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第一幕

“你們的關係有這麽差?”張陵聽到段瑩的話,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

“開玩笑的,你不會真信了吧?”段瑩依舊是笑吟吟的樣子。

“你打算怎麽辦?”張陵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他沒有在剛剛的問題上糾纏,哪怕張陵覺得剛剛的段瑩是真的對段輝抱有很大的敵意。

“嗯?你難道不打算收留我嗎?”段瑩眉頭挑了起來,看上去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我和葉家的人說好了一起過去。”

“你。”段瑩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斟酌了一會之後才又開口,“你是怎麽打算的?”

“我隻是打算去看看。”張陵沒有隱瞞。

“好吧,那我在你這裏休息一下,到時候我會自己過去。”段瑩飽含深意的看了張陵一眼。

“嗯。”張陵點了點頭,故意無視了段瑩的目光。

其實他早就已經發現有不對的地方了,比如葉明口中說出的葉家可以讓步。

這在張陵看來是完全意義不明的話,而現在段瑩突然來到天門市更是有很多值得揣測的地方。

靈異界說白了就像一個小江湖,很多東西都是相同的。

不論是利益還是江湖仇殺。

隻有有利益才需要讓步,而江湖仇殺更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事情,總不可能憑心情就追殺別人千百裏,能做出這種不講道理的事情的人是瘋子,不是段瑩。

不過說到底隻是像,而不是是,所以有些東西也江湖有些不同。

如果張陵還沒有突破天師,段瑩或許已經告訴張陵詳細的理由了,既然張陵已經成了天師很多話就不能說了。

就像人不會注意到一群小螞蟻中的一隻,但一定會注意到了一群小螞蟻中趴著的倉鼠,先不談力量的強弱,顯眼程度就不一樣。

突破天師得到了更大的力量,自然會被老天更加注意,特別客棧主還是可以成長成虎豹的存在,就更是被重點關注了。

如果段瑩真的告訴了張陵其中的緣由,不僅張陵會倒黴,段瑩也會受到牽連,當你沒辦法打死一隻可能長成傷害你的生物的時候,你唯一的辦法隻有阻止它變得更強。

老天自然也是這種想法,所以到了天師的層次,很多的東西都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獲取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別人強塞給你,你也握不住。

正是因為明白了這一點,張陵才沒有多問什麽。

天予不取必受其害,張陵不得不好好的考慮接下來的事情了。

“下午吃飯的時候叫我。”段瑩見張陵陷入了思考,也就沒有繼續打擾他,直接霸占了張陵客房的臥室。

張陵看著段瑩進了臥室,更加心煩意亂了,這段瑩還真是要人命。

不過現在卻不是張陵在意這些東西的時候,因為人的運勢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雖有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說法,但是更多的時候,你一旦錯過了一件事情,後續就會錯過更多的事情,哪怕你根本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麽,是好是壞,但是這種錯過必然是存在的,最好的選擇就是抓住每一個機會,後續的好壞很多時候可以通過選擇來達成,連後續都沒有才是最糟糕的。

不過張陵在此刻注定不會是最糾結的那個人。

在藏地山莊那些葬族的老人才是。

“怕個錘子,我們都這把年紀了,什麽大風大浪沒有經曆過?”

“還大風大浪,不要臉,一條小扁舟還真當自己是鋼鐵大船了?”

其中的兩個老人突如其來的大聲交談,想要打破沉默的氛圍。

現在他們之間的氣氛真的很糟糕,人對未知抱有恐懼,並不是說人就不會對已知的現象恐懼。

所謂的勇氣並不是說不會恐懼,隻是在害怕的時候依然做出了最大義凜然的選擇。

所以老人們雖然有決心,卻依然在恐懼,越是大聲就越說明了他們的不安。

“準備開門吧。”最痛苦的大概是為首的老人,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後輩的生還的可能性也就越低,但是他還是做出了選擇。

其他老人或不安,或微笑,或沉默,或點頭,不過唯獨沒有一個人打算退縮。

或許他,他們,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做出過自私的事情,但是在這一刻,他們都是最無私的,可以為了族群奉獻一切。

