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拒絕

“方冷,住手!”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這一刻的心情。那是一種仿佛被人戲耍,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等著看好戲,隻有你一個人心急如焚匆匆忙忙地。

當我從劉家村一路狂奔,然後不停地催著王陽瘋狂加速的時候,我心裏一直在祈求不要出事啊,不要出事。

方冷那個大小姐脾氣一旦上來,警局不要被她拆了!

結果,當我火急火燎地推開了門!

方冷在李局的麵前竟然溫順地像隻小綿羊一樣,和平常的模樣大相徑庭。

李局看著我,“啊,那個小張來了啊。”

這個氣氛,詭異得有些可怕,是暴風雨的前奏麽?還是說方冷什麽時候也學會了陽奉陰違,唇槍舌劍?

算了,既然趕上了,那就把這個大小姐請出去,讓我自己和李局談話吧。

我拉著方冷的手,一邊對李局彎著腰,“不好意思,李局。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把她帶回去。”

我強行將方冷拖了出去,在門口,我原本想狠狠教訓這個大小姐,就算替我打抱不平能不能換個好一點的辦法!

然而,當看到方冷冷若冰霜甚至有些殺氣凜然的表情時,不由自主,我的手好像抓住了不該抓住的東西。

方冷的手很溫暖,不是其他女孩的那種冰冷。但她的手很軟,握著手裏就像沒有骨頭一樣。

可因為工作原因,長期拿著工具的手,卻沒有女孩子的那樣滑潤,反而有著許許多多的老繭。

可即便這樣,她的手握起來依然很舒服。

我以前有沒有這麽抓過方冷的手?

我的心裏閃過一絲這樣的念頭,可方冷的眼神實在太過可怕。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我猛地鬆開了手。

“一時衝動,一時衝動。”我尷尬地解釋著。

隻看到方冷麵不改色地把手慢慢收回了口袋裏,又麵無表情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在我終於鬆了口氣的同時,突然聽到她問了一句,“剛才,你說了什麽?住手是什麽意思?”

我流著汗,“你聽錯了,我剛才說得肯定不是這個詞,我剛才喊的是李局。隻不過,情急之下,聲音太大,發音不準。”

我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說道,“沒錯,發音不準。我出過國,太激動了一不小心就說錯了。”

方冷側著身子,似乎是認同了我的解釋,喃喃道,“這樣啊。”

在方冷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我呼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局長。”我對著局長敬禮。

李局看著我,“進來吧,小張。這次的案子破了,你居功至偉啊。”

案子的確可以說是偵破了,但周建還未落網,在我眼裏就不算結束。而且,如果不能把那57個女人,我們做的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刑警,不應該是為了破案而存在。刑警的存在,是為了保護。

比起緝拿凶手,我明白,拯救陷入深淵的人更為重要。

我搖頭,“局長,這並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倒寧願每天處理一些瑣事小案。”

李局啞然失笑,“你這小子,倒是和方老一個性子。”

李局把文件蓋上,“好了,也該談談你的事了,你這次的事情處理得非常好。這也證明了方老把你找回來是正確的決定,那麽之前我和他的協議也就可以正式達成了。”

我愣了,“什麽協議?”

李局伸手示意我坐下,“我們刑警大隊如今正處於青黃不接的狀態,白城雖然性子冷靜,但對案子又太不敏銳,畢竟白城他原本就是特警。”

“而鍾建,辦案果斷,但有時候操之過急,性子衝動。身為刑警,很多時候他像個年輕小夥子一樣。激情是好,但性子上終究不是最適合的人選。”

“所以,在我一直糾結究竟讓誰來擔任這個大隊隊長的時候,方老向我推薦了你。”

聽到這裏,我已經明白了,方老師在替我鋪路。十年前的案子,如果隻是刑警的我,就算有權利接觸,但能查閱的終究有限。

而方老師已經退休,自然不可能做太多逾矩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我成為支隊隊長。

李局看著我,滿意地點頭。

“老實說,剛開始,我並認為你適合這個職位,支隊隊長雖然隻不過是個隊長,但這個位置責任重大,你也應該知道。”

“尤其是我們是市局!市局支隊隊長,一旦接手了案件,複雜程度以及危險程度都是無法預料的。一個年輕人,就算在國外帶過幾年,也並不一定就能獨挑大梁。”

我沒有說話。

心裏卻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隊裏那幾個家夥看到我破了這個案子,局裏又立馬公布了通知。

自然而然地,這群小子就想陰我一下,才來幾天就升職!

一方麵是整蠱我,一方麵也是打抱不平。畢竟,鍾建的資曆十幾年的老刑警,先是被白城搶了隊長,現在莫名其妙又是我。

停職突然變成了升職,人生真是驚喜不斷。

“這次的案件原本就是對你的考核,既然你已經通過了,白城也應該回到自己擅長的領域。”

我苦笑一聲,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領域。但是,白城突然由一個支隊隊長變成了特警。

就算知道內情的人,恐怕都會替他打抱不平。

同樣的,鍾建更是如此,鍾建辛辛苦苦幹了十幾年,就因為上麵領導覺得他不合適,一直讓他當著副隊長。

成為隊長,我會有很多很多特權。可以知道當年的許多內幕,甚至於能夠找到十年前姐姐的案宗。

當年的跳樓自殺,突然看到了抑鬱症病曆,以及服用多天的藥物。

我們總是不能接受身邊之人的死亡,即便知道人生處處充滿意外,但是這種意外一旦出現在自己身上,總是不願意麵對。

就像,我即便接受了姐姐的死去,但永遠也不可能接受姐姐自殺的現實。

在休息的時候,永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我麵前永遠是堅強樂觀的姐姐,永遠都能給我力量的姐姐。

怎麽可能連小小的抑鬱症都克服不了,甚至於她怎麽可能會得抑鬱症!

“方老師呢?”我問道。

即便有著協議,可是隊長這麽重要的職位,為什麽突然之間就定了下來。而且,之前為什麽沒有絲毫的通知?

就算是協議,也應該是慢慢一步一步地讓我接下這根棒子。

李局看著我猶疑的眼神,“方老一直沒有找到,以方老的能耐,他要是不想被我們找到,實在有太多辦法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即便方老行動不便,但也不是誰都能算計得了的。”

李局把文件交了過來,“這一次的任命我已經交了上去,上麵的領導鑒於你的表現,恐怕也會非常開心刑警隊裏來了一個這麽優秀的人才。”

如果是剛回國的我,也許對這一項任命心安理得,甚至於會覺得這個位置還不足以發揮自己的真正實力。

但經過這件案子,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們做事,不一定非要身在其位,才能謀其事。

鍾建也許衝動,但他真的不能勝任隊長這一職位麽?

在被周建開車偷襲的時候,生死一線之際,我的慌亂無措和鍾建的鎮定自若,如此鮮明的對比。

在心理承受能力上,鍾建,比我強得多。我們要善於發現別人的優點,而不是死死抓住對方的小辮子。

我站起身,對著李局彎下了自己自以為是的驕傲和自大。

“李局,我拒絕。”