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南柯一夢（九）
張陵開著車，時不時偷偷看一眼還在生悶氣的王茜茜，真的很有趣啊。
說買禮物的是她，花了大把時間挑禮物的也是她，結果到了最後埋怨自己不提醒時間的還是她。
女人有的時候還真是不講道理，特別是戀愛中的女人，不過張陵不在意，這些都是小事，偶爾的小任性會讓女孩子看上去更加可愛。
唯一讓張陵有些的擔心的是到了現在父母都沒有催促他們，這有些反常了。
張陵壓下了心中的擔憂，沒有將不安表現出來。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秋天的尾巴，空蕩蕩的樹枝似乎也在訴說著冬日即將來臨。
天邊抹上了一些血色，一如當時張陵走出詢問室一樣。
張陵看著熟悉的樓，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明顯了起來，甚至都有了讓張陵現在馬上就轉身離開的衝動。
冥冥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阻止著張陵來到這個地方，阻止他回“家”。
“怎麽了？”王茜茜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她感覺到了張陵的僵硬，雖然她不至於擔心張陵會突然變卦，但是張陵現在的反應還是讓她緊張了起來。
“沒事。”張陵看著身邊的王茜茜最終還是帶頭往家的方向走去。
畢竟離家隻剩下一兩分鍾的路程了，所以就算張陵有些猶豫還是在五分鍾後來到了熟悉的大門前。
張陵用微微顫抖著的手，好不容易才掏出鑰匙，結果還沒有等張陵把鑰匙插進門鎖裏，一不留神，鑰匙直接就掉在了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們可以以後又來。”
身後傳來了王茜茜有些委屈、越變越小的聲音。
“我沒有不想，隻是，隻是。”
張陵來不及撿鑰匙，也不知該怎麽解釋心中的不安，微微回頭就看到了一個眼中滿是淚水，強忍沒有爆發的王茜茜。
張陵不再猶豫，迅速撿起了鑰匙。
今天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張陵還記得當早上起床之後把這件事情告訴王茜茜時候，她那種欣喜與驚訝的表情，一定是我太緊張了，張陵安慰著自己。
哢嗒~門鎖打開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吱呀~但是緊接著張陵推開門的時候卻發出了讓人心生寒意的響聲，簡直就像那種廢棄了幾十年已經生鏽的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門被張陵徹底的推開，這一個過程對張陵來說有些艱難，簡直就像推開地獄的大門一樣。
張陵向房間裏看去，第一眼就找到了飯廳裏正安坐著的父母以及一桌子還在冒著熱氣的飯菜。
“我們不進去嗎？”
張陵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股推力，似乎王茜茜對於張陵擋在門口開始變得不滿了起來。
想想也是，雖然王茜茜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張陵的父母，但是張陵已經在早上的時候把他關於結婚的想法告訴了王茜茜，而現在張陵卻表現得如此猶豫，這讓誰來都不好受，特別是還意外的發生了前男友事件。
“不了，回去，我們回去。”
張陵不能讓開，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好不容易才發出了猶如野獸哀鳴一樣的聲音。
在飯桌上一共有四副碗筷，張陵的父母各自用了一副，但是空著的碗筷卻隻剩下一副了。
張陵的母親不斷的往一副碗裏夾菜，父親也用一種滿意的目光看著對麵空蕩蕩的座位，這場“家宴”已經開始。
“月琪，多吃一點，陵陵回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頓，怎麽說你也懷了孩子，怎麽能因為有事就讓你一個人過來呢？現在還有什麽事情能比你重要？”
張陵母親的聲音傳了出來，聽著那熟悉的嘮叨，張陵心底的深淵中伸出了一隻恐怖的大手一把死死攥住了張陵的心髒，似乎想要把張陵的心拖入穀底那無盡的黑暗深淵。
張陵想要轉身，想要關上門，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聽到張陵母親的話，王茜茜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到底是怎麽回事？”
伴隨著王茜茜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尖銳的聲音，張陵隻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後襲來，一把就把他推進了房間，也退進了無底的深淵。
房屋內突然就開始變暗了，就好像，就好像天突然就黑了。
不，不應該說天黑，而是張陵眼中的整個世界都開始褪色，隻剩下了黑白。
“陵陵，這，這到底是？”
張陵被王茜茜推進屋子的一瞬間，母親就注意到了張陵的存在，也注意到了張陵身後的王茜茜。
“好啊，你個逆子，月琪都懷了你的孩子，你還敢在外麵花天酒地。”
相比起母親，父親這一刻變成了一隻暴怒的獅子。
“張陵，她是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茜茜一張臉因為絕望和憤怒變得扭曲了起來。
張陵順著王茜茜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黑白的世界一個身影慢慢的浮現了出來，那個身影小腹微微隆起，看上去懷了三四個月的孩子的樣子。
張陵順著小腹一直向上看去，看到了一張似哭似笑的臉，一張熟悉無比的臉，那是到了現在依然會時不時出現在他夢中的一張臉。
那是楊月琪的臉，怎麽可能忘？死都不可能忘。
這一瞬間，不止是畫麵變成了黑白，張陵甚至連聲音都已經聽不到了，他往前能看到父親的咆哮和母親的糾結，他微微扭頭也能看到王茜茜的絕望哭喊。
但是他們在說什麽呢？張陵不知道，他沒有學過唇語，他隻知道，這一刻，世界的惡意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生活中，就像衝破大壩的洪水，狠狠的砸落在他的身上，想要將他粉身碎骨。
相比起其他人，楊月琪無疑是最冷靜的一個，她安靜的起身，身上帶著雍容華貴。
從楊月琪站起來開始，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靜止的樣子。
“好久不見。”
那是多麽熟悉的聲音，張陵甚至都覺得有淚水隱隱在他的眼睛裏流動，隻是那聲音卻一點都不親切。
“你想要幹什麽？”
張陵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像一隻警戒著的野獸。
“我不想幹什麽，我隻想要你。”
楊月琪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隱隱還有些青春的年華，如果不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簡直就和還在學校裏，還陪在張陵身邊的楊月琪一模一樣。
話音落下，一支無形的畫筆開始在楊月琪的身上圖上斑斕的色彩，楊月琪變得鮮活了起來。
整個世界裏，在這一刻，隻有張陵和楊月琪身上還有著色彩，其他人依然活在黑白中，看上去無比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