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常渴望的是什麽?

是花不完的財富,是剛剛好的感情,還是事與願違時的一根救命稻草?

但這些對於此刻的九尾來說,都不及一個原本不近女色的北離。

他接過那個喝得爛醉,被一個濃妝淡抹的女人送回來的男人,在那個女人的驚訝之下關上了門。

他將北離放在沙發上,審視他這一身的口紅和香水味,昨夜的宿醉讓現在的九尾太陽穴還疼得厲害,他更沒有心思去處理眼前的一切。回想到今早上起床時的渾身清爽,九尾收回了要回房間腳步,架起北離進了浴室。

他聽見那人的喃喃自語,是他賜給他的名字,他真慶幸自己並沒有淪落到與那些女人混為一談。

將人收拾好扶回床後,九尾進了書房,便一夜都沒有出來。

北離起床的時候發現身邊沒有人,連忙到客廳裏去,也沒找到那人的身影,在看到書房緊閉的門時他才放下心來。將門打開,那人蜷縮在沙發上,原本應該在手上的平板電腦已經掉在地上滅了屏,北離撫了撫他的頭發,然後一把將他抱回了房間。

剛將人放到床上,九尾就醒了,坐起身揉揉眼睛,自顧自進了浴室洗漱,北離沒說什麽,也跟著進了浴室。

兩人默默刷牙,北離透過鏡子看著那人迷糊的樣子,家庭感快要溢出來了。

原本以為與北離的家庭可以就此了結,但突然的,那個名為高曳的女人開始頻繁找上門了,其中有一次,北離的父親也找上門了。

嚴肅穩重,和父親身上的商業氣息一樣相似。

九尾將溫水放到他麵前的茶幾上,然後在一旁站著。

“坐吧。”在北離父親開口之後九尾才坐下,他並不是害怕什麽,隻是父母教的禮數在長輩麵前不能丟,前提是這個長輩值得尊重,北離的父親是一個。

“你和北離的事情我也聽他母親說了,我今天來這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你們輛這事前前後後鬧了一年多,我想也該做個了解了。”

“他母親身體不好,這段時間這麽鬧,我替我內人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今天我們就把話說開,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原本對他的尊重,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九尾頓時就失去了心情。

“伯父,我以為伯母會向您轉達我的意思,今天看來貌似並沒有。今天也是最後一天我向你們談及我與北離的事。我隻有一句話,北離要是親口說出分手,我絕不纏著他,而且還會以你們想要的方式消失在他眼前,但倘若他沒有說,那我就不會離開,我並不奢求從他手裏獲得什麽,所以也自然不會向您索取什麽。您請自便。”九尾說完站起身要回房。

“你金家的家產也不想要了?”一句簡單的話拉住了九尾的腳步。

原來這一年的時間就是用來這樣對付他嗎?

“你金家大宅我隨時都可以給你買回來,還有你父親的股份,隻要你答應離開北離,這一切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回到你手上。”

九尾失笑,還不是來了,偶像劇裏的橋段,可金家大宅他會自己奪回來,父親的股份那不過是商業裏腥風血雨的資本,他並不需要。

“謝謝伯父了,但我不需要。”

“他玩累了最終會跟我們為他選擇的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你難道認為你們會過一輩子?年輕人,我勸你在利益最大的時候做好取舍,畢竟這場博弈你輸定了。”

男子的話確實讓他再一次停住了腳步,可他說。

“那就等他結婚的時候再親口跟我說。”

他不能說他沒有被剛才北離父親的話傷害到,他也自知他們不可能過一輩子,可他也說了,能過一時是一時,他向來對愛情沒有什麽偉大的誌向。

北離的父親沒有再出現過,倒是那個叫高曳的女人隔三差五地會出現在小區的周圍,偶爾上前來打招呼,九尾也是愛答不理的,他這人耐心有限,超過了那個極限,他便不能保證會不會爆發,所以他索性就不理會。

新書出版的水花不小,他的書以九尾見人,也與出版社商量不打算公布真實麵貌,因為這會讓他那群親戚很容易就找到他,所以在出版社的再三說服下還是沒能勸說成功,負責人隻能憤憤不平卻又不願放棄那張好看的臉。

北離的工作時間也逐漸穩定下來了,偶爾周末會加班,但已經沒有先前那樣頻繁,他知道北離的工作可以在短期內有起色,一是他本身的能力,再者是他的父親沒有出手阻撓,看來也並非是冷血的父母。

今天周六北離不用上班,想著兩人好久都沒有出去好好玩一玩了,一大早北離收拾好後就將那人拖到浴室洗漱。

“幹嗎啊...起那麽早。”

“今天出門見見太陽,你在家宅太久氣色都蒼白了。”北離捏了捏他的臉。

“我昨天趕稿到很晚現在困得要死...你煩不煩...”九尾說完含了口水然後吐掉,打開水龍頭要洗臉,眼睛卻不自主地合上了,身體一個不平衡往前一踉蹌,清醒了一大半。

北離好氣又好笑,打濕手,將洗麵奶擠到手上,揉出泡沫然後在那人臉上輕搓。

“唔...進眼睛了...”