“誰留下來?”老人又問了一句。

“誰都留下來都一樣吧?那麽就我留下吧。”一直有些沉默的老人開口了。

是啊,都一樣,留在外麵的風險不比進去開館的人的風險低,甚至比進到裏麵的人麵對的風險更加的高,進去開館的人還有同伴分擔風險,留在外麵的人卻隻能獨自麵對,這本來應該是兩個中年人的工作。

要知道,麵對棺材中的怪物,別說隔著門的距離,就算隻是一步都很可能是生和死的差別,而現在至少能確定已經有怪物在山莊裏遊蕩了。

另外四個老人沒有再說什麽,相處了這麽多年,相互之間的明爭暗鬥也不少了,誰是個什麽性格早就已經心知肚明,把後路交給這個老人他們能放心。

葬族藏棺地的房門是經過特殊設計的,這也是他們不得不留人在外麵的原因。

這扇門隻能從外麵打開,而打開之前,無論是人是鬼都出不來,這樣至少能保證裏麵的東西不會在短時間裏衝出來,他們早就已經考慮到了方方麵麵。

藏慶生在族外太長時間了,長到他根本就不明白現在葬族到底麵臨著什麽,葬族的新生一代,沒有一個人得到葬棺的認可,甚至連他們對葬棺的掌控也在變弱,甚至前些年,他們還秘密的處理掉了一些葬棺,那些葬棺死了,在他們打算威逼葬棺和年輕一代產生聯係的時候,那些葬棺死了,真正的變成了隻能入土的棺材。

不過好在藏棺地的這些怪物沒有異動,沒有反抗,也和葬族的一些年輕人產生了一些互動,所以他們雖然提心吊膽,但是沒有過激。

而現在,這些怪物也終於有了異動。

這是一件讓他們絕望的事情,葬族這個名字終將成為曆史,沒有人能掌控葬棺,自然也就沒有了葬族。

離開這麽多人,真正能被他們寄以厚望的也隻有藏慶生這個老人了,至於段輝,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

段輝根本算不上天才,段輝所謂的才華隻不過是自以為是,如果不是這些年來葬族一直提供著修煉用的材料,段輝早就已經被和他同期的天才甩開了。

至於那一口祖上留下的小棺材會選擇段輝其實也和段輝一點關係都沒有,真正強大的是段輝的母親,那才是真正的天才,當初所有的祖棺都對那個女子產生了反應,最後還是那個女子選擇了那口小棺材。

其實葬族一直不希望段輝的母親外嫁,可惜架不住段家的力量,隻能低頭,如果不是段家,就算段輝的母親真的喜歡上了對方,葬族也不可能輕易的答應。

因為段輝母親的外嫁,葬族甚至還搭上了那口祖棺。

本來那口祖棺已經被葬族收回,但是自從離開了段輝的母親之後,祖棺夜夜異動,他們沒有辦法才又將祖棺送到了段輝母親的手中。

這本來就是不情願的事情,之後的算計就後麵的事情了。

如今為了收回祖棺,添上一個受到母親蒙蔭的段輝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隻是他們大概死都想不到,正是他們收回了那口祖棺導致了一切的發生。

不過就算他們想到也沒有用了,他們唯一能期待的隻是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的族群以一個新的名字再一次達到今天高度。

哢嗒~

為首的老人用專用的鑰匙打開了門。

一陣刺鼻的腥臭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讓人聞之欲嘔。

然而幾個老人都麵色如常,雖然這些年放下了,但是曾經他們經曆過的事情卻不會忘記,他們經曆過更加糟糕的環境。

為首的老人將鑰匙遞給決定留在門外的老人之後,跟著其他的老人一起魚貫進了房間。

“小心。”這是留在門外的老人最後的祝福。

房門緊閉。

留守門外的老人轉過了身,小心的觀察著四周。

一陣風吹過,將樹梢吹得沙沙作響,順帶還帶下了一些枝頭有些枯敗的樹葉。

“還真是性急。”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我就一個老頭子,你難道還怕我跑了不成?”

