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道光

江寒隻是想要勸這大鐵鍋自願離開而說了這麽一句無心的話,想不到這大鐵鍋聽到了之後,卻如遭雷擊,整個鍋都呆在了那裏。

天地混沌,大地上妖魔和人類還在混戰的時候,它已經存在,那時候他隻是一塊鐵石,後來有一個年輕人把它從深山之中背到了鬧市。

它甚至沒什麽感覺,但實際上世上已經過幾年前,人類和妖魔的戰爭都已經結束了,人類成了大地上新的主人。

它被人煆燒,錘煉,它感受得到自己不斷在變小,最終改變了形狀,成為了現在的模樣。

之後它被放在了一個架子上,每天都會有火在燒他,很多時候,下麵是火,上麵則是有水,火通過它的身體,讓上麵的水沸騰。

當然,它沒有靈智,它自然也不知道什麽是沸騰,也不知道為什麽人要這麽做。

之後它從架子上換到了石頭上,或者換到了泥土之上,有一段時間,它被火燒完了之後馬上就會被人背起來移動到另外的地方。

還有些日子不看回首,它全身都是血,不斷有生命在它身上消失,他感受到了無盡的冤魂,但它隻是一個鍋,並不能改變什麽。

在一口鍋的觀念裏,就是什麽都沒有,它還記得自己被埋葬了很久很久,直到被人從新挖出來,洗幹淨之後又放到了不同的地方用火燒自己。

漸漸地,他開始誕生了靈智,他知道有些人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所以就吊起來燒死了,就是用火。

那些被燒的人每一個都撕心裂肺,實際上它是不能理解的,那有什麽,不就是被火燒嗎,自己已經不知道被少了多少回了。

“要不我也試試大喊一聲?”這是它產生最初的想法。

從有這個想法開始,它又被換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很多人的一生,終於有一天,一個身穿鬥篷,全身黑漆漆的老太婆在用它來熬製一些藥劑,在點火的時候,它終於發出了第一個聲音。

“啊。”它大叫了一聲,但這麽一聲很正常的叫喊,卻讓一個生命在它麵前又逝去了,那老太婆兩腿一伸,倒下去就再沒站起來過。

再後來的後來,它有了行動能力,能夠自己走動了,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總是要在一個地方呆一段時間才能離開的。

就像以前那樣,總是要見證到生命的誕生和逝去,它才會被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所以就算它能夠自己動了,它依舊會在一個地方呆上很久很久。

它不知道那有什麽意義,同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存在有什麽意義,隻是不斷被火燒,然後離開,或者被塵封,然後又被挖出來。

“是啊,為什麽我一定要呆夠時間才離開呢?”大鐵鍋自言自語,曾經有些時間,他被放在了自己一點不喜歡的地方。

但他沒有走,而是呆了很長時間才離開,因為他覺得時間還不到。

這種觀念很久很久才形成的,它把這當作了唯一的準則,所以並沒有離開。

後來他靈智越來越高,能夠獨立思考,感悟等等,漸漸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呆一定的時間再離開,這就是他的修煉方式,如果有一天能夠得道,一定就要靠這個方式。

所以在不同的地方,他都會給自己規定不同的時間,現在這裏,他給自己規定了兩百年的時間,現在時間還沒有到,它原本是不會離開的。

但江寒那句話,卻說中了它幾萬年來所有的心事,所有經曆的根本原因。

大鐵鍋存在了幾萬年,見證事件無數生命的誕生和逝去,聽過了無數種族的道理和信念,它不是不懂,而是靈智有限不能理解。

不過在歲月之中沉澱下來的所有一切,都完整的保存在了它的記憶中之中,依照頓悟,就可能立地飛升。

當然,那需要有無上的大能來點撥。

顯然江寒不是那種大能,他這一句話,隻是也不能讓大鐵鍋立地成仙,但效果是差不多的,或者說從原理上來看,是一致的。

當思維成了定式,你就會被局限在你認為是一定不能越過的那個範圍之中,那之後,錯也好,對也罷,都將再無關係。

大鐵鍋就是處在了這樣的情況下,數萬年來,他一隻都是流連在凡人之中,並沒有被修士接觸過,自然也不會有人傻到跟一口大鍋說什麽大道理。

同樣,也不會有人做什麽事情還需要避諱一個大鐵鍋,所以他能夠見證到了太多的人心,太多的沉浮。

江寒一語開口,並不是他說的有多好,道理有多深刻,隻是剛剛在別人需要的時候,說剛好恰當的那一句話。

“喂,老東西,你聽到我說的沒,趕緊走,不然我不客氣了。”江寒看著那大鐵鍋竟然沉默了,不知道它在想什麽,又開口說道。

江寒話音剛落黝黑的大鐵鍋竟然發出了光澤,原本黝黑的大鍋竟然開始掉色了,不對,蛻變。

那些黑色慢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晶瑩剔透的白玉之色,結婚從沒想過一口鍋竟然會有這種樣子。

“不強求,說的好,不強求,原來我從一開始就是在強求,這不正好有悖天心了嗎,怪不得,怪不得,啊哈哈哈。”大鐵鍋的聲音傳來,其中卻盡是驚喜,似乎江寒說的話對它來說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道光!”江寒和蘇雨歆都隻是覺得這光芒讓人很舒適,但這個時候龘龗卻跳了出來。

它臉上的吃驚之色就不是裝出來的了,龘龗整個蟲都呆住了,他看到了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它看來,這是絕對不可能在這片天地中發生的,但事情就這麽發生了。

“天地五行近乎完全缺失,這種天地之下,竟然會……不可能,不可能的,一點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龘龗自言自語說道。

隻是蘇雨歆和江寒都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