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回家（二十四）
郭忠的講述到了這裏就結束了。
“所以這個骨灰盒是？”半晌，張陵終於開口。
“宇少爺能找到莫小姐，我們郭家又怎麽可能找不到呢？隻是我們都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幫助這小家夥逃走的鬼魂是棧主親自動手送走的，但是我們沒能找到這個小家夥，之後我們把這小家夥的骨灰盒送到了這裏，是莫小姐日日夜夜的供奉才保證這小家夥沒有煙消雲散。”
“以你們郭家的能力居然找不到明明？”張陵不相信郭忠的話。
“所以棧主才會說欠你一個人情。”郭忠平靜的回答。
“你們郭家預料到了今天局麵？”
“棧主隻是留下了一種可能性。”
張陵沒有繼續追問，郭忠講述的是一段悲慘的往事，或者說莫家悲慘的往事，而導致這一切的卻是莫家的家主，或者說人對利益的不斷追求。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莫家家主走上邪路毀了這個家族。
郭家有錯嗎？郭家甚至沒有殺過一個莫家的人。
那麽郭家沒有過錯嗎？張陵做不出這樣的判斷，郭家沒有動手，卻比那些動手了的劊子手還要殘忍。
一時間酒吧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一個令人意外的人出現在了酒吧中，打破了安靜的場麵。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張陵問。
“這是我的酒吧，我為什麽不能出現在這裏？我並沒有受傷，郭棧主幫我檢查過後就放我自由了，我覺得我有必要回來。”知愁站在了酒吧的大門處，“本來應該久違的在夜裏睡一覺的，三年多了，我從來沒有在夜裏睡著過，一到夜裏，它的活動就會特別頻繁，我總是會夢到它，所以我也特別怕黑，還好那個時候白天我還可以好好休息，不過到了最近，白天它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了。”
“所以這個酒吧才會有這麽多電燈？”
“是啊，都是宇少爺準備的，每天都會有人來檢查，保證電燈都保持著能亮起來的狀態，甚至在這後麵還有一個發電機時刻在待命。”知愁說到郭宇的時候臉上掛起了幸福的笑容。
“你回來做什麽？”張陵對知愁說。
郭忠在知愁回到酒吧的時候就已經退到了一邊。
“贖罪。”知愁走進了酒吧。
“為什麽選擇現在？”
“因為我曾經親手奪取過別人的生命，所以我知道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才會答應宇少爺絕對不準自殺的約定吧。”知愁回到了吧台裏，或許隻有這個讓她最熟悉的位置才可以讓她安心，“我很弱，我也很膽小，在第一次奪取那個人的夜晚，我幾乎用盡了一切，包括我自己。”
張陵第一次見到知愁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苦澀，或者說苦澀都已經無法形容，那是知愁寧願一切去交換它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噬骨之痛。
“抱歉，說遠了，每次都會不自覺的回想起來，正因為我知道死亡的可怕，所以我才必須要贖罪，他還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可以讓我抱抱他嗎？”知愁看著張陵懷裏的賈俊明。
張陵一低頭，居然發現懷裏的賈俊明用一種期待的眼光看著他，這還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張陵把賈俊明遞了過去，進入知愁懷抱的賈俊明露出享受的表情，就像一個回到母親懷抱裏的孩子。
看到這一幕，張陵知道郭忠說的是真的了，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日日夜夜三年多不間斷的供奉，賈俊明是不會如此親近知愁的。
“他們告訴我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張陵的語氣已經動搖了。
“還有比殺人更罪惡的麽？他們隻是把女孩子灌醉帶走，他們隻是售賣一些違禁藥品。”知愁眼中有一些痛苦閃過，但是她沒有抬頭輕輕的拍著賈俊明的背，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懷裏的這個小孩子。
“明明。”張陵叫了一聲。
“啊。”賈俊明不明所以的扭頭看向了張陵。
“明明你要原諒她嗎？”張陵抬起一隻手指向了知愁。
知愁不敢相信的看著張陵。
“原諒大姐姐？為什麽要原諒大姐姐？明明很喜歡大姐姐的。”賈俊明輕輕的把頭一歪，臉上依然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愛的樣子。
“所以說如果我要殺死她你可以接受嗎？”張陵做出了一副冷血殺手的樣子。
“不準不準，明明不準叔叔殺人。”賈俊明聽到死先是有點難過，當他明白張陵的話的時候把頭都搖成了撥浪鼓，還揚起雙手，做出保護知愁的樣子。
“是的，他們比你更罪惡。”張陵歎了一口氣，他回答了知愁的問題，但是他都不知道這個回答是對是錯，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罪惡的張陵根本無法知道，這些都是別人告訴他的，就算那些人真的做了知愁口中的那些事，以暴製暴又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又不是哥譚市的蝙蝠俠，不過張陵並不想殺死這個在郭忠輕描淡寫的敘述中有些可憐的女子。
有的時候一筆帶過本就是一種巨大的傷痛。
“可。”知愁開口。
“你繼續活在悔恨之中吧，努力活下去，我想再也沒有比這更重的懲罰了，明明就交給你們了。”張陵揮了揮手阻止了知愁想要說的話。
張陵轉身，拖著有些疲憊的腳步打算離開酒吧，肖鋒、徐穎、郭宙不約而同的跟上了張陵的腳步。
知愁感覺懷裏的賈俊明掙紮了起來，連忙放開了懷中的賈俊明。
賈俊明小跑著來到張陵的身邊，終於在張陵酒吧門口抓住了張陵的衣角。
“怎麽了？明明。”張陵感受到拉扯，轉過身蹲了下來詢問賈俊明。
“叔叔不要明明了嗎？”賈俊明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沒有啊，隻是叔叔還有事，明明和大姐姐在一起，大姐姐會安排好關於明明的事情的。”張陵急忙擠出一個笑容解釋起來。
“不要，叔叔答應過帶我回家的。”賈俊明小嘴嘟了起來。
“放心吧，張棧主，你可以帶走這個小家夥，我們這邊會和鬼差大人協商，讓鬼差大人到祥福客棧去接這個小家夥的。”郭忠居然也跟到了門外。
聽到郭忠這麽說，又看了一眼依然被肖鋒抱在懷裏的骨灰盒，張陵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賈俊明繼續跟隨者自己。
“那我們走吧，明明。”張陵伸手打算抱起賈俊明。
賈俊明露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最後有些難過的說：“叔叔，等等我，我去和大姐姐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