不突兀,不少人都看起了熱鬧。

“你在問我嗎?”江魚大大方方任他們看,她連神農大神都見過了,這等場麵實在不算什麽。

張書生這次清楚地看到她的模樣,一張清秀的臉“刷”一下紅透了:“正是,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這樣純情的模樣倒是令江魚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這樣一笑,莫說張雁,不少看熱鬧的人都移不開眼睛了。

“恕我不能告知。”江魚將簾子全部拉開,露出了另一側姬長齡的臉,打趣道,“我已經有家室了。”

又是一陣驚歎聲響起。

江魚忍著笑,說道:“我家夫君害羞,各位,莫要再看了。”

說完,不顧別人失落的神色,她將簾子合上,趴在桌子上,悶頭笑。

姬長齡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等她笑得差不多了,才無奈:“師妹,這麽好玩嗎?”

江魚臉都笑紅了,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理直氣壯:“好玩!”

她再將簾子拉開的時候,果然,那幾艘小船都走遠了,她調侃道:“想來大家都很體貼我家害羞的美人夫君呀。”

美人夫君瞥了她一眼,往外探手,片刻後,一枝清麗無雙的清荷被他握在手心。

他將荷花遞給江魚:“雖然師妹已將我們名分定下,但這支荷花,還是請師妹收下。”

江魚呆了一下,她特意來長留縣賞荷,是有這個意思在裏麵的。

不過……

“師兄怎麽知道的?”

姬長齡道:“我聽他們說的。”

這湖上這樣多普通人,姬長齡輕易便能將他們聊天的話語聽入耳中,自然也知道了長留縣的這個浪漫風俗。

江魚本來是想自己送的,不過換成師兄送,她也很開心。

她接過這支荷,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師兄,若是我沒有覺醒血脈能力,隻有八百年可以陪你,你會如何?”

姬長齡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仔細思考許久,才說道:“我會珍惜和師妹在一起的每一天。”

江魚撐著下巴,看著他:“然後呢?八百年後,我若是不在了,師兄會怎麽樣?”

姬長齡疑惑地望著她,遲疑了片刻,輕聲說道:“我會勤勉修行,堅持走我的道,盡力……讓自己過得好。”

江魚鬆了口氣,笑道:“你能這樣想最好啦,我最怕師兄說一句,會追隨我而去,或者不顧一切尋找複活我的方法之類的回答。”

姬長齡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探入靈力。

江魚任由他檢查:“我隻是做個假設而已啦,我的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的假設不好聽,師妹以後還是莫要做了。”

他輕聲道:“我不會隨你而去,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這樣做。”

“我不會不顧一切尋找複活你的方法,是因為,我一定會在師妹還未離開的時候,用盡我所能找到的一切辦法,留下你。”

既然連活人都無法留住,何況離去的人呢?

江魚沉默片刻,抱住了他,許久之後,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姬長齡沒有問為什麽,無聲地將她擁住。

夜幕降臨,兩人告別老翁,乘上了回太清仙宗的飛舟。

今夜星辰璀璨,江魚躺在飛舟上,數著天上的星星玩。

“師兄,等我們回去了,我們在小樓前麵挖個湖吧,種一湖荷花。”

“好。”

“寒露說她有兩個族人也準備搬到靈草園來了,我要給她們挑個好地方,再建幾個蘑菇屋。”

姬長齡笑:“這兩個月靈獸峰跑了多少靈獸來了,你小心靈獸峰主來找你要獸。”

江魚理直氣壯,得意得很:“我又沒有去挖獸牆角,毛絨絨自己要過來的。太受歡迎,也不能怪我呀。”

她又念叨:“我還要給小黑、我是說小灝童,建一個大大的,五彩輝煌的樹屋,他說秋天要回來住段時間。”

“好。”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江魚狀似無意地說道:“在我的家鄉那邊,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星球,就是相當於滄瀾界一樣的一個世界。”

“那可真是很神奇。”

江魚一怔,扭頭,看著坐在自己身側的仙君:“我是說,在我的家鄉那邊。”

白衣仙君含笑道:“嗯,我聽到了。我會努力修煉,希望有一日,可以帶著師妹回你的家鄉看一看。”

江魚呆呆地望著他:“師兄……你知道?”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異世來的魂靈,跨越山海時空,你我能相遇,能相識,是萬世一時的緣分。”

“姬長齡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