沒有人回答他。

“怎麽看我都隻是一個活不長的老頭子了,隻是我雖然活不長了,但還是想多活一會的,所以不要那麽性急,我們慢慢來。”老人的話明顯變多了,畢竟都要死了,再不說可能就沒有說的機會了,雖然平時他不喜歡說話,但是在死之前能多說一些話也是一種享受,“我真的挺好奇你到底是哪一位?書上說左邊那兩位是我藏氏的先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大概你不會回答了,畢竟你不會說話……”

老人依然在絮絮叨叨,風聲也一直沒有停。

聽起來讓人覺得有些嘈雜,有些心煩意亂。

“你不會打算嚇死我吧?”老人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然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這可是大白天……”

下一秒,老人的話音停止了,嘴唇不斷的上下開合,手上結出一個印訣,一縷縷黑氣環繞在了老人的身上。

看樣子,對方不怎麽想聽他的笑話,老人這麽想著,目光落在了正前方。

眼前的是一個有血肉皮膚,也有白骨的存在,或者說一具人形的骷髏架子上粘著一絲血肉皮膚,血肉皮膚大多集中在骷髏架子的心髒處,看上去像是新長出來的一樣。

骷髏架子就停在遠處,靜靜的看著老人。

這是老人的一種感覺,因為骷髏架子裏根本就沒有眼珠子,自然也不會像常人那樣看人。

冷汗從老人的頭上冒了出來,他已經老了,卻還要拚死拚活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但是他沒有選擇,誰讓年輕人不爭氣呢?

所謂的長輩,在完全無能為力之前,都有一顆想要照顧晚輩的心。

老人的心髒瘋狂的雷動著,他都沒有想到自己已經衰弱不堪的心髒居然還有這麽瘋狂跳動的一天。

有的恐懼不是源自於外表,而是源自於內心,老人久違的感受到了噩夢的感覺。

“不過來嗎?”老人的咒語終於完成了,一口純粹由黑氣凝成的小棺材浮現在了老人的身前,這口小棺材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樣,但是隻是一個投影,老人依然在借助著葬棺的力量,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這一輩子他學會最多的就是怎麽利用葬棺的力量。

有的時候還真羨慕那個小妮子,好像當初她選擇那口巴掌大的葬棺就是因為好攜帶。

甚至老人有一種感覺,如果那個小妮子還活著的話,葬族就不可能滅族,因為這些葬棺裏出來的家夥不會傷害她。

可惜沒有如果,小妮子死了,不是什麽意外,也沒人動手腳,隻是因為一個叫段輝的兒子。

怎麽生個孩子就會死人呢?老人有些不懂了,那小妮子小時候就整天在山莊上跳下竄,跟個小猴子一樣,怎麽身子就這麽弱呢?

不對,我為什麽會走神?老人心中一緊,然後下一秒一雙手蒙住了他的雙眼,就像天黑了一樣。

“啊……”

一抹血色閃過,痛苦讓老人瘋狂的吼叫了起來,他再也等不到光明,他的眼眶裏已經變得空無一物。

白骨架子抓住了機會,一秒不到的時間就已經跨越了距離來到了老人的身前。

白骨架子的上下齒開合著,似乎在張狂的大笑。

白骨爪子伸向了老人的胸口,下一刻它將像殺死其他人一樣殺死眼前的老人。

老人雖然老了,但是他的心髒一定會更加美味。

白骨架子想著,就看到了老人痛苦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狠厲,雙手重重的拍在了一起。

葬棺投影在下一刻徹底爆開,形成了一次沒有聲響的巨大爆炸。

黑氣散盡。

留在原地是一具白骨架子和一個倒在地上的老人。

白骨架子身上沾染了許多的黑斑,不再潔白如玉,原本生出的血肉也被腐蝕了不少,而且它的爪子中握著的心髒也沾染上了黑斑,半顆本應該鮮紅的心髒已經變成了深黑色。

白骨架子重重的將心髒摔在了地上,然後一腳踩碎,像是發泄心中的怒火一樣,而它的身後一個黑色的身影浮現了出來,呆呆的站著,就像一個等待著命令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