“鼻子...鼻子...”

“衣服濕了!”

“蠢貨弄我嘴裏了!”

聽著那人止不住的嘮叨到最後的憤怒,北離笑出了聲,聽到那人的笑聲,九尾自知是被耍了,右手抹了一手的泡沫塗在那人臉上。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活該...”

北離也不惱,將九尾的頭按到水龍頭前將泡沫清洗幹淨,然後又像拎小狗一樣將人提起來,九尾還在猛眨眼要把水滴過眼睛時,突然就被身邊的人吻住了。

剛清洗的臉又被北離臉上的泡沫弄髒,待北離鬆開他後,九尾看著臉上的泡沫想打人,卻在動手之前被北離的一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哽住了,隻好自己將臉衝洗幹淨然後去換衣服。

“哎,你不幫我吧臉也洗幹淨嗎。”北離調戲的語氣。

九尾折回,將洗漱台上的凹槽裝滿水,然後將北離的頭按進去,待他把北離提起來時,那人將嘴裏含的一口水全噴他臉上了。

九尾啐了一口,然後扯過那個比他高一些的男人吻住他的唇,這一來二去的折騰,等收拾完出門後已經是十點鍾。

但是很慶幸,這些生活中的小樂趣是你給我的。

“去哪兒?”

“還記得上次去的那個郊區嗎,今天去露營。”

“露營?我不幹。”

“為什麽?”

“那草地哪裏有床睡得舒服,停車。”

“你要從這高速路上走回去?”

九尾哽住,沒再說話,頭歪倒一邊閉上了眼睛。

“生氣了?”安靜了一會兒,北離開口。

“九尾?”

“嗯...?”

北離一口老血,所以說九尾沒心沒肺呢,說睡就睡。

“沒事,你睡。”

還是與上次一樣的風景,還是與上次一樣的時間,還是與上次一樣的人。

在車上小憩一會兒後,九尾倒是精神了不少,下了車後獨自在草地上狂奔,北離心想,這樣過下去也不差,然後又開始收拾東西,連帳篷都是一個人搭好的,有時候北離的行為確實太過於寵著九尾了,可是沒辦法,他願意寵著他。

跑累了的九尾回到原處,發現北離已經把東西都整理好了,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豎起大拇指。

“我倆太般配了。”

北離抽了幾張紙向那人走去,將他的手放下,然後擦掉那人額頭上的汗。

“我也覺得。”

嗯,很般配,你習慣默默收拾好一切,我喜歡有你在就偷懶;你習慣沒有理由地寵我,我習慣大大方方地接受你的寵溺;你習慣我在身邊,剛好,我也習慣你的存在。

這一切都剛剛好,你我的相愛程度,也剛剛好。

傍晚的時候倆個人下了水,夏末的天氣在水中顯得有點冷,兩人回到帳篷處後九尾有點打顫,北離連忙從車裏拿出備用衣物,將人拽進帳篷裏換衣服,九尾確實在有北離的時候可以一切都不用擔心,連進河裏玩之前都沒有考慮有沒有衣服換這些問題。

北離幫那人把衣服換好後,將兩人的衣服掛到了車上,再折回去給九尾擦頭,九尾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一切,待頭發不再滴水之後北離才將浴巾在自己脖子上,並沒有為自己擦頭的打算,九尾想起了去他家的第一天,扯過浴巾然後跪起來,將浴巾蓋住北離的頭開始幫他擦頭發,北離往前一傾,將頭搭在九尾的胸前,是當初的印象。

一切都沒變,變的可能是原來對你的喜歡和好奇,變成了真摯的我愛你。

九尾不喜歡在陌生的環境裏睡覺,但是如果身邊的人是北離,那就另當別論了,他知道他對北離的依賴已經深入骨髓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鍾,九尾打了個噴嚏,把北離也驚醒了。

“感冒了?”

“嗯...好像是。”

北離摸了一下那人的額頭,有點發燙。

“快洗漱,我帶你去醫院,好像發燒了。”

九尾拂開他的手,“沒必要,回去吃點藥就可以了,哪裏這麽嬌貴。”

知道九尾的性格,北離也沒再說什麽,隻不過開車的速度讓九尾的心裏暖了許多,那個不擅於表達的男人,總是有千萬種方法讓你感動。

回到家後,北離連車上的東西都還沒卸下來就拉著九尾去吃藥,看著男人給他剝藥丸的樣子,九尾隻

覺得好笑,他還是偶爾會把他當成弱勢的一方來照顧啊。

九尾吃藥的時候北離的電話響起了,他一邊將放著藥丸的手伸在九尾麵前,一邊接起了電話。

“喂?”

