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南柯一夢（三）
然而當張陵專心的投入工作的時候，該來的還是來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楊月琪來電話了。
“你在哪？”
“一起吃個飯？”張陵心頭有些難受，但是語氣卻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輕鬆，原來一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一個人可以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
張陵掛了電話，沒有太多的交流，很多事還是應該當麵說，電話裏分手也有些太沒擔當了。
下了班，張陵乘車來到了餐廳的時候，楊月琪已經等在餐廳裏了，或許今天她恰好不這麽忙。
張陵選的餐廳正是那天他親眼看到王華和楊月琪一起吃飯的餐廳。
張陵坐在了楊月琪的對麵，似乎因為餐廳的緣故，楊月琪看上去隱隱有些不安，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兩人之間的疏離。
張陵還在淩雲律師的時候還好，但是當張陵離開之後，僅僅兩個星期多的時間，陌生感就開始了瘋狂的滋長，這一刻已經徹底充斥了張陵和楊月琪之間的空間，明明麵對麵，明明隻有一張桌子的距離，卻好像隔了千山萬水一樣。
這是一家燈火輝煌的西餐廳，鋼琴曲很柔和，每一個人，從服務員到客人都彬彬有禮。
隻是這種和平的氣息也沒能改變張陵和楊月琪之間的尷尬，吃飯的氛圍很沉重，除了點單，張陵和楊月琪誰都沒有說話，感情到了陌路，很多東西也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知道你在淩雲過得不開心，你離開淩雲我也不反對，但你總應該跟我商量一下。”
楊月琪終於開口，她低著頭，看上去似乎在專心切割盤子裏的牛排，但張陵知道，無論是楊月琪還是他都根本沒有心思吃東西，就算這裏的東西昂貴，味道鮮美，心頭有事，吃起來也味同嚼蠟。
“原來你知道啊？我還以為就我自己知道。”張陵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有些僵硬的笑容，他本來想要笑得開心一點的，“反正這件事也已經成了定局，所以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一下，我希望你也不要反對。”
哐當~
楊月琪手中的叉子掉落，落在盤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楊月琪抬起頭，張陵並沒有閃躲，安靜的和楊月琪對視。
“一會我們去看電影吧。”楊月琪閃躲了，她低頭抓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並不存在的醬汁。
“不必了吧，大家都忙。”張陵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沒有再笑，笑得難看還不如不笑，裝模作樣隻會讓自己更累。
“我有時間。”楊月琪沒有抬頭，張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聲音中張陵已經聽出了楊月琪的慌亂。
她也有這麽慌亂的時候嗎？好像有吧，就像那次夜裏差點回不了宿舍的時候，我記得好像也是看電影吧，那種有關青春的愛情片，張陵甚至都想不起那部電影的名字了，隻依稀記得，好像有人說過我們也要從牽手一直到白頭。
記不得也就算了，畢竟電影嘛，總會有些甜。
“我沒有，我現在很忙，明天我還要去見一個當事人，很漂亮那種。”張陵的心有些空，也有些痛，所以語速快得就像連珠炮一樣，“所以，我們分手吧。”
“等下你先陪我逛街，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逛街了，之後我們去看電影，看完電影我們還可以再去吃點東西，你才吃了這麽點，晚上一定會餓的……”楊月琪就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說著。
張陵知道她聽到了，不然也不會有雨下到這四周封閉的豪華大廳，落在對麵發著亮光的手機屏幕上。
張陵沒有開口打斷，安靜的看著一伸手就能觸碰的，桌子對麵的，低著頭連手機都要握不穩的女孩。
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張陵以為那個事事為自己著想的楊月琪又回來了，但轉念一想，怎麽可能回來呢？以前的楊月琪又怎麽可能說不出電影的名字？以前的楊月琪又怎麽可能說出晚上去吃東西這種話？一路上早該吃飽了，以前的楊月琪啊，一次約會可要準備好幾天，張陵甚至都不用動腦子，像提線木偶一樣跟著楊月琪就好，隻是這木偶不太合格，這木偶有心，有一顆會痛、會失望的心。
或許就是因為我隻是木偶，可惜了天真，變不成浪漫。
以後的我不會再那麽天真，也會變得浪漫，隻是可惜那個人應該不是你了。
有的人注定隻是生命的過客，注定隻是為了教會我們成長而來。
楊月琪的聲音在張陵的腦海裏越來越小。
“好了，我差不多該走了，最後說一句，分手快樂。”張陵起身打算去結賬。
“我不同意。”聲音有些歇斯底裏。
張陵沒有回頭，他不想看到紅著眼的楊月琪，淚水一定會布滿她精致的臉，化了妝的她會變成一隻大花貓。
“我隻說希望你不反對，沒說一定需要你的同意，事實上我早該分手了，謝謝你陪了我那麽久，但是我喜歡上別的人了，好聚好散不是很好嗎？”
張陵說完徑直走向結賬的地方，周圍那如刀尖般的目光讓他有些委屈，當個渣男還真不容易。
不過好在相比起難受，那些委屈根本就不值一提。
張陵接了賬快速的離開了餐廳，這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多留。
楊月琪有沒有追過來？張陵不知道，或許追了，沒追上，又或許根本就沒有追。
依稀中張陵感覺自己回到了有些昏暗的林蔭小道。
張陵拉著楊月琪飛快的奔走著。
“怎麽辦？這麽晚了，回不去了宿舍了，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了唄，難道你還怕我把你吃了？”看著都快要急哭了的楊月琪，張陵調笑了一句。
最後，看著躡手躡腳進入宿舍樓的楊月琪臉上的笑容，張陵也笑了。
現在想起來，以楊月琪的細心，又怎麽可能想不到會進不了宿舍這一點，大概那個時候錯的是我。
隻是你不知道，那一夜我沒能進宿舍，也出不了學校，在花台裏坐了整整一夜。
隻是你不知道，那一個冬天，第一次冷戰，我送飯到你的宿舍宿舍樓下，頂著寒風，整整站了七個小時。
在愛情裏，比起付出，誰又會比誰來得少？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張陵想著再一次露出了笑容，過去曾經有些讓人委屈的回憶經曆過漫長的時間之後，終於還是被釀成了醇美的美酒。
可惜這酒已經醉不了張陵了。
張陵又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明月，一如花台裏那個他看到的一樣，就像一輪明鏡。
隻是現在的人大多不會把破鏡重圓，隻會回爐重造變成全新的，愛情在很多人眼中也是這樣。
夜空被張陵遠遠的甩在身後，即使那些星星閃得很漂亮，張陵還是大步的走向了天明。
背叛的傷，張陵無法原諒，更無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