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什麽是記憶?記憶是腦海裏對於曾經經曆過的人、事、物的一種印象累積。倘若這些經曆太過深刻,便會雕刻入夢,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曾經有過這樣的記憶。

童向晚又做夢了。

夕陽統治的橙色天際,一片蒼黃。學校晚自習的鈴聲就像追魂曲,正在連綿不絕。她已經無路可走,背部熨帖在牆上,雙手正在努力的反抗朝她逼近的身體。

可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是白費,他緊緊壓製她,擒住她暴動的手,厲聲狠絕地說:“童向晚,你以為你走了就能解決問題嗎?我告訴你,你欠我的,我遲早要讓你還。”

他狠狠掇住她的雙唇,一股腥甜充斥她的口腔,唇與舌的交融激戰,讓她渾身發抖。他咬的那麽重,但她知道這遠遠不及他的憤怒……

“向晚。起來啦,飛機到站了。”有人推了她,她倏然從夢中驚醒過來,見是杜愛心,敷衍笑了笑,站起來收拾行李。

出了出口,杜愛心看起來心情特別好,張開雙臂,激昂地對周遭空氣熊抱一番,“祖國,我回來了。”

童向晚直接用背包砸她的頭,“杜愛心這麽美豔動人,祖國早已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含蓄點。”

“哎呀,別人一誇我,我就擔心,擔心別人誇得不夠。”杜愛心提著自己價格不菲的包包朝童向晚眨了眨眼,扭身蹁躚行走。女壯士童向晚則尾隨其後,推著大大小小的行李。這架勢,儼然就像大小姐和女仆。

她倆關係其實是同學,杜愛心是美籍華裔,從小在美國長大。童向晚十七歲移民到美國讀書,讀大二了,才真正意義上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杜愛心,結交也有七年。為此杜愛心總說她倆的七年之癢要到了,讓她做好準備。用童向晚的話,為了避免七年之癢,她特意回國避難。結果杜愛心像個牛皮糖一樣,粘著要過來。

其實童向晚此次回國,有兩個目的。

她為學醫在美國奮鬥八年,即將邁入行醫行列實習,真正意義上的開始掙錢,雖然不是很多,但至少能在保證自己生活狀況下有餘額。她這次回來是感謝送她去美國供她讀書的家人,順便來還錢的,雖然不體麵,隻是分期付款。

第二個目的,是她的疑惑。六年前,她每次收到款,都是來自不同城市,金額少卻很頻繁,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點一點,很拮據。一向不聯係他們的她,把電話打過去,剛開始是不接,再後來是空號。起初以為是她打電話惹煩了他們才換電話,原有電話成空號,加上自己的學業繁重,也便沒怎麽計較,反正她的學費生活費永遠是正數,無需她自己承擔,隻要好好讀書即可。直到這一年中,擠牙膏的學費一下子如大洪水一般,滔滔不絕,金額多的讓她咋舌也就罷了,而且很頻繁並且城市也不再變更,在那個地方……A市,她的家鄉。

她覺得奇怪,借畢業假期,回來看看,她久違的城市。

杜愛心純屬來旅遊,長長見識而已。

他們先到了酒店放行李,休息一番,結果杜愛心一休息就不可收拾,死賴床不起,弄的童向晚相當無奈。直到傍晚,杜愛心才起床,出酒店之時,天已盡黃昏。

八年,一座城市可以發生翻天地覆的變化。她走過原來的路,看著如今不同的沿路風景,心情卻與十五歲第一次來A市一樣,惴惴不安。八年前,這是富豪別墅區,如今,沿途的各種暴發戶別墅被歲月侵蝕成老房子,看不到當初那光鮮奪目的攝魄,有的隻是舊宅的古樸泛黃。

“向晚,你家就住這裏嗎?我還以為你家很有錢呢。”杜愛心一邊注意路上的坑坑窪窪,一邊對童向晚說。

無怪乎杜愛心這麽認為,讀世界一流哈佛醫學院不貸款的學生,並不是很多。在以前,童向晚也認為,她家很有錢。她家以前的架勢,在那樣的舊年代裏開著轎車住洋房,加上這八年來的高額學費,不是一個普通家庭能擔當得起。再說,在她家人眼裏,她算是外人。尚且對一個外人這麽大方,家底定不薄。

當她駐足在一棟朱紅色舊宅前,一向淡定的她,眼神中有了一陣恍惚。在朱紅色舊宅門口,有一位三歲大的小孩子正在騎小人車,一位與她年齡差不多大的女人正坐在門口疊新收的衣服。

“那個女人是?”杜愛心見童向晚一直盯著那女人看,略有好奇。

“應該是我嫂子吧。”她敷衍地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那種。她找不到別的身份給這個女人,她不認識她,可她卻在她家。

童向晚朝裏屋走進去,推開鐵門。騎著小人車的小孩正好騎到她的腳下。她順勢蹲下來,摸摸那小孩的頭,細細看著他的眉宇。他,小時候是否就是這個模樣?