“你們先處理,我今天有點事。”

“嗯,我先審閱資料,明天公司裏跟你說。”

九尾看到那人掛掉電話後,一把抓起剩下的藥吞了進去,然後猛喝了幾口水。

“公司有急事?”

“沒,就一點小事。”

“去處理吧,我要睡覺了。”

“沒關係,明天去也可以。”

“北離,你要是再把我當脆弱的女人對待,我可真要生氣了啊,”九尾放下水杯往房間裏走,“走吧,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真的不去醫院嗎?”

九尾擺擺手,“打擾我睡覺的話,你可是知道我的脾氣的,趕緊走。”

北離衡量了一下,在說了一大堆囑咐的話之後便去公司了,一個訂單出了紕漏,是他們組的員工負責的,他要去整理清楚。

送走北離之後九尾就進書房整理文件了,他確實很累,感冒加發燒讓他的身體疲倦感比往常高強度工作的時候更累,可今天是約好的交稿的日子,他還有一點結尾要完善,要不把北離趕走,他怎麽可能有機會把工作完成。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九尾尋著門鈴去開門,門外的女人他差點認不出來,是好久不見的北離的母親,與上一次相比,頭發白了一半,眼裏沒有任何希望和光,九尾是心疼的。

“伯母。”

“小拓...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想見他...”女人抓著他的手。

“北離去公司了,您先進來。”

沒有之前那樣的強勢,但這種脆弱感竟讓九尾產生了抱歉的心情,大概是藥物作用吧,他猜。

“我剛好要煮點東西,您要吃什麽?”

女人搖搖頭,“我沒胃口。”

“小拓...”

“嗯。”

“你們真的幸福嗎?”女人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眼裏的期盼刺痛著九尾。

他點點頭,“幸福。”

“就算家庭這樣反對,也可以幸福嗎?”女人的聲音裏開始有了哭腔。

“伯母,我不為誰而去愛他,我隻為我自己,您也許覺得我自私,但我若不自私,這一生我可能永遠都要愧對自己,我沒那麽偉大,正如您也沒那麽偉大將他拱手相讓。”

女人一直看著他的眼睛,然後眼裏的希冀隨著九尾的話慢慢變淡。

“是嗎...”女人說,然後她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您不是要見他嗎?”

女人停下腳步,“我見這樣的他有什麽意義呢。”

看著重新被關上的門,九尾發覺臉上有冰涼的感覺,頭發脹得厲害,情緒在這種情形開始泛濫,他討厭這種狀況。

書房裏的手機響了,他用左手手背粗魯地擦掉眼淚,快步往書房走去接起電話。

是出版社負責人的電話,九尾不喜歡郵件交稿,他從來都是將稿子拷到U盤裏,然後親手拿給負責人,並當麵表達小說的中心內容和封麵要求。

將資料準備好了之後拿起錢包和手機就出門了,那時的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與這裏告別那麽長時間。

和負責人交代清楚後他急著想趕回家睡覺,越來越難受的身體讓他很煩躁,卻在趕往打車主街的時候被人蒙住頭然後拖到了一個地方,拳頭如雨般落在身上,感冒發燒帶來的沉重感,再加上這毫不留情的擊打,讓九尾漸漸放棄了掙紮。

他覺得好累啊,北離疲倦的容顏,北離媽媽那絕望的語氣和半白的頭發,像商量好了一樣一起擠在他的腦海裏,突然就想這樣睡過去了,可在聽到女人不屑的言語和她口中的北離媽媽時,九尾反倒咬住了牙,一次都不願暈過去。

可本就生病的身體和疼痛感把他擊敗了,再次醒來是因為雨砸在傷口上將他疼醒的,他將套在頭上的黑布扯開,然後踉蹌地爬起來,本想將從口袋裏掉出來的手機撿起來,但突然震動亮起來的手機,讓九尾看到那個讓他歡喜與煩憂的名字後,他一腳將那手機踢開,然後拖著滿身傷痕的身體離開了那條巷子。

我也會累的,將近兩年了,這兩年裏我用盡自己的冷漠擊退了所有想要阻止我們的人,甚至擊退了心軟的自己,但到頭來還是不行啊,北離,我愛你,可我突然就累了。

人的情緒有多少種?有喜悅,有悲傷,有興奮,也有失望。

我原本以為可以堅持到你不愛我,可我好像高估了自己,原來每一次的阻撓都在我心裏積攢了失望,而今天,隻不過給了它們一個爆發的出口。

那就爆發吧,那就瘋狂吧,那就離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