“你找誰?”那女人見來人,站起來,走了過來。

童向晚這才把目光從小孩子轉向那女人,細細打量她一番,長得還算賢惠,不溫不火的樣貌。不像她,幹瘦到病態一樣。就像他所說,心和身一樣,如一張紙,太薄。人情若紙薄。

童向晚說:“我是童向晚。”

“誰?”

看來她的“家人”連她的名字都不想提起,權當沒有她這個人。

這時,一位中老年婦女從裏屋走出來,手裏拿著澆水壺,似乎出來澆花,當見到童向晚站在門口,她眼神有一瞬的停滯,就像繃緊的拉皮條,一鬆,瞬間爆發。

她幾乎是跳起來,雀躍地喊著:“向晚。”

哦,原來還有人記得她。童向晚朝雀躍而來的婦女笑了笑:“張阿姨。”

叫張阿姨的婦女走到童向晚麵前,好一番打量,喜極而泣地說:“你這小妮子,當真是狠心啊,走這麽長時間也不回來看一看。”

“學業重,沒時間回來。”

“得了,別跟張阿姨找借口,我還不知道你。”

童向晚無辜地吐吐舌頭。她確實在找借口,她不想回來,她學醫也是為了能穩穩當當在美國紮根,盡量讓自己過的不再潦倒。若不是自己的性格趨勢,不想欠人情,她應該不會再回國了。

“哎呀,還是這麽瘦,美國那些高熱量快餐,怎麽沒幫你長點肉?”張阿姨顯得很興奮,居然忘記後麵的女人。那女人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張阿姨,這是誰啊?”

“莫言的妹妹。”

“不是隻有喬伊嗎?”

“向晚去國外了,讀書剛回來。”

那個女人古怪地朝童向晚看了一番,便不再說話。童向晚倒覺得沒什麽,反正這個家,把她是當外人看待。

張阿姨把童向晚扯到一邊,略有遲疑了一會兒,語重心長地說:“向晚,這次回來就別走了。濱江西路79號。這是少爺的新住所。”

童向晚不明所以,這話很古怪。

張阿姨見童向晚這懵懂的樣子,無奈地說:“老爺在六年前破產自殺了……你媽媽帶著你妹妹又改嫁離開這家,家徒四壁。那時正好是按期給你交學費的時候,少爺就把房子賣給現在的房東,自己也不讀書了,出去當了小混混……”

童向晚當即傻愣在原地,那這些年的學費生活費?絕對不是她媽媽寄給她的,隻有他。難怪那些錢金額少,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像以前一樣,一年一次性付全。那些錢是來之不易,是靠他在外一點一滴靠命搏來的。

最近一年裏的打款,錢多了,那證明什麽?

“他現在不是混混了,對嗎?”她說完此話,聲音竟然在發抖。

張阿姨歎息,“走了老爺的老路,六年的打拚,已經做了社團的老大。槍口子的生活,不容易過啊。”

“我知道了。”童向晚語氣略顯暗沉,與張阿姨道別後離開,心神不寧。

杜愛心見童向晚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推搡她,“女壯士,剛才不是你家嗎?”

“那是我繼父的家,我繼父死了。媽媽改嫁了。”

“額,你媽媽改嫁到哪裏去了?怎麽……怎麽你都不知道啊?”

童向晚隻是敷衍笑了笑,對於這個問題,她曾經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麽她的媽媽總是帶著妹妹而舍棄她?這個問題不斷的侵蝕自己的五髒內服,那是一種毒,滲透進骨血裏,讓她變得沒心沒肺,涼薄於人。

厲莫言說她的冷漠藏得很深,那些殺人犯浮於在外,而她卻能無形淩遲一個人的心髒,殺人於無形之中。她知道,他恨她。是她欺騙在先,他該恨。

她不能理解,這些年,在家裏破產的情況下,他為何還要那麽努力去供她讀書?而且又那麽悄無聲息?如果她不回來,也許永遠不知道真相。

如今的厲莫言,可還是她記憶裏,用飛揚跋扈地笑摟她入懷,說,晚晚,我就喜歡你胸小,胸越小,我們的心越近。

她一直在長身體,她想,他們已經離的很遠了。

這是一篇很短的文,大概12W就完結了。會日更的,打算一個半月完結掉~~~

PS,什麽是記憶?記憶是腦海裏對於曾經經曆過的人、事、物的一種印象累積。——方文山

嘻嘻,人家沒那麽大才華,是方文山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